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妃

古泽琛这些年一直倒是低调,并不怎么参加类似的宴席,本城能够认识他的也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屈服于他天生的优雅气质,在他面前让开一条路,让他直直地穿过人群,在顾良辰面前站定。

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还那么小,只到自己腰际,撞到自己的时候,连一声对不起都没说,慌张得如同一只兔子般跳开逃走。没想到,八年后,小姑娘就好像淋了春雨的细芽,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古泽琛倒是挺好奇的,他可从没对她做过什么事,可为什么,她一看见自己,就一如既往地慌张害怕呢?瞧瞧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苍白而慌乱,分外引人怜惜呢。

难不成是他做坏事的时候被她看见过?要不然,以他在女人中无往不利的英俊面容,没道理会吓着人啊,甚至在八年之后还留下强大的影响力,习惯性地想要逃开。

这个猜测让是古泽琛格外兴奋,眸底甚至带着一抹兴奋与愉快的光芒,微微抿了抿嘴角,小东西,你的表现比八年前更加取悦我了。

顾良辰扶着秦爸爸的胳膊,拽着一手心的冷汗。这种场合,大伙儿都停下来,静观事态发展,良辰必须是要笑的,可是僵硬的嘴角一点都不听话。面对强大的华尚辉,良辰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柄偏了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胸口。

伤在心上,此生难忘。

顾家的女儿虽然难做,但却还是娇养着的,因为只有最细心的呵护才是长出最娇艳的花。京城里的人家,谁家不想要求一位顾家女?顾家的卓然地位只是一部分,顾家女儿自身的品貌双全也是很大的原因。

良辰身为嫡女,吃穿用度哪一件都是最好的?只除了幼时那次被推进冰水里,她身上连磕碰一下都不曾有过。可以说,那一剑是良辰受过唯一的伤,也是最致命的伤。

她不怪那个被收买的剑客,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才是真正的敌人。

庆妃是出身卢家,是京里新崛起的清贵人家,父亲乃封疆大吏,回京述职,在清流一派乃是领袖人物,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对庆妃的父亲更是马首是瞻。他们这一派,只听一个人调遣,对他忠心耿耿。

他疼爱庆妃,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庆妃入宫之前,良辰就收到了一份秘折,上头都是些关于庆妃和卢家的事情。良辰看完折子,心底却慢慢往下沉。

这个庆妃,出身极高,而且不用遭华尚辉的怀疑,偏偏又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子,桀骜的性子好像草原上奔腾的宝马,足够激起男子的征服欲。偏偏,华尚辉就是这世间最耐心的猎人,他要征服一切,包括这天下,包括这美人。

庆妃直接以妃子礼进宫,她端坐在高台上,看着身边的男子面上含笑,亲自走到台阶下扶她起身。良辰优雅地看着一殿欢喜,他陪她站在那儿,比起他们当初大婚时要亲切许多。

哦,忘了,她竟然忘了自己和他大婚时他有没有笑了,可不是么?一比较,总觉得自己是千般委屈的,只是他怎么可以笑呢?看看,这匹大漠来的马驹竟然羞红了脸颊,热烈之下竟透出风情无限来,良辰禁不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这样的,实在是太寡淡了吧。

堂姐良宵从不和良辰亲厚,坐在一起如寻常姐妹般分享些小心事。哦,这事也是认识了宋子琪后她对自己做过,话题自然围绕着宋子琪。唔,这种事,良宵是绝对不会做的。其实良宵同自己一样,作为顾家最好的女儿,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芳心暗许、私相授受?

只是有一回,良宵同她说过,正妻端着架子,便别想同相公浓情蜜意。良辰看着良宵推开前头教习嬷嬷给她的画册子,起身离开。良辰原本绯红的面颊一下子散开了热度,只觉得这位教习嬷嬷确实是白请了。

嫡妻要有嫡妻的气派,夫妻间自然不可能如风尘女子般洒脱,那所谓的风情无限自然要锁得牢牢的,怎可能和那些莺莺燕燕一般争欢?顾家嫡出的女儿,是绝不可能为妾的,不然对顾家有何用?

良辰看着对面的嬷嬷臊红了脸,示意底下人塞了银子,自己也慢悠悠地往外走,回廊转过身,便看见良宵站在那儿等自己。良辰过去,“可是担心长辈责罚?”堂姐良宵定定地望着自己,“不为妾,我不要做妾。”

即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妾。

良辰当时不懂得,后来却明白了。外祖母面前那一局,她将心意敲在棋盘上,并非自己比堂姐更好,只是因为堂姐有一颗玉石俱焚的心,顾家若将她送进宫,只怕适得其反。

也是,也就是自己这样的性子,才会在见了庆妃后心底暗自发酸,也不再计较太多。

后来的一切也证明了庆妃的厉害。

帝后同寝,每月的初一十五是祖制,华尚辉也从不违拗,甚至白日里得空也会来自己这儿坐坐。当然,朝堂上的事他是从来不提的,良辰满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自从庆妃入宫后,华尚辉来自己宫里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