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火小竹偷偷摸摸爬了起来,翻过宁啸的时候,忍不住小小地倒抽了一口气。她下了床走到衣橱旁,鼓捣了一个布包就悄悄出了门。

火小竹前脚刚出门,宁啸就睁开了眼睛,后脚跟着她紧随其后。

他本来以为火小竹又想做什么机密的事,谁知道她竟然去了茅厕。现在茅厕门外,宁啸听见里头骂骂咧咧的声音:“该死的葵水,是要折磨死我吗?比练武受伤还疼!”

葵水?宁啸怔怔发愣了很久。所以说,今天床褥上的血迹,是她葵水来了么?怪不得这样娇羞,死也不肯说。

里面又传来声音:“怎么感觉这么冷呀!每次都是靠火云掌撑过去,这回武功被封,完蛋了呀!”

察觉到火小竹就要出来,宁啸快步抢先回房。

半晌后,火小竹终于爬上床,刚刚躺下,却看见宁啸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她呐呐地道:“我去……上茅房了!不是逃跑……”

宁啸没有说话,伸手过来给她解了散功穴。

火小竹十分吃惊,道:“你不怕我跑了?”

宁啸笑了笑,道:“散功穴点久了对身子不好,万一到时候你武功退步了,可要恨死我。”

是这样么?火小竹运{ 了运内劲,顿时觉得纯阳的内力走过大小周天,全身一片暖洋洋的。

宁啸又道:“肚子疼么?要不要抓点药?”

火小竹迅速偏头看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肚子疼?”

他不会是早就醒了,她出去干什么都知道了吧?天呀,那不丢死人了!

只见夜色下,宁啸的神色有异于平常地温柔,口中也是少有的正经,道:“疼也赶紧睡吧,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去抓药。”

说完,他率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火小竹揣着疑问躺好,不时眼珠子转过去瞅瞅宁啸,总觉得有哪里不同。

该不会是,他真的如秦鸣所说,喜欢她火小竹吧?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宁啸才松了一口气,卸去自己阴柔玄冰之气,将唯一的一只大掌覆在火小竹肚子上,直到天亮。

从这一天后,火小竹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她时常偷偷观察宁啸,但是没发现他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难道,她是看走眼了?

后来火小竹得到秦鸣宁啸姐弟俩,准备将水玉烟引去朔云城的消息,虽然经由仓行云送去给水玉烟,但是仍然阻止不了事情的进展。

仓行云前脚出发赶去朔云城,秦鸣跟宁啸后脚就尾随。

“爷,江湖上请来的杀手都已经到了。”

坐在自家宅子正厅内,秦鸣和宁啸听着亲信的汇报。宁啸点了点头,道:“咱们的人,也都安排好了吗?”

那人点点头,道:“都已经准备就绪。”

宁啸又道:“朝廷派来的军队呢?”

那人答道:“已经全部都扎营在城外,火器也已经准备好,只等爷的命令!”

军队!火器!火小竹听得目瞪口呆。为了对付水玉烟,连军队都出动了么?朝廷是什么态度?难道奉天帝也有灭了水玉烟和柳如修的打算吗?

只听得宁啸道:“皇上倒也守信,他借我大军,我帮他剿蛊王,总归还是他赚到了。”

秦鸣笑了笑,道:“我说水玉烟真是傻,竟然助这头白眼狼登上了皇位,到头来,宁晨自己不好意思对付水玉烟,反而借咱们的手要除去她!”

火小竹又是一惊。她素来不爱用脑,这已经超出她能思考的范围。但是秦鸣都说得这么白了,火小竹听不明白才怪!原来,手足相残的,不止是秦天梅和柳绿蕙生的孩子,还有其他人啊。

皇家子女,真的没有真情么?

宁啸没有搭腔秦鸣,对那亲信道:“水玉烟那边的情况如何?”

那人禀道:“萧白陪她过来的,和林晓双住在祥龙客栈里,每日在朔云城里晃悠。”

“哦?”宁啸觑了一眼秦鸣,问道:“仓行云竟然忍得住,没跟他们住一起?”

秦鸣脸上闪过不悦。

却见亲信答道:“这段时间正是药材交易高峰,这边的客栈早住满了,仓行云不得不选择了朔云河对岸的客栈。”

“他们可知道咱们的底细?”宁啸笑了笑,问道。

亲信答道:“咱们的人小心得很,他们自然没办法。不过请来的那些杀手,不免声势有些大,想来他们已经看出来了。”

宁啸点了点头,道:“蛊王近日要来朔云城,消息可准确?”

那亲信非常肯定地道:“千真万确!咱们的人在朔云城,根基还是相当稳固的。尤其是梦尘阁近日请了几名丫鬟,更加肯定蛊王要来。”

宁啸满意的点头,终于让那人退下,说道:“这水玉烟性情冷冷清清,倒没想到她还挺重感情,为了朋友,摸不清咱们底细,还甘愿自投罗网。”

秦鸣恢复了一身媚态,斜眼瞧了一旁坐着,满脸忧色的火小竹,娇柔笑道:“她若不重感情,你我还有什么可以击垮她的胜算?”

这姐弟俩根本就不把自己当成威胁啊。火小竹心里暗忖。

事实上,她也确实逃不出去。因为上一回在手里失了柳如修,宁啸学乖了,每天都会补点火小竹的散功穴,只要不是亲眼盯着,就有数人看守,她是插翅难飞。如今知道了消息,没法送出去,更加心急火燎。

“我说火小竹,你别想着要怎么去给水玉烟报讯,啸儿的点穴手法是独门秘技,如果不是他解穴,你这一身武功也就废定了!”秦鸣笑得十分开怀,双目犹如弯弯的月牙儿。

但是火小竹看得很腻味,她哼了一声,道:“像你们这种人活在世上,真是浪费米粮!”

嘴上说得掷地有声,心里却是忧心忡忡。武功若是废了,她也是十分害怕,毕竟她痴武非常,自小苦练才有今日,若失去武功,也就相当于要了她的命。

听了火小竹的话,秦鸣非常不以为然地看向宁啸,说道:“这就是你护着的人?你这良苦用心,不如拿来喂狗了。”

宁啸眼神略略暗了一下,道:“小竹,你别咒我死,我就是死也会拖上你的。”

火小竹脱口而出:“你个疯子!谁要跟你一起死!”

宁啸唇边泛起阴狠的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我寸步不离。别忘了,我若先死了,你这一辈子都是个废人!”

“你!”火小竹气结,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也知道宁啸说得出就做得到。

秦鸣在一旁得意地笑道:“啸儿,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趁早把她睡了,还想她把心放你身上?可别说姐姐不教你,女人对于自己的头一个男人,总是比较眷恋的。”

当着本人的面,讨论着要把她睡了,这真的好吗?秦鸣这贱人,还可以更加厚颜无耻么?火小竹唇角狠狠地撇起来,俏脸也微微发烫,却忍不住反唇相讥:“秦鸣,你百般设法睡了仓行云,他把心放你身上了吗?”

好歹她火小竹也是风云水火宫的人,在与世不同的环境成长,虽然身为姑娘家的羞涩她也有,却不见得说不出口。

此时下人提着水壶上来给几人添茶水。

秦鸣被火小竹戳中伤口,心中十分恼火,一把抢过水壶立时摔了出去。

看见水壶朝自己打来,火小竹想也不想,凭着直觉就要伸手格挡,完全忘记了此时她没有半点武功。

一条身影扑过来,右臂将火小竹护在怀中,空荡荡的左袖却没办法抵挡攻击,水壶打在宁啸背上,整壶刚烧开的热水,将他淋了个正着。

水壶则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那下人慌忙跪地,道:“王爷恕罪!”

滚烫的水将宁啸的背打湿,还冒着腾腾热气,宁啸的脸有一瞬间因疼痛引发的扭曲。可想而知如果火小竹伸手格挡,如今身无内力与普通人无异的她,会被烫成什么样子!

“下去!”宁啸忍着背后火辣的痛,斥退了下人。没了外人,他才转过身来,对秦鸣道:“我说过不许动她一根毫毛,亲爱的姐姐,你是忘了吗?”

话语阴测测,眼神陡寒,除了对水玉烟的恨,秦鸣从没在宁啸脸上见到这么肃杀的神情。他究竟是有多喜欢火小竹,竟然用自己的身躯替火小竹受罪。

“啸儿,你看清楚点,她是我们的敌人!”看见自家弟弟这副模样,秦鸣脸也冷了下来。

宁啸根本就不管她说什么,阴阴一笑,道:“我警告你,若是再有一次,那么咱们只好就散伙了!”

火小竹十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她一直不明白宁啸为何非要绑着她在身边,还对她相当照顾。就算秦鸣一直在旁边叨叨个不停,火小竹仍是不相信宁啸是真心喜欢自己,甚至一直怀疑,他准备利用自己伤害水玉烟。

可是就在刚才,宁啸替她挡去热水攻击的一瞬间,就在此刻他不惜对他的姐姐翻脸的时候,火小竹霎时相信了秦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