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内容减半

我能触摸到,如果我相信自己的感觉,那当下的身体就是实体,哪怕是人类或是生物外的物质组成的实体。

可是,两个实体是无法融合的。就像我手里的东西无法穿过骨壁。

而我感觉不到骨壁,自由穿梭都感觉不到丝毫阻力。那么,我该是空气才对。可我空气凝聚的躯体又能拿起东西。

印象中,鬼魂又是做不到的。

还有就是,在我实验穿梭技能的时候,鬼鸦也被数次阻隔。它每每都会“嘎嘎”地发泄不满,等我出现后继续落回我肩膀上。

它也不能穿梭。所有人都不能,包括之前的林如林。

那我什么玩意儿?

一段时间内,我都在思考这个搅乱我人生阅历的问题。一旦陷入死循环,无论你多努力,耗时多久,最终,必定都是不出意外的无解。

对我来说,无解是可以接受的。既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没必要浪费精力。

索性这黑技能还不错。

我猜:如果我躲进骨壁中不出现,就算拉近距离,应该也害不了别人的。

这样的话,我有必要去确认一下恶少他们是否还在这里。如果他们已经逃出去了,那么,我有的是时间来寻找答案。

无论这鬼地方有多大,我都会找到他,问个清楚。

可如果他们还在,我就必须想办法帮他们逃出去。感觉不到骨塔没问题,我能持物,就可以破坏骨塔。我现在精力无限,10米高,掏出个步梯都不是难事。

信心膨胀的时候,人的行动速度是非常快的。

我马上遁入骨壁中,单手持手电和酒壶,当然还有一只该死的鸟。

它见我的手臂还算平稳,旁若无人地蹲了上去。我晃了两次,它跟我吵了两次,最后也就随它去了,反正也感觉不到累。

手电碰壁几次后,我准确掌握了这个距离,飞快的奔跑了起来。之前我走过一次,很远,远到几乎没有终点。但是,事实证明我又错了。

我就像是高铁行驶至最短的两站之间,还没提到最高速度,就看到了下一站,不得不开始减速。

让人懊恼的是——他们还在,而且情况非常不好。

残存的篝火早就烧成了灰,手电全部熄灭。

恶少休克,是饿的,我能感觉到他胃囊里什么都没有,而且它在**,如果不是它,我或许会认为他已经是真正的骷髅了。

安懿的情况更糟,歪在地上,双眼还在不停挣扎着,似乎想挑起缝隙,以判断对面是否有人归来。

我心痛她,也恼怒她。

你可以喜欢我,但是,得有度吧。如此透支身体期盼我的归来,我现在回来了,你却只剩下一口气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还死死抱着那个铁盒子。

我的雷达技能告诉我,里面的东西是满的,也就是说,她不仅没舍得给恶少吃,自己都没吃一口。

你就不想想,你们都这样了,我吃得下吗?!

我径直冲了过去。

因为我没时间帮他们出去了,他们已经到了死亡的临界点。我甚至能感到生命正准备从这两个肉体上撤离。只不过,其中一个在听到响动的时候,努力支起了眼皮。

这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很有可能杀了这个只是吊着口气的女人。但是,为时已晚,她已经发现了我。

我是近期才变成哑巴的,一时间实在想不出如何解释自己是谁,只得把手电光线挪到别处,以免我的尊容吓死她。

她不合时宜地微微一笑,在这时候显得很恐怖,以至于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她把自己视为珍宝的铁盒子递了过来。

我有种错觉,就好像那盒子原本就是我的。

难道她没看清?

也好。我尽量挡着脸,用手比划,想让她把盒子丢在地上。

她不是很听话,可她实在没力气了。

盒子落下,她把手缓慢拉了回去。

我几乎是用抢的,快速抄起盒子,马上打开,想要先拿一片风干肉递给她。

触碰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那感觉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别以为很难受。是那种深刻体会过的舒爽感,与之前的吞噬还不一样,它反馈给我的是连绵不绝的心旷神怡,永不停歇的飘飘欲仙。

大喜之后总是大悲。

当我意识回归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使人疯狂的信号——肉没了。

这次不是感觉,我真的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力恢复了。但我情愿自己还是个盲人,至少我还可以在盒子里摸索几下。可现在,我把他们最后的机会灭杀了。

因为鲁莽。

我为自己获得的神清气爽羞愧的时候,忽然看到了酒壶。虽然我没打开,但这里面一定是酒,如果我不触碰到……或许不用触碰吧。我不确定。

只是,现在这情形,我不打开,就指望不上别人了。

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拆封。我得小心翼翼,柔缓地控制自己的力度。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让心脏跟着壶盖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醇香刺入脑海,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做到了。

幸好重量未减。

我想递给她,但我是个不详的人,只能尽力把酒壶放到她力所能及的地方。

她竭力看清情况,蚊声说:“给他喝吧。”

她还在微笑着,看着着实令人心疼。

我点头,快速抄起酒壶,扑倒恶少身边。谨慎地把酒壶倾斜在他嘴角上方,一滴一滴的冲刷着他呲着的牙齿。

原谅我只能如此。

他已经死了。

他干裂的双唇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不怒、不惧,但也不是安然入睡。

我总觉得他想和我说什么。

一定是。

可惜来不及了。

命运给予我们相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少。而我们曾经拥有的已经失去,不管那些时光是否美妙,是否珍贵,是否可恋,从现在开始,内容减半,因为少了他的视角。

痛心疾首难以形容我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我知道,再也听不到他未说出口的话了,我只能离开。

有些东西,求之不得,便只能放弃。

现在还不是伤心至死的时候。

酒还有一些,我得给她灌进去。无论如何。

偏偏我扭头的时候,不锈钢酒壶晃了一下。不是反光,上面出现了一个人。

我调试了几次角度,确认这不是别人,正是我恐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