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饭盒里的一窝蛇

实在!

一时间,恐惧和愤恨胀满了我的胸腔,我无力地指了指头顶,忍着强烈的欲吐感说:“大爷是被阴了,他根本就没过通道,而是一直等着偷袭我呢……”

“什么玩意儿?”恶少怪异地看了看我,“被谁阴了?”

“不知道是谁,但这人我肯定见过,我追他的时候,他还嘟囔了两句,我听着特别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过肯定是到西山后才认识的。”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解释着。

他听着越发糊涂,就用手拍拍我,又把他当做救生圈的木板推给我,示意我别着急,慢慢说。

这木板一米多长,虽然浮力不大,但一定程度缓解了不少心理压力。扶着它,搭上迟缓的踩水,就可以平稳浮在水面上,心跳速度很快就降了下来。但当我慢慢地告诉他我离开他后的遭遇时,怒火又点燃了我的全身。

他边听边思考,当说到我被一记绝情脚给踹下来后,他皱眉说:“这人肯定是西山的人,而且很熟悉这里,似乎就是他把咱们引到这里的,想要来个一锅烩。”

听到一锅烩,我马上感到不妙。他的打火机早就灭了,目前情况不容乐观,资源非常重要,特别是能驱走无尽黑暗的资源,所以他似乎没有再点燃火机的意思。

四周全是无情的墨汁,连他的方向也只能依声音判断,根本无法判断出身边的环境。只知道此处回音很重,似乎空间要比一个篮球场大,下面是很深、很臭的水,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他见我不说话了,叹了口气,说:“我是太大意了,原本已经发现通道里是个翻板机关了,由于好奇,就去看那具尸体了,当我去掀开他遮脸的那块皮的时候,咯噔一声响,翻板整个来了一个180度的旋转,一下就把我拍下来了。”

“尸体?”我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它是个机关?”

“嗯,还是向上的力触发的,因为我过去后用撬棍捅了他两下都没事。”

“那就是专门用来阴人的,但是为了阴谁呢,又是谁建造的呢?”

“估计不是日本人建造的这翻板机关。刚才我听到你在上面喊我,我的声音你又听不到,所以我就绕着这井洞的轮廓看了看。洞壁上有些奇怪的符号,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你玩古董的都不认识,那你怎么确定这里不是日本人建造的?”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他缓慢拉着我往一个黑咕隆咚的方向游去,边游边说:“上面的建筑不洋不中,注重实用性,外表几乎都用水泥加固过,就连仓库墙头和地面的岩缝也都用水泥修补过,明显是二战时期小日本的狗窝式。这洞里就不一样了,不仅有怪异的文字,规模结构也不伦不类,又因为主体结构是个圆锥体,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非常迷糊。上面都是日军侵华时期的建筑物,下面突然来了一个半封闭的另类空间,怎么可能呢。

因为身边昏黑一片,我们在冷水里又行动缓慢,他拿打火机照了半天,我才看到了光秃秃的石壁。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几个怪异的文字,或者说它们根本不是文字,而是巴掌大的生物化石。

说它们是化石,是因为这几个字是凸出来的,又似经过抛光处理,使它们超越了石壁原有的光滑度,光线照上去竟然金光闪闪的,分布如同星辰图。

他见我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为了节省能源,便将打火机给灭了。

由于满脑子都是亮晶晶的星辰图,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安。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文字,可肯定不是日本字,似乎是我国古代的某种字体。

“以前见过吗?”他突然问。

我肯定不会尴尬,“你倒腾古董都没见过,我见过才怪了。”

“嗯。”他无奈地应了一声,又底气不足地说:“文字是判断古董年限的最准确因素,我这几年积累的文字体也算不少了,虽说不一定能说出意思,但看了字体总能说出时代。可这几个若真是字,那……我们可能发现一种未知文字了。”

“什么?!”我有些难以置信,必然会怀疑他的推断,“你只是守了几年古董店,就这么大把握?”

他先“哼”了一声,随即不悦地说:“古董店八百年才进一个人,我有的是时间学习,别看只是几年,我翻烂的书都得上百斤,从繁体字推到甲骨文,我肯定全部见过。”

听他把握十足,我说:“既然你都见过,那这种文字像哪个朝代的?”

“都不像!与我所知的文字全部贴不上边。”说着,他又打着了火机,用手指着水面上的一个字说:“就字体流线而言很像蝌蚪文,但蝌蚪文像标点符号,不可能是这种一堆蛇交缠的方体。”

正如他所说,这字体是很规范的正方体,棱角分明,显得特别整齐。而字体的笔画却如蛇身一样圆润,而且里面非常复杂,因为是凸起的,看上去真像一窝住在饭盒里的蛇。

我对比了一下其它字体,发现两窝蛇的造型完全不同,随即放弃了认为它是一种符号的心理,转而问恶少:“那以你的经验判断,这独立的星辰图是字体,还是一窝蛇就是一句话呢?”

“这我不敢说。也许一窝蛇就是一个故事也说不定,这星辰图就是本‘史记’了。”

我听了更加疑惑,这事简直匪夷所思,“日军侵华时期的建筑下面出现了未知字体,难道他们是在古墓上面改造的基地不成?!”

“还真说不准,你得先分析这里的地理位置。首先,在抗战时期,西山群就是一片荒山,不存在军事地理优势,没有占领的必要。但建立实验基地就不一样了,做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必须跑到这深山老林当中,事实也证明,他们的建设理念很成功,直到现在实验基地在历史上还是空白。其次,西山居于西山群正北,黑灵潭绕其山腰而过,明显是一条无头水龙,龙无头是风水大忌,原本没有选作墓地的可能,但要把西山看做龙头,整条龙有腾空之势,所以西山自然是宝眼,也就是整条水龙气运最佳的地方。放在古代,就是绝佳的墓葬之选。”

我插嘴说:“我不懂什么风水,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对劲啊,照你这么说,日本人找了个古墓改建为基地,那么它们是如何找到的这里的呢?”

“那时候当汉奸能荣华,过上狗的日子,卖自己的肉都行,何况是古人的安身之所了。再者说了,也许他们也是建造时无意发现的,于是便改造了这里。”

我一听他也是顺口胡诌,就想再次反驳,可他突然抽手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厉声训斥道:“我就真服了你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想怎么爬上去,还跟我掰扯这无关紧要的事,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冷水里泡多久?”

这下比较突然,不仅打得我五迷三道,也因为他剧烈运动搅得身边冷水忽悠了一下,水面上漂浮的杂物一窜动,刺鼻的霉味立刻从水里喷了出来,呛得我险些吐出来。

就在我去捂嘴的瞬间,发现眼前水里似乎多了一个人头。

头颅仿佛是面朝下的,头顶几缕糟乱的发丝扩张在水面上,头颅浮浮沉沉,因为是余光扫到的缘故,一晃之间没看清到底是不是人。正待我定睛去看的时候,恶少“哎呦”了一声,似乎被打火机烫了一下,突然火光就消失了。

墨汁马上吞噬了我,加上不能肯定那到底是什么,心里就有些发毛了,难道上面那家伙偷偷摸摸跟下来了,而且潜伏在我们身边准备偷袭,可他是怎么下来的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绝对的黑暗当中,留给我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顶着被咬的风险去摸一摸,要么给恶少提个醒,再让他点燃打火机仔细看看。

怎么看都是第二个选择安稳一些,可这时候恶少还在“吸溜”着手指,一个劲地吹风,就像一个贪吃的家伙在努力点燃篝火一样,似乎烫得不轻。

害怕惊动悄无声息的小鬼,我只好在水底轻轻去捅恶少,没想到手指上传来的触感有些怪异,就像是戳到了鳄鱼身上,硬邦邦的。

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猜想不是因为在凉水里浸泡时间过长的不良反应,于是我慢慢伸手过去摸了一下。这一摸不要紧,先是触到了肋骨,一根根似乎没有肌肉存在,就像一副骨头架子,再往后摸,连胯骨都摸到了。

忍着头颅的眩晕感,大脑瞬间成型了一幅黑暗中的人体图形。这人全身没有血肉的迹象,却漂浮在我和恶少当中,也就是说一具骷髅漂浮在水面上,这太邪乎了,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它要做什么呢?

见他离恶少更近一些,甚至可以说是紧挨着,我就想提醒恶少小心,可不争气的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个大苹果,咕噜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又因为情绪激动,自己还一个劲的往水下沉。

幸好恶少警惕性比较强,很快就听到了我的抽吸声,立即点燃了打火机。光亮一闪,那幻想中的恐怖场景真就出现在了眼前,令人无法相信的是,他正一手搂着这具骷髅,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像是在质问我发生了什么。

事发突然,我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便谨慎地给他指了指。

谁知他斜眼看了一下自己抱着东西,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惊慌推开,而是若无其事的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你有病啊!”

我有病?你丫抱着具骷髅还说我有病?就算你长得像骷髅,也不能抓个骷髅就做朋友吧。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被骗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恶少吗?这事干得也太逆天了!

岂料他见我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随手一指我的方向,我低头一看,原来他是在指我搂着的糟木板。

当我第一次聚精会神来看这糟木板的时候,心脏马上就卡在了嗓子眼。这他妈哪是糟木板啊,就是具尸体,与他抱着那具姿势不同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骷髅似乎状若干尸,黑紫色肌肤紧紧包裹在躯体上,显得非常单薄,却能漂浮在水面上。起初恶少递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木板,竟然搂着它还觉得非常亲切,靠它漂浮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它的长相,实在太不应该了。

现在看清楚,发现这与我潜意识里的救生圈差距太大,吓得“妈呀”一声把它推了出去,脱口骂道:“你妈了逼的,什么玩意儿……”

恶少竟然还有闲心看热闹,“你说什么玩意儿?我发现你这人品有问题唉,就算人家长得又老又丑,你也用了这么长时间了,总该有些感情吧,说抛弃就抛弃了,还一下推出这么远,多让人伤心啊。”

“你知道……”我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把一具干尸推给我。

“废话!我搂这么长时间了我能不知道?水面漂浮着很多,自然要利用起来了。水下也有不少,我去摸背包的时候摸到过,差点儿吓死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向周围看了看,的确,杂物当中模糊的看出不少漂浮的干尸,造型全然不同,全部安静的睡在脏乱的水面上。由于我之前被石壁上的“星辰图”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并没有发现而已,现在才会如此大惊小怪。

从惊惧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更冷了,上下牙开始不自主的打架,双腿一直未停的踩水也酸痛了,于是只得硬着眉头向那具尸体游了过去。

幸亏水面漂浮的杂物很多,才不至于被我推出很远,当摸到它的时候,我竟然又产生了安逸感。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手放在哪了都觉得别扭,心里也觉得刚刚那么粗鲁地对它有些内疚。

身边的骷髅精还在打趣:“这就对啦,夫妻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亲个嘴就好了。”

我刚要骂,突然,一种怪声从头顶传来,就像是有人在走动,又或是几个人窃窃私语。

打火机立即就被他灭了,绝对的黑暗和极度寒意瞬间吞噬了我,可这时候心里更加纳闷,把我踹下来这家伙还还在上面,那他想干什么呢?

从我们发现这个地下空间开始,似乎暗中就有一双巨大的黑瞳眼在窥视着,一旦我们选的路径不对,就会跳出小妖来引导,而且这小妖我八成认识,只是到这时候我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不然,我甚至就可以知道是谁要把我淹死了。

与恶少描述的一样,因为这里成圆锥型,就像个大喇叭一样。所以都不用屏息聆听,头顶传来的声音就很清楚,甚至说有些刺耳。除了脚步声外,“恩”“啊”的提示音也非常清晰,由此断定上面绝不是一个人。可就是没有完整的话,似乎上面的人刻意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但就是这几个眼神或肢体沟通前的提示音,还是让恶少听出了熟悉感:“哎,这声音我好像听过。”

听他话音很大,我才想起来,下面的声音上面应该听不到,于是我说:“我也听过,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近期接触过。”他肯定的说。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也有这感觉,是这阵子遇到过的人,就是用排除法都没揪出来,像梦里出现的一样,有印象,现实中却没有匹配的人。”

“不对,就是最近遇到过,因为我从不做梦。”他不在说话了,似乎也开始了痛苦的回忆,要从记忆中挖出这个神秘人。

我们两的沟通的确没有打搅到上面的人,他们似乎在拖拽什么东西,脚步声稀,呼吸声急促,且非常重。我正仔细听着,突然声音消失了。

其中一个“唉”了一声,似乎在下达什么指令。

另一个埋怨说:“啊?又是我?!”

“嗯嗯…”那个马上提醒他。

但就是这简短的几个字,使我和恶少几乎一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名字——火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