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开塞露

你只需瞄一眼火星娃的法器,便会惊得无法呼吸,不是因为不认识而彷徨,相反,是因为认识才震撼,这种震撼根本无法形容。

恶少骷髅眼大睁,好一阵,他才难以置信地问火星娃:“……都是真的?!”

“嗯哼。”那家伙露出焦黄的板牙笑了一下,又急速收回,一本正经地教导我们:“捉鬼,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工种,像你们这种门外汉,既没经验,又没装备,看看贫道准备得多充足,想死都难。”

他骄傲起来的表情更难看,但我还是表示了赞同:“别说是鬼了,特种部队都很难收拾你。”

恶少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却难得地伸给火星娃一个大拇指,之后就急不可耐地去选法器了。

他一双骷髅眼如两道激光将展柜来回横扫,很快找到了合心的,伸手一指,“唉,火星人,这是沙鹰吗?”

一旁站着的傻大个没什么不良反应。得意中的火星娃就不一样了,他脸色瞬间暗了一度,但他并未发作,只是“嗞巴”了一下表示不满,因为他想讲理:“阿弥陀佛,贫道法号郝帅,你那么粗鲁的言辞,颇显轻薄无礼。”

“我特么叫着顺嘴。”恶少也说理,这就是他的理,他不会在别人的名字上耽误时间,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好像在自己的古董店,兴冲冲地从展柜拿出枪,尽管是新的,还是笑嘻嘻地在衣服上噌了两下。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瞪着火星娃,“子弹呢?”

被瞪的人还在纠结自己的新称呼,厌恶地嘟哝着什么,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用毛茸茸的手一指展柜下面,“小心点儿,要是走了火,能消掉你半拉脑袋!”

“要知道早来找你了,富二代呀,你爹是007吧!”恶少眼里只有枪,边说边往弹夹里填弹。

但你能想像得到,一个只在梦里摸过枪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降服此等精械。

我咽了口吐沫,用了个火星娃可以接受的称呼:“娃娃,以前用枪捉到过鬼吗?”

“没有,以前也没见到过鬼。再说这批武器不是我的,算是借用一下吧。”说着,这货竟然拿出了一把雷明顿M870式霰弹枪,对比着说明书捣鼓了起来。

在我印象中,此枪是SWAT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代名词,受到全世界各种特种部队的钟爱,号称近距离杀伤之王。

火星娃皱眉头看着说明书,又试着搬动一下扳机,似乎很在意构造。和酷爱外形的恶少一样,也钟爱枪械,只不过相对细腻。

粗狂的恶少从没如此瞻前顾后,但他知道不能全带走,只得逐一爱恋一次。

我站了一小时军姿,他还是恋恋不舍,因为正在套第二件防弹衣,模样好像忍者神龟。

这只龟勉强露出半个脸,对我说:“套不上,要不你来一件?”

我并不觉得好笑,只是摇摇头,“不用了,娃娃一把连喷,大个扛着轻狙击,这东西……鸡肋。”

恶少赞同地点点头,脱掉一件扔地上,“那好,到时候我跟娃娃往前冲,你和大个殿后。”

“闹特这样!又不是去打仗,到了黑灵潭一切听贫道指挥,千万别瞎开枪。要知道,我们是一个热爱和平的民族,决不能先开第一枪,但只要听到枪响,千万别犹豫……”火星娃说着,示意傻大个先去开地下室的暗门,“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么,开塞露!”

“开路就开路,还开塞露,带我们去大肠里捉鬼啊……”恶少明显听烦了这种牵强式的英语,但他奇异的没带脏字,你别以为是素质提高了,他没骂,完全是因为拿人家的手短。以现在的火力,你就算真让他往大肠里钻,他也会兴高采烈地一蹴而就。

反应慢的人就没那么激动,接到两次“指令”后,才不慌不忙去开暗门。

暗门刚动,“轰隆隆”的雷声便灌入耳际,间歇时,还能聆听零零落落地雨滴声。

一道门,将别墅阻隔出另一个世界,在下面竟然浑然不知。

唏嘘着走上去,发放雨滴声还是产自室内,屋顶大半都已经阴湿了,裂缝处聚集的水珠徐徐坠落,像是被遗弃的破庙,很是凄凉。

火星娃似乎也很吃惊,愣磕的站在我前面,犹如一座雕像。

我有些不解,难道你刚知道房子漏雨?

顶部裂缝处如晚霞般重叠,这可是一层,二层估计能养鱼了,要是刚知道漏雨,就肯定第一次来。

特意等我呢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我的了解,肯定比我自己还清楚。

我正琢磨着,突然听到“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只见火星娃一抬手,照着房门处“嘭!”就是一枪。

我这些日子没少见精神病,可这突然犯病的还是首例。

枪声被炸雷声裹着钻进我耳朵里,我双腿一软,下意识地就躲到了墙角。

我余光注意到,另外两人也是猝不及防,恶少抱头扎到了我前面,大个干脆就趴在了原地,也幸亏他趴下的及时。

第一枪后,火星娃急速转身,又连续平扫三枪,似乎在追逐什么。

最后一枪刚好打在恶少头顶,连天花板,带墙壁的水泥渣滓飞溅而出。

我慌忙抱头,心中叫苦不已。

在纸上罗列那么多人,非得挑这傻逼,这倒好,别说收鬼了,小命都特么悬了!

雷声依旧,可我没敢换姿势,因为之前清晰听到换弹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开枪。

按照他刚刚转身的速度推测,现在枪口大概离我不远,心中一凛,就偷偷瞄了一下。

果不其然,他那双斜眼正往出喷火星子,黑洞洞的枪口刚好对着我。

我急得要死,可张张嘴,又磕巴不出什么。

临场发挥不是我的强项,更何况你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仓促间挖掘,我想起之前叫过他娃娃,可这罪不至死吧?

这时候,恶少从“地震现场”钻出来,漫骂着把嘴里的渣土往外吐,看清状况,费解的骷髅便怒了,顿时拔枪对准火星娃,“尼玛的!你要干嘛?!”

火星娃瞄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哥,你别拦着,我非得弄死他!”

听了这话,我先是一惊,心说我怎么惹你了,难道是因为没要你的枪?

可我再一想,他还叫恶少哥,应该对我们没什么敌意。没敌意,他为什么用枪指着我呢?难道他想打的不是我?

我认真测量了一下,正在冒烟的枪口确实没正对我,向左边偏了一些。

我还是很忐忑,因为火星娃双眼血红,我身边应该有什么。

是鬼吗?

知道我们要去找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么一想,我猛然察觉左肩有些沉,仿佛有只手搭在上面。

刚刚情况危急,我根本没发现肩膀上有异常,但我目前紧靠在墙壁,这手是从哪来伸出来的呢?!

恶少自然看到了,先是一怔,随即凝眉往火星娃身边转移。

连地上趴着的大个都“哎呦!”一声,仓惶躲到了火星娃身后。

明显是疏远我,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而且正贴着我,甚至扒在我肩头。

我全身都僵硬了,首先想到了跑,可我又害怕,只要一动,火星娃的手指就没准会动。

不知所措中,就觉得汗珠顺额头快速滚落,搞得脸上痒得很,像是有只小虫撅着屁股在上面在爬一样。

幸好恶少马上压下了火星娃的“火炮”,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你怎么这么鲁!这家伙能随便开?他死不死的,我兄弟还有个活了啊!瞧我的。”说着,他抬手用沙鹰瞄准,明显就要开枪。

我刚要不顾一切骂出来,反应最慢的人在这个迫在眉睫的时候钻了出来,阻止恶少后,他憨声说:“用我这个吧。”

恶少被拦后眉头大皱,但看了看,马上赞同地点头,随手接过轻狙开始摸索,“这东西怎么使?”

“不知道。”大个憨厚摇头。

我都气疯了,不管你们要打什么,先知会一声能死啊!

这感觉就像是顶个苹果,三个傻子要用飞刀来扎,若是真等到他们动手,如距离,跳弹或反弹的碎屑都足以致命。

我再胆寒,也忍不住扭头了,还没看清,便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还是熟悉的恐惧,吓得心脏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

黑亮的光影。

没容我再扭头,一个贼贼咕咕的小脑袋伸了过来,上面镶嵌着两颗血红的眼球。

我管它怎么又活了,下意识地把胸前的潜水镜戴好,惶恐地站起身,对捣鼓枪的三人喊道:“别打了!它不伤人!”

“什么不伤人,是鬼鸦!”火星娃见我摆手,急得直跳,“梦溪笔谈中有描绘,乌鸦的外表,天鹅的翅膀,鹰的利爪,牛的力量,饕餮的食欲。据说,这种妖怪在屋顶阴暗处生活,以人生气为食,飞速极快……”说着,他又端起了雷明顿。

“我整死你!”恶少猛地出脚。

他猝不及防,一下就起飞了,迫降后,他手捂肚子,五官扭曲着委屈,“……哥,我也,也没指着林哥啊。”

“那也不行!你特么再开枪提前说一声。都打四枪了,它不还是好端端的,光他妈祸害我们了,弄我一脑袋土。”

恶少这一骂,大个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怕他们再想歪招,忙岔开话题:“这就是我们昨晚在黑灵潭遇到的那只,跟我很长时间了,应该是那个鸟人的宠物。”

火星娃表情五味杂陈,表情凝重地爬起来,“……是他的?”

见我点头后,他又跟恶少确认。

“很像,不过那只撞死了,我想着回去当夜宵,就装背包里了。”

说来也怪,那只的确死透了,难道不是同一只?

就算没死透,总得有伤吧?

都不用壮着胆子去摸,这家伙头顶的毛都弓起来了,像只独角兽。

“没死!它头上有个大包,不知道怎么从背包里钻出来,又追来的。”

火星娃愣了半响,刷的一下两行泪,“……啊……白死了!卧槽啊!我的卧槽啊!!!”

我没反应过来。

恶少也被凄惨的嚎叫搞蒙了。

大个比较了解他,愣磕地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的鸟架还剩些残肢断臂,鹦鹉不见了。

看着零零落落的带血羽毛,满脑子都是肩膀上这家伙撕扯鱼肉的景象。

火星娃应该看到了类似的景象,才会愣了一下,马上就开枪。

那可是他的宝贝,若不是鬼鸦落到我肩膀上,估计他得把子弹打光,然后把雷明顿当木棍追上去抡。

不仅我一看就明白了,恶少也明白了,他随手给了火星娃耳刮子,但这次很轻,“就为了这点儿肉,你差点儿整死仨大活人,疯了吧?!”

“这么长时间了,虽说它只会一句话,胸也不大,可它毕竟是个女性,有感情的。”

“还有感情?!”恶少当时就急眼了,“我和林子就不说了,大个和你没感情?他刚才要是晚一秒,现在都成人泥了。”

“恩!”大个摸了摸鼻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你没法从他表情中看出什么,没有不满,也没有心有余悸,什么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火星娃愧疚地看着呆滞的面孔:“聪聪,哥对不住你,是哥疯了……”

他可以哭,我不行,我还戴着潜水镜呢。

他收放自如得有些无厘头,突然斜视我肩膀上的鬼鸦,流露出些许赞赏,“林哥,刚刚是我不对,一见它把卧槽给糟践了,就急疯了。额,其实它是非常有争议的一种妖圣,它认定你是恶人,那你多活一秒都是赚的,而且它手段极其残忍,卧槽的下场就是个实例。可是如果它认定你是好人,就会庇护你一生。目前,印度和日本都有宗教把它作为供奉的对象,国内我还真没什么了解。”

火星娃短时间就给了我两种解释,一种是十恶不赦,一种是护身符,让我肩头鬼鸦瞬间从妖怪变成妖圣。

这妖孽跟了我一整天了,倒也没伤害我,可我也不是树墩,总扛只鸟,也不是事啊!

“帮我把它轰走吧。”

火星娃爱答不理地说:“贫道不建议你轰走它,若是你真不想它跟着你,这东西……怕狗。”

“狗?”我有些迟疑,就算狼见到它也得吓尿喽。

“什么狗都行,狗崽子都能吓死它。”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转头对大个说:“聪聪,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