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鬼

何达放完狠话,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我心里的小鼓也敲了起来。何达嘴硬,双手却一直藏在口袋中,依稀能够看出抓捏的动作。他没说他师父怎么死的,但一定与他有关,不然他不会满脸悔恨。赶上刘志斌带队来,他便以战友的身份来帮忙,可他更像是来洗刷耻辱的。这种心理作用下,无论他是否真有眉目,我都觉得他没什么把握,以至于你会把他的狠话当成壮行酒。

就在我思考的空当,朦胧间被敲门声惊醒。刘志斌和何达马上蹿了过去,何达审慎着将脸贴近猫眼。他的动作非常慢,在我忽的想起一只眼的梁师傅时,他伸直了腰板,看他深呼吸的模样,就知道外面是自己人,之后他打开锁,将防盗门向外推。

门是打开了,但只打开一本书的宽度。谁也出不去。外面横七竖八都是方格子,就算一只小猫都很难钻进来。外面的人很艰难地塞进快餐盒后,门又被关上了。

我分到了一份像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餐盒,去除表面的菜汤后,看到的饭菜还是挺丰盛的。之前心中不安,没发现肚子叽里咕噜的不满,现在看到吃的,强烈的进食信号传到脑海,我马上抄起了筷子,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只是刚吃没几口,就看到外面突然惊现一条亮白的长龙,随之就是震耳的脆响。这好端端出现的电闪雷鸣压制了我一丝食欲,我想把餐盒盖好,可它形状早已不容恢复,就像被这古怪的房间魔化了。我把它放到一旁,不再关注。抬头观察了一下室内,和初见时一样,所见之处无不例外是使人压抑的感觉。

史明杰根本不懂餐桌礼仪,已经蛮横地将饭菜倒进了肚子里,打了一个令人作呕的响嗝。见我看向他,他摆出前辈的身段,持鼓励的眼神朝我点头,装成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门窗都已经封闭,应该没人进的来,就算有人闯进来也没事,刘队长学过咏春。”

我含笑朝他点了点头,心说去尼玛的吧,真要是有鬼,这婊子会跳拉丁舞也不管用。

“是啊,斌子可是真枪实弹,也已经得到了许可,只要情况不对,可以不用鸣枪示警。”何达还在牵强的宽慰我,可我总觉得他像是在给自己减压,因为他连餐盒都还没打开。

这时我突然开始佩服起史明杰装逼的性格,就绕着圈问他,“你就不害怕?”

他怔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别看我长得像张飞,但却是貂蝉胆子。”

“可你一直没表示想走。”我忍笑问。

“我早晨就来了,何警官早就和我说明白了。”

“明白了就不害怕了?”

“更怕了。”他怪异地点头,神秘兮兮地说:“你没来的时候,我想走非常容易,但我知道还有你。”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眼神是挑逗性的。

我恍然大悟,苦笑着说:“我去!不小心让你这纯朴的外表给欺骗了,你丫只是看着憨厚,从始至终你都没争取,现在也利益最大化了。拿我当枪使呢?!”

“额……可不敢这么说。”他朝我摇着手指,皱眉说:“首先,我没撺掇你什么,怎么敢说是拿你当枪使呢。其次,我只是默默地等待一个建议,并没有影响你的思路。”

我用力搓脸,捏着拳头说:“我傻呗。”

“可不敢这么说。”他惊恐地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要是傻的话,我还武断地借鉴了你的决策,那岂不是也要遭殃。你认真想了吗?可别把我也带进……”

就在这时候,忽听“咔嚓”一声的刺耳响声。

我们吓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身看向声源处。是室内唯一的窗子玻璃突然爆碎,玻璃碎片有些掉进了屋里,有些掉在了外面。护栏并没有兜住所有玻璃碎片,碎片先后落地时候,发出使人揪心的脆响,几乎要把人的五脏都扯碎。这冷不丁的实在吓人,一时间我们都定在了原地。可呼呼地冷风猛地从窗口灌了进来,寒意瞬间直达骨髓。刘志斌几步跑过去,顺手就去拉窗帘。

“唉!我……”他发出一声惊呼,抖手就退了回来。

我给他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我双眼一直盯着那里,窗帘被风抽的乱飞,可我还是清晰的看见一道黑影急速射了出去。这黑影速度极快,虽然我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可不管是什么,能从三楼往下跳的物件,绝对不会有血肉。

一段时间内,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任由窗帘“噗噗”作响。这种阴森的环境影响下,我猛地想到了恶鬼,忙向病**看了一眼。患者还是那个僵硬的睡姿,仿佛和我说过话后就死了。他安静得诡异,难道他就不害怕吗?

我注意到,大家似乎和我的想法一致,也都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了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头顶发出“嘶嘶”的响声,灯光闪烁了两下后,一下就是绝对的黑暗。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忙屏息矮身,竖起双耳聆听,努力分别风声之外的异响。另外几人也都没发声,似乎也是吓得没敢动。黑暗就犹如墨汁一样堆积在身边,如果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还好,偏偏在风声之外的地方,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了不容察觉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提心吊胆地听着,可根本听出这声音类似什么,甚至连方位都感觉不出来,就好像这声音是源头在我脑海里。可我却敢肯定,这绝不是窗口的风声。

原本就已经魂不守舍了,这时候我又突然听到了喘息声,仿佛有人正面对着我,呼出的气流都吹到了我的脸颊。这种气流不同于冷风的寒意,似暖非暖,乍一察觉,吓得我浑身一震。幸好这时候室内出现了一道惨淡的光线,不然我真的就窜了出去。光线似乎是手机发出的,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如此恐怖的环境还摸到了病床边乱照。

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不对劲,面前人影侧对我,由于光线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脸,可他穿的不是警服也不是白大褂,而是光着身子。

我心中一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的微光照了过来。我愕然发现面前这家伙体态较瘦,面部轮廓怪异,由于光线关系,他的脸仿佛被什么遮住了,看不清楚,只觉得非常狰狞。

我当即心一横,心说先下手为强,咬牙就要蹬他一脚,可波澜再起,室内灯光又眨了两下,突地亮了起来。

双眼刚刚适应昏黑的环境,一时间还挺闪眼,但在这一刹那,我还是看出眼前的人是谁了,可他现在应该绑在病**,而不是光溜溜地站在我面前。这一下就像在电影院看恐怖电影,突然有人挡在你面前检票,让你既想抽他又明白不能抽,于是就这么纠结的与他对视着。

夏阿强的眼神还是那样摄魂,直勾勾地看着我,怪异地笑了一下,冰冷地说:“你会死!”

我被他说得脑袋嗡的一下,一下愣在了当场,其他人看到后,却立刻就炸窝了。他们像一群原始人抓到一只豪猪,暴力地将夏阿强拖回病**,叫骂着将束带一圈圈恢复好。

三人喘息着凑到我身边,面色都是灰暗的。室内温度已经非常低了,可他们额头都是白毛汗。

到了这个时候,刘志斌才收起了挡在胸口的双拳,安抚我们说:“是只黑猫。”

我当时就急了,“你大爷的!你们家猫能砸碎玻璃……”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何达忐忑地瞄了两眼病床方向,喘息着说:“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事情离奇,我们慢慢说,仔细分析。”

我见史明杰也是吞着吐沫点头,刘志斌冰冷地表情也消失了,大家其实都很害怕。况且我也知道当下的情况急也没用,就深呼吸了两次,直言不讳地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何达猛地摇头,“不行,我知道这房里有古怪,我师父当年就非常确定离开才是王道,他把那人带回了家,就连他自己都……”

“他是他。无论是闹鬼还是人为,人多就不会有事。”我转头看向刘志斌,不容置疑地对他说:“打电话叫人把我们弄出去,然后大家聚在一起,我就不信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行不通。我怕自己被鬼附身,已经告诉外面的同事,不论这里发生什么都不许接近。所以,就算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不会相信。”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悔意,使你一点都不想责怪他。只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