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情敌

从出口走出来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但良辰就只盯着一个人看:巴掌大的小脸,蜜色的肤,菱唇上秀挺的鼻,葡萄般好看的大眼睛,撇开那头俏丽的短发与黑色吊带垮将条纹包臀蝙蝠衫,眼前这拖着红色行李箱,踩着十厘米玫瑰色细高跟的女子,俨然就是上辈子的庆妃!!!

良辰没有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一个男人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的,就好比顾家的男人。从她祖父起,也有五个还活着的姨太太,平日里就住在深宅里,不怎么与外人交谈。而良辰的父亲,作为继承了顾家的家主,就良辰十三岁进宫那年还纳了一个小妾,不算通房侍女,这是第九房姨娘了。

本以为能够习以为常的,顾家的教养里,要求每一位女孩子都得习惯三妻四妾的规矩,尤其还得聪明地选对小妾送给丈夫,既讨了丈夫欢心,还必须将人把控在掌心,这是身为主母必要的条件。

不过良辰同堂姐妹们不一样,她不是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主母,而一国之母,她永远不可能顺着自己的小心思挑人,因为每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背后都有一个家族的筹码,良辰要做的就是依朝堂上的风向,将该选进宫的人选进宫,至于能不能活下去或者受到宠爱,那就不是良辰所能掌控的了。

整个皇宫,包括里面所有的女人,她们的喜怒哀乐只能由一个人掌控,那就是华尚辉。良辰嫁给一国之君以后才明白,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当皇帝的有得是美人,六宫粉黛,佳丽三千,只要他点头,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美人入宫,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不愿做皇帝的?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坐享齐人之福?良辰以为,自己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应该能习惯的,确实,在庆妃没有入宫以前,良辰也的确这样做了。

纵是当初传得再受宠的妃子,良辰一样收拾了,华尚辉也没有当着下人的面落了自己脸面,这让良辰知道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正房只要占着理都不会有事。虽然这样相敬如冰的感觉不是良辰求的温情脉脉,但好歹还在轨道里,不会脱离掌控,但等良辰知道卢家女也要入宫的时候,良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卢家身为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并没有丰厚的身家势力给他提供保障,他们有的不过是战场上流血流汗拼下来的赫赫功勋和对吾皇忠心耿耿的维护,这样的势力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致命的,尤其皇朝开国百年,权与钱都绞在世家大族的口袋里,华尚辉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是下定决心,势必要铲除这些权势越大的世家,将皇权彻底集中在自己手里的。

所以,卢氏为入宫便得了宠,位列四妃,虽比不得自己当年凤冠霞帔从正门入,也算是银红袄,帝王亲迎全了体面。良辰当时看底下一干美人狠心绞着帕子便觉得可笑,明个儿内务府又得管自己要一堆帕子钱了。良辰倒是自己试着撕过,真正是拼了命才没撕开,也不知道华尚辉后宫里这群娇滴滴的美人们是如何撕拉撕拉,一块又一块的耗费着上等的丝帕。

只是看戏的人,只能是老天一个人,良辰的安生日子随着庆妃的入宫,总算到头了。

在庆妃入宫之前,即便后宫里有哪位妃子良人美人承欢受宠,好歹还算雨露均分,照着良辰的计算,那就是华尚辉每个月得留宿二十位以上的后妃寝宫。当然不一定夜夜欢歌,比方说初一十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华尚辉总是没什么性质,而良辰对那横冲直撞的过程也不甚喜欢,也算皆大欢喜。

等庆妃入宫后,这雨露均分的局面算是被彻底打破了,良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术没学到家,这帝王的念头还真是难把握。如果说华尚辉真心疼爱庆妃,以华尚辉的聪慧,绝不可能才入宫就将庆妃推到风口浪尖;可你要说不疼爱,良辰每次见着华尚辉偶尔落在庆妃身上时的欣赏眸光,只觉得心如刀割,叫良辰明白,华尚辉是真心的。

真心的。

这个词真叫人伤感。良辰也曾经是个怀抱单纯念头的小姑娘,被华尚辉一步步逼着钻心营生,却最后败给了庆妃的爽落大方。那样明媚张扬的笑,就连良辰都觉得好看,更何况见惯了千依百顺美人的华尚辉?

庆妃的得宠烧着了后宫女人的愤怒,她们开始担心帝王的专宠会让她很快怀上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庆妃在后宫也就愈发无人能及了。良辰冷眼看着有人将庆妃宫里燃的香里添了绝子的香。

不是良辰狠心,她只是不那么善良罢了。

庆妃受宠,而她身为皇后,也只是担着这一身华贵皮囊罢了,连个皇嗣都不曾孕育,前庭一旦有人煽动,废后实在是太名正言顺了。所以,良辰只能等着这吃人的宫阙将庆妃吞噬。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素来不佩香囊的华尚辉竟然会戴了香囊在身上,那里头装的香料一遇上庆妃寝宫里那凶恶的无子香便起了冲撞,叫华尚辉呕出鲜血,惊动整个后宫。

查!自然是要查的!!!

这种事,其实聪明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无非是妃子见的宫斗罢了,一般查到是个尚宫嬷嬷也就为止了,而且也如往常一样,那尚宫嬷嬷自知两边都躲不过,倒不如卖主子一个好,咬舌自尽了。

照理,该是到此为止了。偏偏华尚辉不肯善罢甘休,当着所有妃子美人的面斥责顾良辰,“枉为皇后,竟是护不住一个妃子!”

真是笑话,她是皇后,是他华尚辉的妻,发妻!嫡妻!!掌着家事那是理所应当,可没有哪条规矩说她还得护着宠妃!宠妃,不是都留给昏君疼爱的么?

想起那日被落下的脸面,良辰心底的酸涩依然浓浓的,当年怎么就这么傻,还会对一个冷血的帝王动了真情呢?庆妃安然无恙,只用一种同情且骄傲的眼神陪在华尚辉身边。良辰低垂眉眼,下巴却依然扬着,这是她身为皇后的骄傲,胜过庆妃的!

大漠来的马驹,撒欢儿跑跳,野性难驯,如果这吃人的地方制不住她,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庆妃很聪明。她大约早就知道那香里被人动了手脚,偏偏不说也不换,受着那香,然后掐着发作的时日送了华尚辉香囊,将华尚辉冲撞出个气血过旺,然后狠狠治了一批人。

也是,顾家为了送个女儿进宫,从三岁启蒙开始训导,卢家父亲能够坐上封疆大吏,又怎么会送个傻的进宫?那卢氏不止风情独具,而且心思深,算计好了一切,而且还是个厉害的香料高手。

良辰苦笑,她果真是看戏太久,还以为这宫里也只是些小打小闹,拈酸吃醋,却忘记了这儿任何一点小事小人可能都会将你吞得连渣滓都不剩下。

从那之后,顾良辰算是有目共睹地失宠了。

庆妃的确没自己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莫说和自己相比,就连一般的宫人都胜过她许多,但华尚辉比起沉闷的棋局,更爱同庆妃把臂同游,或是纵情马上,那样的荣宠叫多少人眼红?而良辰却只能一个人瑟瑟发抖。

后宫扯着朝堂,华尚辉改了风向,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忍让,他的手上有一柄最锋利的剑,指着哪儿便刺向哪儿,听话又好用。良辰不得不担心,倘若没了顾家,她就真要搬到冷宫里去,然后过个两年病死了。

就算争不来宠爱,也不应该是这样设想里的未来啊。良辰第一次开始谋划,看戏久了人也就入了戏,却忘记了演戏这也是门专业活儿,久不演也会失了气场,何况良辰本就不是镌到骨子里的老戏骨,败下阵来也是寻常的事。

华尚辉在朝堂上开始倾力打压顾氏一派,投在顾家门下的不少人都被牵连被贬,等华尚辉夺了一位顾氏本家族人的官职时,顾家再隐忍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顾良辰的母亲自她进宫后,第一次主动求见。

嫁进天家的媳妇,照着祖宗规矩是不可以眷顾娘家的,以防外戚做大。像顾良辰这样的娘家,也最近几朝出现,谁让现在世家大族手上的势力超过天子,什么祖家家法也制不住他们呢?不过良辰虽然有那个资格僭越家规,但她力求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何况同自己的父母亲并不亲厚,与其叫进宫来大眼瞪小眼,倒不如逢年过节宴请命妇时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听见顾夫人求见时,良辰就知道,事态隐隐无法控制了。

大伙儿都是聪明人,良辰纵然很少生活在娘亲身边,但总归是顾家调教出来的闺女,心底巧得让人惊叹。琢磨来琢磨去,良辰才定下的苦肉计,压上赌注,却没想到满盘皆输。

良辰私心里倒是挺喜欢庆妃的,生在大漠,自由随性,有个掌着军权的父亲倚靠,不懂礼不会琴又如何?她一样入得了宫,而且比任何人都能讨华尚辉欢心,有什么不好?就冲着她每天请安时那恭敬的样子,良辰就该尊敬这个女人。

能屈能伸,能骄能媚,多么令人惊叹的女子,她就是为了宫斗而生的!

七夕乞巧,良辰作为天下女子典范,自然要为天下女子祈福。

良辰选的就是这个日子,正大光明地来,让天下百姓知道,皇后娘娘被人害了,到时候华尚辉想要护着也不行,只一条谋害皇后的罪名,良辰肯定父亲和他手下的人就绝不会让卢氏一门好过。

顾家身为百年世家,最是不缺死士,隐在暗处护着顾氏族人。良辰却不怎么信得过这些人,因为他们从生到死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顾。他们生为顾家,死为顾家,而她良辰是嫁出去的女儿,连着名字都改成了华顾氏,有什么资格收到死士们的全心全意?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让死士出手,毕竟良辰没有真的打算成死尸,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顾家需要有个皇后在宫里,而良辰也不能没有顾家做依靠。可任凭谁都没想到,死士这样的人也会出差错,良辰之所以愿意配合,也是因为知道死士喝了毒药,又都是无亲无故的,完不成任务就会毒发,泄不出秘密,只能勇敢向前。

变心,大约是不会的,那就是说秘密在中间时就被人探知,于是定好刺杀自己的那个人已经被人杀了,换成了别的人。良辰带着宫里四妃去皇家寺院里祈福,独独庆妃晕了过去,不能成行。

等良辰鲜血淋淋地回到宫里,满宫殿小跑着的宫人每一个都是诚惶诚恐的。良辰苦笑,他们最是可怜,因为皇后若是殡天了,他们这些小人物铁定是要殉葬的,好端端活着,却瞬间要了他们的命,如何不怕?

有那个本事打乱自己的安排,连着最关键的一步棋都被人扰了,良辰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精妙。这让良辰想起和华尚辉对弈的时候,良辰偶有胜,她妙的是棋局,而华尚辉精的是杀气,步步紧逼,取舍间胜负已明。

这天下,能同自己博弈一局的人,也就只有他华尚辉了啊,为了庆妃,或者说是他的江山,华尚辉终究舍了她这枚无关痛痒的棋子,成全了自己的帝业。一个死掉的皇后,纵然家族未倒,也是气数将尽,还有什么本事兴风作浪?

良辰只是很想看看,庆妃加冕成皇后的时候,是不是同自己当初一样,凤袍在身,声势浩荡。也是,什么凤袍声势,哪里敌得过华尚辉的情真意切?如果要良辰选,实在是太简单了,只是华尚辉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顾良辰,也不相信顾家从未有过反意,那之后一步一步的策划也从未断过。

于是,她咽着自己腥甜的血,断了最后一口气,却混飘飘地穿越时间和空间到了异世。

原本以为上辈子只做镜花水月,安心将这辈子过完就好,良辰却没想到还会再遇上华尚辉,虽然现在成了古泽琛,但良辰又怎么会认错?一双眼就让良辰认出了华尚辉,那么眼前的林以墨就是当初的庆妃就更加好人了。

良辰自己的容貌同上辈子像了八分,但却不如林以墨像了从前十分,或者说,除了那一头俏丽的短发,林以墨同上辈子的庆妃简直一模一样:张扬而妩媚,一双眼镶嵌在蜜色的肤上,顾盼生辉。

原来,遇上华尚辉还不算什么,更麻烦的遇上上辈子的情敌,而且看古泽琛身边一圈发小的神色,恐怕两人这辈子也不会成为好朋友了。

良辰安静地站在一边,身边就是古泽琛,这让林以墨拉着行李箱走出大厅,一眼就看见了。

林以墨性子爽落大方,从小又是一起长大,虽然念完初中就去了美国,但这些年的联系也没断过。林以墨不敢对着古泽琛耍赖撒泼,但却拐着弯儿从张峰他们那里探听阿琛的消息,只要一丝半点就足够林以墨开心上好些天了。

尤其在知道古泽琛拒绝了那份兔女郎的生日礼物时,林以墨更是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真没看错人。林以墨更是威逼利诱齐岩他们,不许再送这样的礼物,不然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林以墨虽然知道他们对自己也都是顾及的,但林以墨不管,她就是喜欢古泽琛,全天下都知道她暗恋古泽琛,她为此感到骄傲,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他们怕伤了年少时的友谊和大人间的情分,但林以墨不怕,她始终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何况爱一个也会成为习惯,积习难改。林以墨要是肯轻轻松松就放手了,她就不是林以墨了。

贪婪地看着出口处的古泽琛,林以墨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只能看见一个人,他站在那儿,浅浅笑着,眉目依然是她记得的那般俊逸好看,林以墨听见自己心动不已,恍如当初的怦然心动。

回国这个决定,她永远不会后悔。

林以墨拖着箱子,快走了几步,宽大的条纹蝙蝠衫向一侧滑落,裸出漂亮的肩,那黑色的吊带半遮着锁骨,叫林以墨有种不自觉的性感味道。等她喘着气直直地停在古泽琛面前时,张峰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身子往边上让了让,正好将良辰凸显出来。

阿琛喜欢也好动心也罢,这是阿琛的决定,但他们不是那样容易就接纳她的,以阿琛女人的身份,若只是玩玩的,他们可以随便,只是阿琛的认真让他们必须考量顾良辰的实力,看她到底配不配。

在他们四个人动作的时候,顾良辰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只是现在情况下,良辰是真的不想输。上辈子败了,这辈子不为古泽琛,她只想替自己赢一次。所以,张峰他们的用心,顾良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失望,只不过良辰不会贸然行动。

古泽琛余光瞥了一眼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四个,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良辰,才转向对面的林以墨,笑容和煦,“墨墨总算回国了,你外公念叨最多的就是你,总算回来了。”

外公念叨最多的是墨墨,那么你古泽琛呢?有没有也念叨过,墨墨为什么还不回来?林以墨将这句话咽在心底,眉眼的欢喜颜色很容易打动人,只是也没有忽略古泽琛当时的小动作,眸光一转,总算看见了清爽宜人的顾良辰。

“阿琛,这位是?”林以墨手扣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心底有个不怎么愉快的念头或者说想法冒出来。她出国七年,莫不是这七年没事,偏偏在自己忙着处理回国事情的前夕冒出来个女朋友什么的,那也太恶俗了吧??

只是,恶俗的才言情啊。

“你好,我叫顾良辰。”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碎玉般清澈动听,林以墨眯了眯眼,骄傲地扭过头,神情里似乎多了些骄傲与执意,只问古泽琛,“阿琛,她是谁?”

良辰压根不介意林以墨的敌意,本来么,上辈子的大老婆与小老婆,注定成不了好姐妹或者手帕交,跟同一个男人牵扯上关系,两个人谁能平心静气,与情敌好好说话?

上辈子大伙儿框在宫廷那死气沉沉的地方,诸多规矩,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官二代PK富二代,闹不到天下关注的地步,有什么好勉强的?

良辰想到富二代这个词就觉得开心,从她十月搬到秦家后,秦爸就让她成了实打实的富二代,起初以为那股份只是笼络妈妈郭佩文的手段,现在除了知道那些都是真心实意的外,还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小富翁,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古泽琛与顾良辰倒不至于贴身站着,毕竟良辰重规矩,就算是古泽琛,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亲密举动,虽然古泽琛很想,但每当古泽琛有这苗头了,良辰就会凉凉地瞥他一眼,叫古泽琛所有热火少年的念头全都熄灭了。

但就算是这样不怎么亲密,只看着顾良辰这样落落大方地陪古泽琛站着,林以墨都觉得惶恐极了,她不知道那该被形容为气场还是气质,总之两个人站在一起,她就有种所有人都是外人,同他们格格不入的念头。

这对林以墨来说不是个好念头,所有回国下地第一眼就见到古泽琛的喜悦念头也统统消失了,为什么带了个顾良辰来,林以墨甚至不敢去想古泽琛背后的深意,只当自己是傻是呆的,将所有的不满安到顾良辰身上。

所以,良辰重生后与庆妃卢氏的第一次遇见,因为两辈子同一个男人而注定做不成朋友了。良辰依然微微笑着,只想说,这辈子,不为古泽琛,她不会输。

出了机场大厅,一群人又都站住了,三辆车,哪一辆林以墨都能上,只是偏偏等着古泽琛将车开过来,那意思显而易见。古泽琛挺稳了车,没等下车开门,林以墨已经开了副驾的门坐上车,然后扭过头对着古泽琛甜滋滋地喊了一句,“阿琛。”

言语里的迷恋与亲厚,都是对顾良辰的一种宣战。只不过良辰本来就不想坐那个位置,林以墨抢去也无关痛痒。所有人都看着顾良辰,顾良辰只是好好地走到郭磊身边,“表哥,我同你一辆车,好不好?”

当然不好,这不是废话么?郭磊在心底怒嚎,只是想到他们仨在车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也凑不到热闹,倒不如坤着将热闹等到了地方再演,于是不管古泽琛冷幽幽的眸光,郭磊带着顾良辰就上了自己的车,甚是殷勤地开车门,然后乐颠颠地哼着走了调的曲,“我家的表妹……数不尽……”就这一个最给力!!

齐岩其实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到良辰上了郭磊的车,对林以墨倒算熟了,这会儿不至于傻得蹲一块儿去当电灯泡,何况这会儿对郭磊这个小表妹还挺有兴趣的,也一起上了郭磊的车。

小五挠了挠脑袋,正想往古泽琛车里钻的时候,老大张峰一个擒拿就逮了呆头鹅塞进自己的悍马车驾上,“真不懂事,没瞧见墨墨拿眼刀戳你么?”张峰想起这年头情敌不分男女,再看了看小五,唔……

得好好教教,以前阿琛是单身的,闹点就闹点,这会儿都俩了,可不能再闹什么笑话,小五人傻没关系,恼了那俩女的,苦的还是阿琛。

良辰上了车,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路虎一眼,然后就再也不关心,边上郭磊踩着油门,嘴角的笑怎么看都是痞得不行。

“表妹啊,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阿琛的啊?”有些事情,郭磊还没动手查,既然有机会隔开古泽琛询问当事人,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坐在后座上的齐岩也睁着眼,十足一副八卦模样。

顾良辰微微眯着眼,转过头轻轻笑了一下,却什么也不说,只这样一个笑却叫郭磊心惊胆战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郭磊竟然觉得身侧这个才过十八岁生日的小姑娘深不可测,明明是笑的,但那笑里却容着威力,叫人不敢迎视。

与其被人唠叨得厌了再镇压下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对方有蹦跶的机会,至于郭磊和后座上的齐岩在镜子里互相交换神色,良辰也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上辈子从出生就在宅斗中成长为宫斗高手,十八年人生唯一的败笔就是输给了华尚辉。重生后良辰想着收收心,没地方宫斗那就看看宅斗也好,哪知道安安康康地过了十年舒心的家庭生活,正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同人斗了,她就跟着妈妈郭佩文去了秦家,跟着冯清芳小打小闹过了八年,要不是怕寂寞,就冯清芳这样的,良辰早就收拾了。

现在,冯清芳这般也厌倦了,连秦爸爸都忍不住要收拾她了,她又要寂寞回去的时候,上辈子最强劲的情敌出现了,这辈子大约也被当成了情敌,良辰骨子里的宫斗意识开始复苏,只是宫斗也好宅斗也好,斗到底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上辈子大家顶着同一个男人的名字,也算是正大光明地斗,良辰斗到死也不后悔,只是这辈子自己早就计划好离得远远的,要不要为了不寂寞的生活,重新同林以墨为了一个古泽琛斗起来呢?

斗,还是不斗,这又是一个难题,不好解啊。

不过再难的题目,那也是有办法做出选择的。一路上郭磊和齐岩不敢再对着良辰八卦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下,“表妹,你喜欢吃什么啊?”“表妹平常喜欢做什么?不然约个时间去打麻将啊!”诸如此类。

等车子开到会所,良辰解了安全带,后车座上的齐岩已经乐颠颠地下车替表妹服务了。嘿,叫声表妹也没错,既然是小郭子的表妹,那也就是他齐岩的表妹,口上吃点豆腐也好的啊,只可惜良辰始终没开口喊自己一声表哥。

良辰优雅地下车,随后古泽琛的路虎也停到边上,古泽琛扫了良辰一眼,面容平静,然后绅士地走到林以墨那边打开车门,良辰就看见那双十厘米的细高跟还没踩到地上,皓腕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来挽住古泽琛的胳膊,又是一声叫良辰觉得脑仁疼的“阿琛”。

阿琛。

良辰倒是听古家人这么叫他,话语里诸多亲切,只是这会儿听见林以墨这么喊他,除了甜美外,只剩下挑衅,这是想昭示自己,她和古泽琛多有亲密么?良辰心底发笑,脸上云淡风轻,让锁好车门走过来的郭磊眉眼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以退为进,还是说真的不在乎阿琛?如果是前者,手段不算新鲜,但若是后者,郭磊有些是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