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见月城的时候,水玉烟就想过无数种可能,想着再见面要说什么,想告诉仓行云她如今的心迹,要怎么商量应对秦鸣的办法,要怎样决定她未来的去从,甚至她已经动摇了原本坚决不肯成婚的想法。

可是万万想不到,她满心希冀而来,竟然看到这不堪的场面,那原本属于她的温柔和狂野,竟然被另一个女人夺去。

这一切,宛如硬生生地剜了她的心!水玉烟只觉得自己几乎要不能呼吸了。

是的,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被仓行云抱在怀里,袒裎相见的女子,正是她同父异母、却不共戴天的妹妹秦鸣!

因为柳如修的惨状,水玉烟心灰意冷,已经决定放弃复仇,她虽然还是恨秦鸣,但是更多的是恨自己,恨自己赶尽杀绝不留余地,牵连柳如修受苦。

水玉烟本已决意,必要时自己亲自走一趟苗疆,不惜花费任何代价去解决仓海所中的蛊毒,以后就不再主动寻找秦鸣的麻烦,但是,看到方才那一幕,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秦鸣对天下男人的吸引力绝非夸大其词,难道就连仓行云都不可避免,最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仓行云说的眼里只有她水玉烟,竟是一场笑话么?那她所感受到的真心,又算什么?

真心,是的,她所感受到的绝非假意,仓行云根本不屑装假。既然他是真心,又为何有这样的场面?

水玉烟茫然地点燃妆台前的油灯,看着镜子里满是泪痕的脸。目光触及妆台上形形式式的物件,都是仓行云买来的,他对自己的深情,岂做得假?

她渐渐冷静下来。

水玉烟将油灯拿过来放在床头前的小几上,洗了一把脸,将泪痕擦去,然后坐在床沿,仔细地将这件事重新捋了一遍。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萧红姝的声音:“主子,您怎么又回来了?”

听房里的声音不像有两个人,两个月不见,仓少主怎么可能见了短短一面,就放主子走?印象中,仓行云黏水玉烟,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水玉烟看着黑暗的房门方向,道:“红儿,你觉得仓行云会背叛我么?”

话语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萧红姝颇感奇怪,难道刚才他们会面吵架了?

仓行云宝贝水玉烟都来不及,凡事总是让着水玉烟,即使水玉烟时常令他火冒三丈,他也不曾对她动过真怒。就算水玉烟非要吵架,仓行云也不会肯,一定会千宠万哄的逗笑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红姝根据自己平日的观察说道:“属下认为不会。”

连从不说谎的萧红姝都这么说,那就是了。

冷静下来后,水玉烟以自己对仓行云的了解,也认为他不会。他内力高深,即使是在沉浸于与她的**中,也能警觉地发现十步开外有没有人,而今晚,她水玉烟已经在离他不过五步距离,因为惊心呼吸也乱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发觉?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被下了药。

仓行云家传的体质碰毒就倒,他若被下了媚药,让秦鸣上了他的床,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水玉烟又道:“以你所知,今日溢香居内四命何在?”

萧红姝认真地想了想,刚好她今天去过溢香居。

她从容地道:“四命中的绝命大哥正在代替门主坐镇黑煞门,伏命和索命负责轮流护卫仓门主,而追命,被派去苗疆,寻找林姑娘的消息了。”

秦鸣就住在溢香居,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她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有从秦天梅那里学来的媚术,要利用这个武器达成她的目的,并不是难事。

四命不在,秦鸣再想办法调开守卫,只要一丁点毒就能令仓行云中招,这样好的机会,她怎可能放掉。

思考到这个可能,水玉烟攥着拳头,朝门口道:“行了红儿,你去歇着吧。”

听到萧红姝应了一声便走下楼去,水玉烟揪着锦被,心乱如麻。

她总是说一旦仓行云让别人钻了空子,爬上他的床,她绝不会原谅。尤其是她亲眼所见,那一幅画面已经镌刻在她的脑海,只怕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应该掉头就走,永不回头。

但是,为何割舍起来心那么痛呢?真的是不如一早无情啊,如今害得自己这般痛苦。

仓行云,果真是她逃不开的一个劫数啊。

——

隔日,慧园园主易位大典如期举行。前殿的客人熙熙攘攘,慧园弟子忙得不可开交。

慧园这一年多来发展神速,虽然尚未跻身江湖前三,但是声势如日中天,也确实影响非凡。

彻夜未眠的水玉烟,独自一人坐在绣蝶楼书房里,将打算带走的重要书册装进木箱子,然后慢慢地收拾自己不想留下来的物品。

带不走的,她慢慢地一点一点烧掉。

收拾好书房,水玉烟转而收拾寝房。

何去何从她是当真不知,复仇么?如今的情形,暂时根本动不了秦鸣,因为仓海的命还掌握在秦鸣手里。

但是不复仇水玉烟就不会留下来,绣蝶楼她是不能再住下去,这里有太多她与仓行云的回忆,想到心就会痛。而且,若是仓行云寻来,她该如何面对?

那么,留在落晖城也实在没有必要。

然而这个时候,水玉烟绝不能回风云水火宫。她这样失魂落魄若被柳如修看见,必然会影响到他的康复,她不能让他担心,当然也不想让风驰云涌她们担心。风驰若是知道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样一来更会搅乱水玉烟的心湖。

打开衣橱,水玉烟慢慢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突然,一条雪白的狐裘落入她的眼中。这是萧白送给她的那条雪狐裘围脖,天暖了用不上,被萧红姝仔细地收在锦盒内,放在衣橱的一角。

“萧山城。”水玉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下突然有了决定。

她悄悄去萧山城,暂时躲去箫子山庄,任是谁也不会猜得到。但是若去了萧白那里,必然造成他的心乱啊。

她又何必去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