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还在母胎里时她母亲体内的毒过到她身上幸好运气好找出方法牵制,但是要每个月喝药养着不然就会毒发身亡。”

林晓双几乎没有停顿一股气将话说完,然后顿感气绝,娇小的身子跌到一旁椅子上。她特意挑了个距离仓行云最远的,生怕他听完就劈了她,那副毁天灭地的气势可真是吓人。

但仓行云听了她的话,却犹如石化了一般,怔怔坐在那里,良久不能消化这个事实,许久之后,林晓双以为他不会对自己出手,放下心来,却见他突然开口:“也就是说,她若是自己不愿意活着,这世上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这就是水玉烟说的,就算没有秦鸣没有萧白,他们也终将一别,她说他的对手不是萧白,而是阎王。

他突然开口林晓双吓了一跳,听完她拼命点头,犹如小鸡啄米,她颤巍巍地道:“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仓行云,你可别告诉她是我说的,她不愿意你知道这件事。”

是了,这才是水玉烟迟迟不肯点头下嫁的真正原因,而不是狗屁倒灶的不会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任性得不可理喻的水玉烟,若真心想嫁给他,哪里会管那么多理由!

见仓行云失了神一般,完全不在正常思路上,林晓双又道:“仓行云,我瞧着玉烟最近总是不对劲,我怕她在此间事了之后,就会放弃求生。只有她最了解自己体内的毒发展成什么样子,除了她没有人可以牵制。”

换句话说,只要水玉烟放弃求生,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会让她这么做,她敢见阎王,我一定叫她在黄泉路上都会后悔!”

林晓双愣愣的看着仓行云那狂戾凛冽的骇然之气,这一毁天灭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颇有跟阎王抢人的意味。

她呐呐的道:“玉烟这辈子都会这样活着,为了不害苦下一代,她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你们男人最在意传宗接代……”

她话未说完,仓行云冷冷扫视她,道:“我是我,不是任何人。”

他的目光虽然冷冽,但是眸中的深情却叫林晓双看得心酸。她不由想到自己,我行我素的仓行云自然不在意那些,受礼法世俗束缚的左锦麟,别说不能传宗接代,单单她市井江湖味重,他就不能接受,更何况她还是个老姑娘啊。

换而言之,左锦麟其实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想象那般爱她吧。

——

午后,萧白坐在桌旁自行泡茶。他喝不惯粗茶,平时将就也就算了,在这还不知要住多久,他干脆置了一套茶具。

“城内的杀手,我们处理得差不多了吧?”水玉烟站在窗栏边,看着楼下潺潺的河水,淡淡的道。

“该是差不多了。”萧白应了一声,熟练地温杯淋盖。

水玉烟扯唇一笑,道:“萧白,你这书生模样,与你杀人的时候,差得真远。”

他看着多么斯温柔一个人,连着几晚却跟她一起四处杀人。而萧白杀人的模样,并不比仓行云温柔到哪里去。这几日,宁啸请来的杀手,至少解决了泰半,剩下的多半是他们没有瞧出端倪的。

萧白抬眉看了水玉烟一眼,温温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谁又犯着他了?这些都是冲她水玉烟来的,萧白真的是将她的事情,都当成了自己的事情啊。

“秦鸣宁啸的人,隐藏得也真深,竟然挖不出他们的底细来。”水玉烟垂眸轻叹。她敢肯定秦鸣姐弟俩此时必然在朔云城中,但是他们连日查探,竟无迹可寻,而水玉烟身边一时间也没有可用之人。

门轻轻地被叩响,萧白没有抬头,口中道:“请进。”

来人叫他们出乎意料,竟然是红碧双姝。水玉烟刚刚想着没有可用之人,她们姐妹俩就来了。

姐妹俩一进来,先是看见萧白,齐声唤了声:“九哥。”然后萧红姝朝转过头来的水玉烟道:“主子。”

萧碧姝笑了笑,道:“这是叫嫂子还是叫主子,可真是为难啊。”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红姝恨不得一掌拍过去,但在主子和九哥面前,她没敢放肆,连忙趁那两尊还未开口之前说道:“主子,我们逮到了一个人。”

水玉烟没将方才萧碧姝无心的话听进去,淡淡地问:“什么人?”

萧碧姝口快,刚才说错了话,现在赶忙将功补过,道:“主子还记得鸣芳行吗?就是那个叫许丰的总管。”

闻言萧白微微惊讶,抬眉看向姐妹二人,道:“我曾见过此人数面,他武功不弱,你们怎么拼得过?”

不是萧白看不起自家妹子,实在是合这姐妹二人之力,也未必能拿下许丰。

许丰看起来是个瘦弱士,下盘却极稳,出手也相当沉着,没有一定的根基,达不到这种气魄。萧白当初还十分好奇,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角色,怎么会屈居一个小小药行总管。

萧碧姝得意地笑道:“这九哥就不懂了吧?许丰是秦鸣的裙下之臣,我和十一姐假冒秦鸣的名义,将他约出来,再使了一点儿手段,他就被我们逮住了。”

她说的使了一点儿手段,无非就是药之类的,水玉烟的下属,这类简单又普通的迷药,怎么可能没带着点在身上。

萧红姝却觉得这件事不是多好的事,因为知道了真相,主子就更为可能痛苦,当初主子离开落晖城之前,那撕心裂肺的痛她们都看在眼里。如今,痛苦的又会多加一人啊。

水玉烟不知道萧红姝想些什么,她走过来坐下,道:“你们探知了什么消息?”

再迟钝,萧碧姝也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必然会让主子和九哥都不开心,她抬头看了看萧红姝,示意她说。

萧白看着两个妹妹脸上都是为难之色,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只怕这消息不利于他。但是时至今日,他还会惧怕什么事实?不,应该说,除了担心水玉烟,他从来也就没怕过。

萧红姝叹了一口气,道:“在我们的严刑逼供之下,许丰说出秦鸣对仓少主下药的真相……”

她们的严刑逼供,自然都是从水玉烟那里学来的法子,就算许丰再是硬汉,也抗不住。

原来秦鸣不知道仓行云的惧毒体质,深怕他内力深厚抗得住药性,所以下的迷药分量极重。仓行云一下子被迷昏过去,再给他用媚药已经没有用,于是她做出激情场面,为了真实性,实际上真正与秦鸣行房的正是许丰。

迷药本可无色无味,但是媚药却大多带有香气,秦鸣自然是不敢直接下媚药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仓行云只需要一丁点迷药,就能把他弄昏呢?

“秦鸣这当真是做戏做足全套啊,主子。”萧红姝讲完,萧碧姝补了一句。

默默听完姐妹两人的轮番讲述,萧白转头看向水玉烟,她神色清冷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眸色也是十分淡然镇定。他垂下目光看向她抓着茶杯的五指,指节泛白足以看出她心下十分紊乱。

可想而知,她错怪了仓行云,造成了今日局面。水玉烟心里该有多悔恨?

萧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对萧红姝道:“你俩将人送去给仓少主吧,这是陷害仓少主的,就由他发落。他就在河对面那间客栈。”

等姐妹俩应声出了门,萧白伸手握住水玉烟攥得死紧的手,轻柔地将她的手指拨开,一片一片地取出那已然被捏碎的瓷杯碎片。仔细挑出每一点碎渣,萧白转身去水玉烟的药囊里取来伤药,给她敷上,拿出绷带将她的手缠上,温柔而细致。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水玉烟自然也没有,她还停留在震惊当中。

事情发生那天,她克制住狂乱的心跳之后,冷静下来分析,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局。水玉烟知道必然是秦鸣下药,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知道仓行云其实很无辜。仓行云是什么样一个人,岂会接纳他十分厌恶的秦鸣爬上自己的床?

但是水玉烟没办法面对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所以才一意孤行诀别。对于仓行云来说,也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并没有做什么,所以就这么擦肩而过。

是她错怪了他!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天黑店小二来敲门问是否上晚膳,萧白才起身,吩咐小二上些清淡的菜色到房中。

水玉烟看着萧白又走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撤去早已经冰凉的茶具。

“萧白,我……”

她刚刚起了个头,萧白却道:“什么都不要说,好么?”

其实他也没能消化掉这个事实啊。萧白一直以为,果真是仓行云负了水玉烟,所以不惜使尽手段,让水玉烟骑虎难下答应嫁给自己,如今看来,他是小人之心趁人之危了啊。

水玉烟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地道:“我只是想说,不管发生什么变故,我答应你的一年,不会因此而少一天。”

只是,越是这样下去,越是害他痛苦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