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双规基地

未来新郎倌不明就里,幸而李璇美是个女人,否则就眼前和江薇这一番死死生生的纠结,很难不让人疑心到其它方面。

他不明,主管副局长却自以为了若指掌江薇李璇美的渊源。于是打着哈哈,拣起小唐,先行离去。

今天被江薇刺激得太过突然,本想保密,李璇美却终忍不得道:“过两天,有可能寻着机会去看沈厅长,你去吗···”

提到沈彦,江薇便无字可吐,只两行清泪,断断复续续而落。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是失忆,还是绝望。

往后日子里,一下失去男女两个对手,李璇美独孤求败追问:“怎么嫁得这么突然,为何以后都难得再见?”

江薇喃喃道:“我已经丢了他,不可能再失了自己。亦或者,我从来不曾完整身心地拥有过他。现在是时候回返身,去寻找自己。”

李璇美捞稠相问:“你要嫁的这男人,什么来路,哪儿冒出来的?”

凄然一笑,江薇:“过去做导游时认得的同行。江苏南通人。现在当地仍干导游。我们结婚后,想去南通开个旅行社。”

心里难受,却也知道无以相阻胁女人不嫁。良徐,咬牙切齿,恨恨无力,李璇美:“你要是舍弃工作,嫁他投奔怒海,我不会随一毛钱礼金相贺···”

这话的风格,才正正是李璇美的本性。江薇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两人有多久不曾这般针锋相对,放着亲密无间的狠话了?

世间女人的友谊多么脆弱,男人,区区因着一个男人,亦或者,甚至什么都不因着,就能将一切改变···

江薇透彻地点破李璇美:“不是听说,你也要去帝都发展,放手一搏吗?”

只顾着操别个的心,这会子听江薇点出来,李璇美骤然想到不日亦将离去。于是还想左右管判影响江薇的一颗心,立时灰烬。

不知道江薇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景朝阳已同赵中锋招呼过了吗?

是了,那就是从赵中锋处,竟然还先当事人一步先知晓。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惟有泪千行。

李璇美从来就知道,成功不可能完全寄情于婚姻。更想告诉江薇,婚姻不是百疗百病的灵丹妙药,至多是一起等死的工具容器。然,她知道,自己从来就影响不了江薇的每个决定。正如江薇也影响不了她一样。

半晌,李璇美哽咽着道:“反正你要是工作也扔掉,这般时候如此突然就远嫁,我持反对意见。永远反对。绝不会去婚礼现场观礼。”

眼中的泪,亦已流成海,却不曾伸手抿抹半下,眼泪花花,江薇:“闹过那么一排子,这单位你我还有脸呆吗?”

李璇美想插言告诉她,不是因着沈彦,自己才另寻方向。未容开口,江薇继续开言道:“婚礼我们于郑市不会大办,主场放在男方南通那边。这边也只是宴请局班子成员,最为亲密的亲朋。”

顿了顿,江薇用已不常有,李璇美式的说话方式道:“人来不来两说,礼金到就成。”这话,江薇说起来很吃力,明显不具备李璇美式的无耻轻松。

于江薇的青葱岁月之中,她一直在鄙弃着李璇美的为人,同时却又艳羡着想要学习,借鉴。就在她以为,也掌握了李璇美式人生的要领精髓,且取长补短之即,才发现,她们永远做不了彼此。

李璇美心道,我随出去的礼金,都是净赔。而眼下,显然不是同女人争论调笑这个调调的时刻。按压下擅长的伶牙俐齿,言辞针锋相对,李璇美更加关心的问:“沈彦知道你结婚的事吗?”

言罢,自觉可笑。李璇美同江薇一般,沈彦于她们的意念之中,无所不能,所向披靡。而男女情人之间,还有什么比结婚的事更大呢。因此难免会忘记了沈彦眼下难以自顾的处境。

咳了咳,装作不经意哂笑着,李璇美:“需要我探他时,相转告一声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不是撩搔吗?多事话一出口,李璇美就后悔了。自觉,以多年来对江薇的了解,即便不以为怪作答,这话亦是问得多余。总之,于男女双方,甚至传话的自己,这始终都算不上是什么讨巧的好消息差事。

言不及意,泪来表,江薇低泣道:“李璇美,当日来观礼吧。我盼你来,就算是代沈彦相看我最后一眼。”

流泪眼,相望流泪眼。世间真心难得,两个女人能够获得相互取暖的友谊,更是不易。

多么残忍,有些得到总在失去之后。这也是她们俩不知所见的最后一面。

江薇喜宴当天,景朝阳安排好一切,可以带李璇美去见沈彦。于是,她终没能去参加女人的婚礼。而第二日,江薇便同新郎倌永久地离开郑市,奔向未知的未来。那里终于不再有他和李璇美。亦或者,能得安稳,便可安宁?

于江薇的心底儿,那些同沈彦自以为是爱,而说出来的话,最后都变成了硝烟。随红尘,涤荡而逝。

倘若还有深埋于心底儿的,会否犹如陈酿,隔着经年望将过去,比当日甚或能多着几分美好?

人海之中,失去爱的那个人。或许是老天爷怜惜你,许你能够在下一程邂逅一个爱你的人。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单身是一个人的狂欢,婚姻是两个人的孤独。

很多年后,李璇美回想起来,江薇当日的抉择虽不尽如人意,然,却是最适合她的。她不是李璇美,不需要辽阔的天空。江薇的世界很小,仅能容得下她和属于她的他。

在景朝阳的安排带领下,李璇美来到郑市附近毗邻而建的省双规基地。

未进门之前,两位纪检干事说,沈彦想先见见景书记。于是在李璇美的诧异相看之下,景朝阳只身先进。

尽管有心理准备,景朝阳心中还是有着兔死狐悲一般的吃惊。

倒不是说眼下经此一劫的沈彦,定然多么的面呈颓势。只是,沈厅长从前英略独擅的风范讲究气势,留于心中根深蒂固,印象深刻。

不由得引人回神暗哂,亏得这是沈彦。倘是其他人,还不知是如何的一番人鬼殊途的潦倒狼狈。

相见沈彦,景朝阳内心深处,油然暗生无以名状的泄气。仕途经济经营到一定时候,最难掌控把攥的最高级数,居然不是同人斗。而与天命相谋扛,又甚于与虎谋皮,非胜即败。

政治不外如是,卷入国家机器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泥牛入海,可悲无妄的走卒。

双规期间,被控制的党政干部,任你从前多么威风八面、风头显赫、气势无两、怎地一呼百应。进了这门,先将鞋脱了,衣服扣子全解开,皮带也抽了,不许抽烟。

只这几个步骤下来,从前的一切便仿佛与今日划清了界限。甚至,从前同今日的反差越大,当事人就越容易被立时缴械,瓦解尊严自尊。

平日里高高在上,僚气甚重,只习惯转着圈子,在关系网范围限度内办事。离开了固有的身份位置,便什么都不是了的官员,此招更为奏效。

于沈彦的请求之下,景朝阳将两名纪检干事唤进屋,交待了几句。对于提出的新情况,事先未得到直管领导吩咐的两名纪检干事面面相觑。

景朝阳只得继续帮腔道:“两位就行个人之常情吧!有我在这里,放心。”其中一位纪检干事望了景朝阳一眼,大概觉得是可以信任的,于是扭身带头出去了。

不一刻,两人于屋外相候李璇美诧异的目光之中,拿着男人的皮带和皮鞋进屋。得到默许的沈彦已将衬衣纽扣系好,将刚刚重获的皮带细细穿入裤袢儿之中,扣好。

沈彦刚穿上鞋,李璇美便被允许进入到室内。不明就里的女人,不知前番室内经过怎样的一般折腾。不知利害关系,女人眼中转入调查阶段,可以读书看报的沈彦,已然稍显轻松。

方才已尽量收拾利落,平复的室内气氛,此刻经李璇美进入,空气复又更加凝重难言了些。三人统统人面尴尬,千言万语,一时间来者无语相问,沈彦无言以对。

景朝阳向来善解人意,意欲回避,却被纪检干事拦住,道:“景书记,您留下吧。这个责,亦只有您能担得起。我们在外面候着。”

房间并不大,景朝阳回无可避,只得低头翻阅**的报纸,尽可能将空中信号留于另外的两个人。

这前半生中都未有过的惦念,曾误以为全部于这些日子以来用尽了。今日得以相见,李璇美方明,这份惦念的折磨,才刚刚开始,且仍将无限继续。

此际的女人,已经大约看到结局是怎样。她不属于曾经那么难以割舍的柳河县,最终也将要离开郑市。越是瓶颈,就更加紧迫地想要于前于后,促成自己的正处待遇,想于心底儿为己留一条这样看的到边儿稳妥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