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鼎见梁股长坚决的样子,就说道:“那好。你们全,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就走。对了,还有,电信股写有关这个工程报告的时候,麻烦你梁股长签一个意见。”

“好的。这种电杆都敢用,亏我刚才为他们去争。对了,这卷胶卷被我照完了,你帮我拿回去。”

当薛华鼎的车到达县局大院的时候,孙副局长已经站在大门口等他了。

见薛华鼎从车上下来,孙副局长笑道:“老弟啊,你还是不准时啊。看二个半小时快三个小时。”

薛华鼎笑道:“在镇上人多有点堵车,我也不敢要司机开快了。孙局长,先祝你生日快乐。”

“哈哈,都六十岁了还说什么生日快乐,小孩子那一套。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孙副局长又笑道,“哈哈,我玩了一个小把戏。”

说着有意降低声音道:“我今天得了一只大甲鱼,十多斤,罕见啊,所以就把你、唐局长、钱局长喊来尝一尝鲜。”说着,他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呢!”

薛华鼎气的差点吐血,心里越发瞧不起这个倚老卖老的人了:亏你想得出来,连六十生生日都搬出来了。

薛华鼎强装笑脸浅笑了一下,问道:“哪里来的?”

孙副局长大言不惭地说道:“朋友送的,他也是偶然遇到,看见了就买了下来给我送过来了。”说着就半真半假地劝道,“薛局长啊,你要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啊。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有些人你帮了他,他就能回报给你。呵呵,人嘛一到这个年纪就话多了,走,到我家去。”

薛华鼎忙说道:“我先到办公室去一下。马上就来,好不?唐局长他们还没有到吧。”

“那好,你可快点。”

薛华鼎接近下班的时候才到孙副局长的家。他刚在孙副局长和他老伴地招呼下坐到沙发上,唐局长和钱副局长以及办公室主任黄贵秋就先后进来了。

吃饭的气氛很热烈,大家都尽量跳轻松的话题说。钱副局长、黄贵秋跟孙副局长共事多年,自然知道孙副局长有哪些得意的事,他们就有意地说出几件,以衬托孙副局长刚毅、勇敢、聪慧,以及大家对他退休的不舍,或者是哀叹岁月不饶人等等之意。

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孙副局长为什么请客。以为真是得到了一个大甲鱼,所以兴趣一来就招呼他们。他们想到孙副局长明年就退休,也就把气氛营造得温馨、热闹些。

孙副局长喝了几杯酒之后,也兴趣大增。或重复或补充钱副局长等人说的事情。他甚至说起当年与他的年轻领导争抢女朋友的事,然后得意地大笑:“呵呵,喝酒,喝酒,年轻地时候啊,真是不懂事,什么都想赢,不想放一点点让。到老了才知道以前是多么的幼稚。”

说着,他放下酒杯、筷子。扫了大家一眼后,看着薛华鼎说道:“说到过去,我还真想起了一件非常后悔的事呢。薛局长年纪小,不知道文革是怎么一回事吧?嗨,我当时是属于造反派,真是年轻气盛啊。就是斗资本家斗地主,我也不甘落后。你们不知道,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老头,他说他还记得我当年带人斗过他,打过他的嘴巴。你说我难堪不?倒是他看我不好意思,还笑着说算了算了,年轻人做什么都可原谅。”

薛华鼎不知道这家伙是借题发挥还是真有其事,只是笑了笑:你现在六十岁了,文革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你也不年轻啊。至少三十多岁了吧?

孙副局长哪里知道薛华鼎在怀疑他的话,他继续笑着对薛华鼎道:“小薛,呵呵,在家里,我还是喊你小薛亲切些、自然些。没意见吧?我真是羡慕你啊。二十来岁就当上了副局长。你可不要骄傲啊,我一个六十岁的老头,送你二个字:中庸!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也不明白,等你四十多岁、五十多岁你就明白了。你想那天我看见那老头是什么心情?我竟然打过他,他能原谅我,我可不能原谅自己啊。是不?至少良心不安,晚上没有想到这事就睡不着觉。唐局长,你说是不?”

唐局长笑了笑。说道:“那样的事也怪不了你。大环境都是如此嘛。不过,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于争胜好强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呵呵,有些时候做什么事还是不要偏激地好。”

孙副局长拿起桌上的酒杯又重新放下,大笑道:“还是唐局长说得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给人留有余地,不要把别人逼到墙角去了。俗话说水至清则

有些事情能过得去就算了,我们做领导的要学会睁一眼,不能要求别人都想自己一样。呵呵,来,喝酒喝酒。”

薛华鼎明白他孙副局长话有所指,虽然孙副局长喝完酒之后眼睛还是看着自己,想让自己说话以便旁敲侧击来说服自己对什么都不要较真,但薛华鼎就是不搭腔。

他被孙副局长盯得有点不自在就拿起桌上的酒瓶为众人倒酒。黄贵秋想拿过酒瓶去倒,也被薛华鼎拒绝了。

唐局长似乎察觉到什么,笑道:“不过这种无为而治地思想并不合适我们小薛。他现在正年轻,正是办大事、正是要进步的时候,如果象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干什么都缩手缩脚,那能有什么前途?你们谁又能想到小薛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我们的副局长?呵呵,老孙你讲的这一套只能对其他人而言。只能对我们而言,我们现在都是想稳妥地走下去,不求坐火箭般升迁但求能安稳不出事就好了。象李立球,我们原来的副局长。年纪比我们还小,工作能力是有,但做事不小心就一个跟头栽到底。”

孙副局长一愣,半天没开口:李立球经检察院查实受贿四万多元,已经正式被逮捕了。估计三四年的徒刑少不了。想到自己,他有点喝不下酒了。

喝了不少酒的黄贵秋哪里知道孙副局长心里地苦楚,有点喝高地他接着唐局长的话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薛局长。孙局长的话你要听,但不能全听,还是唐局长说得好,现在趁年轻就是要冲。呵呵,我还想今后傍薛局长的官福呢,只要不做亏心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相信薛局长的前途远远不止一个…”不过他总算没有完全醉,当孙副局长凌厉的目光刺过来时。他连忙住了话,干笑几声马上吃菜,过了一会才道,“嘿嘿。喝多了点,喝多了点。”心里则道:老孙头,看你还能蹦跳几天,竟然用这种目光看我,哼!

薛华鼎将众人地酒倒满后,回到原来地座位笑着道:“孙局长,谢谢你的忠告。不过,中庸二个字我不大懂其含义。我估计大致意思就是左右逢源、都不得罪、一团和气、尽力维持原状吧,或者说是得过且过。呵呵。话不好听但我想意思也不差。不过现在这个社会里,中庸并不怎么吃香,我常听人说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薛华鼎继续道:“呵呵,我可不想饿死,当然。我也不会撑死,我胆子最大也大不到撑死的程度。在坐的各位都被我年纪大,我一个后生小辈,不敢在各位面前说什么大话,我只能保证领导交给我的任务保证按质按量地完成,不打折扣。我主管的是电信这一摊子,主要地工作无非是二个,一个是维护,也就是维护好各种电信设备,让它们少出问题。而一旦出了故障。我就要安排人或者自己出马把故障及时排除掉。另一个工作就是管理好线路工程建设,让线路工程质量符合使用标准,交付使用后尽力维护好,降低故障率延长线路使用寿命。”

几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薛华鼎一口气说这么多,都停下筷子看着他,只有孙副局长隐隐感到有点不妙,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引出这个话题来,甚至后悔请他们吃饭。

薛华鼎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些其他工作。不过最重要地就这二方面。呵呵,有点啰嗦吧?在维护方面,我自信做的比较好。但在线路管理方面我以前认为虽然不是很好但起码过得去,可是,今天我了解到一些情况后,我才知道我做的很不够。”

说到这里,薛华鼎很认真地说道:“现在,我要向各位领导做检讨,检讨我以前做地不行,辜负了各位领导的期望,很对不起。”

说着他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道:“既然是在酒桌上,我就罚酒一杯,算我的道歉,也向各位表一个态,今后的工程我一定管理好。”说着,薛华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将一满杯酒倒进嘴里。

唐局长看薛华鼎坐下后,有点诧异地问道:“工程中存在不少问题?”

“触目惊心!”薛华鼎毫不犹豫地说道。

孙副局长心里又气又急,不满地问道:“你夸大其词吧?我们长益县邮电局也不是今天才存在的,这么多年来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啊。倒是前几天出了一个几个局同时中断通信的故障。”说着冷笑道,“是不是上天也在考验薛局长你的能力?”

薛华鼎回答道:“孙局长真是说笑话,您还不如直接说我是灾星呢。”

孙副局长又冷笑了几下,说道:“以前我们局确实没有发生几个局同时

情况。我们是**员,不讲违心的那一套。”靠了还诛心。

唐局长自然不想参与这些无聊的吵嘴,他对薛华鼎道:“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薛华鼎道:“很多工程材料质量严重不合格。”

孙副局长又如一条被别人踩住了尾巴的狗,立即说道:“不可能这么严重。每次工程从开始到进行到结束都有你们电信股的施工人员检查、督促、随工、验收。如果真有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难道只有你薛局长有孙悟空地火眼金睛?李立球可是一个几十年的老电信了,经验丰富着呢。别人想在他眼皮底下玩鬼不可能!”

薛华鼎道:“估计李副局长当时没发现或者说发现了来不及改。特别是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有个施工队利用劣质材料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孙副局长马上道:“不可能有这种施工队。如果他们这么做,今后还想不想在我们局里接单?”说话的时候人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坐了下去,说道,“我是就事论事,我实在不相信有这么胆子大的施工队。”

薛华鼎看他失态的样子,心里感到有点好笑。他冷静地说道:“我也是很奇怪。估计他们是想捞一把就走吧,也可能是收买了我们局里的某些人。”

孙副局长“义愤填膺”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大声说道:“真是胆大妄为!薛局长,谁被他们收买了,真是反天了,说出来,开除他!”

他的话让在厨房里忙碌地妻子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吃惊地看着他们。

唐局长、钱副局长都听出孙副局长现在是急了。说出的话都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意味。唐局长担心真有什么事扯出他就麻烦了,自己这个一把手虽然不受大的影响,但管理不到位的责任还是要负的。钱副局长心里则是幸灾乐祸的感觉,他早就看不惯孙副局长揽财的样子:老婆强行承包局里地商店门面。局里发什么奖品都要拿他们商店的东西发。他自己还将几个工程队管得死死的。依仗年纪大、资历高到处指手画脚,不把不懂电信的我钱海军放在眼里。

以前李立球为了在老局长退休后顺利当上局长而对他忍了又忍,准备以后要收拾他。可惜他自己先垮了。现在他又倚老卖老地要左右新上任地薛华鼎,难怪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嘿嘿,只可惜一脚踢在铁板上。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薛华鼎,小伙子你就大胆地说吧!”想到这里,钱副局长把鼓励的目光死死盯在薛华鼎身上。

黄贵秋因为酒喝多了。听不出什么深意来,只是好奇地看着薛华鼎。

唐局长先用手在空中压了压,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作为一把手的他当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怕这个愣头青当面瞎说一切,就转换话题当着孙副局长问出这句话来,他希望薛华鼎看在孙副局长的面子上有所顾忌:孙副局长马上要退休了。对自己和薛华鼎都构不成实际威胁,就算他不断制造麻烦,也制造不了多久。将他拉下马对自己对局里都是弊多利少。

薛华鼎虽然不太明白唐局长的意思,但他也没有失去理智,其实他也不知道孙副局长到底收了施工队多少礼。看了唐局长的手势,又听了唐局长的话,薛华鼎一边调整自己的思路,一边说道:“我想,我想还是从制度上来制约,主要是防止今后发生类似事件。”

唐局长见薛华鼎明白了自己地苦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孙副局长也偷偷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嘴里喃喃地说道:“对,薛局长说的对,从制度上规范它。防止今后发生这种事情…”

钱副局长显然不中意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快来了却泄了——真是又痒又无可奈何。

他鼓励薛华鼎道:“那工程中已经发生了的呢?难道你就这么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