贵秋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说道:“好的。我去看唐局长了,只是事情太多了。”

看着薛华鼎和黄贵秋出门,钱海军心里又患得患失起来,心里想:“去看他还是不去看他?现在就划清界线好不好?他这次会不会如黄贵秋所说的不是调走就是降职呢?哎——”

他痛苦地抽着烟,心里在不断地肯定、否定、再肯定再否定…

当薛华鼎和黄贵秋提着鲜花、水果找到高干病房时,唐局长正斜躺在病**,他老婆正在喂他吃稀饭。

所谓高干病房就是为县里的领导或退休了的干部准备的单人病房。虽然这些领导和干部的级别都不高,最高的也不过是处级,但在县里都是叱诧风云的人物,甚至算是一方诸侯,当然有权力享受这种比普通病房高级得多的待遇。

薛华鼎喊了一声唐局长又喊了一声沈姨,黄贵秋也热情地打着招呼,而且还动手收拾病房里的花篮水果。

正在吃饭的唐康闻声把头转过来,对薛华鼎二人笑了笑,请他们坐。局长夫人扫了进来的二人一眼后则是沉着一副脸,不声不响地起身,将碗勺拿开,走到一边去了。

薛华鼎装着没看见局长夫人的眼色,自然地放下手里的水果篮后,笑着对唐局长问道:“唐局长,感觉好些了吗?呵呵,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康听到薛华鼎的笑声,先是一愣,接着也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车里全是我烧出来的烟就想下去走一走。谁知道一脚踏空。呵呵,想起来就好笑。都几十岁的人了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

黄贵秋陪着笑了笑,说道:“主要是局长工作太辛苦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听到三人地笑声。局长夫人惊讶地转过头再次扫了薛华鼎一眼:“这家伙一来,气氛一下就好了。”不过想到这次就是他在加盟乡说大话让自己的丈夫被迫退回邮册,她心里就不乐意了。

“医生怎么说?”薛华鼎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后又问道。

“重感冒,还有什么感染肺炎什么的,反正要我休息几天。说是要对我进行全身体检。这次就让他们闹一次。对了,局里没什么…”说到这里,唐康似乎无意地扫了黄贵秋一眼,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局里地工作就麻烦你们几位了。黄主任,估计你也不轻松啊。”

黄贵秋连忙陪着笑道:“应该的。我们只希望唐局长早日康复出院。”

薛华鼎连忙说道:“钱局长就是因为忙得脱不开身才委托我来看你。等他清闲一些就过来。”

唐局长点了点头:“我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感冒而已。他肯定又忙又烦啊,邮册的事已经让他身心俱惫,现在又是邮政储蓄的任务压头。呵呵,幸亏我病了,我可以躲几天。他可躲无可躲啊。”听他的话,似乎对钱海军不来这里一点意见都没有。

薛华鼎道:“幸亏我们电信这一摊子轻松点。否则,你一病。我们都要装病几天,哪里受得了,呵呵。”

“你这家伙,好像我是故意装病似的,呵呵,过二天我就回去上班。小薛,不,薛局长,现在孙局长退休了,我也病了。局里的工作就主要靠你和钱局长担起来,你可一主动点。你们手下的那些电信职工也要积极到外面去揽储,否则。我们局里的任务就不可能完成。”说到这里,唐局长又对黄贵秋道。“黄主任,汽车队地事你暂时管一下,他们二个局长肯定忙不过来。单师傅开的这部桑塔纳也不要空着,我在医院里也用不上,你就调节一下。”

“好的,我保证不耽误局里的工作。”黄贵秋保证道。

大家相互说了几句客气话,薛华鼎和黄贵秋就告辞走了。

因为只是短短的几天,唐局长这里随时可以跟局里地领导联系,自然不需要指定什么临时负责人。局里的工作完全可以按部就班。

但是,薛华鼎或者唐康还是低估了局里一些人的活动能力。

到下午地时候,局里的人就开始相互凑堆,议论唐局长的事情。真是什么传言都有:有的说唐局长病入膏肓,短时间不会来上班了;有人说唐局长因为在请求调到长益县邮电局时行贿被检察院带走讯问去了;有人说在去年的招工中,唐局长因为受贿现在被双规;有人说唐局长因为抵制上级的邮册销售任务而被上级撤职…

当这些传言通过不同的人传到薛华鼎耳朵里时,薛华鼎真是哭笑不得,也真是佩服这些人的能力。

下午上班的时候,还有不少支局的人打电话给薛华鼎,吞吞吐吐地询问唐康地消息,薛华鼎耐着性子对他们说唐局长只是因为感冒而临时住院,过不了几天就会好。

这些人口头说:“哦,我就说嘛,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有事,真是传言害死人啊。我本来就不信这些,别人一定要我问问,打扰了…”

但那些人还是半信半疑,继续找其他人打听。传言不因薛华鼎的解释而消停,却是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甚至把薛华鼎也扯了进去,说薛华鼎是因为给唐局长行贿多而这么快就当上干部爬上副局长地宝座,唐局长这次出事主要原因还是薛华鼎行贿的事爆发后才引出来地…

这让薛华鼎很是郁闷。下班回到家里,薛华鼎将单位的事告诉了在家编制程序的许蕾。许蕾倒是不以为然,轻松地说道:“有人嘴巴多,不说点什么心里憋得慌,等唐局长一出院,不就什么也没有了?”

薛华鼎心里也是这么想,但总觉得这里面不正常。一个单位一把手这么多人议论肯定不是好事,至少无形

低唐局长的威信。威信没有了。今后他如何开展局

在家吃完许蕾下厨房做的味道不怎么好吃、但保证煮熟了地饭菜之后,二人上街买了一堆县城最高档的营养品,再次以私人的身份来医院看望唐局长。

这次局长夫人地脸色比上午好了点。当薛华鼎和许蕾喊她沈姨的时候,她努力装出笑脸请他们二人坐。

唐康忧郁的脸色稍微变换了一下,客气地说道:“上午来了,现在又来干什么?你们这么客气我怎么敢当?”

薛华鼎道:“上午是来请示工作,必须来。这次可是我们夫妻来看朋友的,也必须来。二次意义不同。”

唐康苦笑了一下,问道:“局里的传言你听到了一些?”

薛华鼎老实地点点头,气愤地说道:“那些人真是无聊,这才多久的时间?”

唐康摇头道:“不简单啊。他们真是要置我于死地。”

薛华鼎和许蕾都惊讶地睁大不信的眼睛。薛华鼎道:“唐局长你就不要多想,不可能损你一丝一毫的!也就是几个长舌妇在那里嚼舌头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

唐康道:“长舌妇?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的来头大得很呢。”

没有什么官场经验的薛华鼎和许蕾面面相觑。

唐康突然笑道:“呵呵,吓着你们了?小薛啊,要想当领导,不经过几次风浪是不可能地。我唐康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想这么一次就把我整趴下,不可能。你也不要为我着急。如果就这么让他们得逞了,我就不是唐康了。…,只可惜了一些老实人也被卷了进来。”

薛华鼎点头道:“我也就不信情况有这么严重。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我更不相信市局领导就这么是非不分。妈的,到底是一些什么人在搞鬼?”

唐康笑道:“怎么,想揪他们出来打他们一顿?”

“呵呵,不行吗?这些家伙就是欠揍!”薛华鼎笑道。

第二天,办公室主任黄贵秋发出通知说晚上召开全局月,全面完成第一季度邮政储蓄任务”的电话会议,唐局长要做重要指示。

这让不少人很惊讶,薛华鼎也不解地想:“唐局长这么急着出来亮相,有必要吗?难道他病好多了?”

这个通知一发布,局里的流言蜚语一下少了很多。更多的人想看一看唐局长晚上地表现,他们第一次有愿意参加电话会议的冲动。虽然会议的内容不怎么样,肯定又是一大堆邮政储蓄任务要分解下来。但他们地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电话会如期召开,听他中气十足、洪亮果断的声音。似乎他的病已经康复了,唯一提醒听众他的病并没有完全康复的是他说几句话就咳嗽几声。

只有坐在唐局长身边的薛华鼎和钱海军才真正感觉到唐局长身体的虚弱。知道他现在是强撑着说话。

在这次会议上,唐局长针对各局完成的邮政储蓄任务情况,严厉而不留情面地点名批评了几个落后支局的支局长。同时口气强硬地宣布等这次揽储活动结束后,没有完成任务的最后三个支局地支局长必须让位,局里将起用工作能力更强、工作方法更多、更有责任心的人来担任支局长。

钱局长宣布会议结束后,局里的几个中层干部如电信股地陈股长、财务股的徐股长等人过来问好。不过也有如邮政股地秦股长就在散会的宣布一出就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地走了。

钱海军和黄贵秋可能顾忌自己的身份没有和普通职工一样急着出门,但也没有与唐局长过多的寒暄。等会议室里大部分职工走后,就走过来笑着祝贺唐局长身体已经康复就走了。

薛华鼎扫了一眼与黄贵秋一起说笑着离开的钱海军,心里道:“我就不信你没有发现唐局长的病没有好。”

等其他人基本走完了,唐局长才对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薛华鼎道:“扶我一把。”

薛华鼎连忙弯腰用力扶着唐局长的胳膊,将虚弱的他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唐局长全身都是汗。

薛华鼎小声问道:“马上去医院吗?”

唐康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先扶我到办公室,等下再去医院。”

唐康的手搭在薛华鼎肩上,挤出笑容稳步朝办公室走去,一边还与几个走得慢的人微笑着用眼神招呼。

但当办公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就几乎崩溃了。他踉跄着迫不及待地奔到沙发前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虚弱地对薛华鼎道:“请你,你给我弄条热毛巾来,我背上全是汗。”

薛华鼎打开墙角落的开水瓶软盖,手指在上面试探了一下,见里面的水不热,就对唐康说了一声:“你等一下。”

然后马上跑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那瓶还剩一半有点热的水提到唐局长办公室,打湿毛巾后拧了一下就朝唐康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