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告发出之后,加藤友三郎本来沉甸甸的心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而是分外的沉重。

如果说曰本舰队在对马海战当中遭受这样的损失,还勉强让人能够接受,而在弱小得可怜的中国海军面前损失得如此惨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不知怎么,此时的加藤友三郎,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确定击沉曰舰‘河内’号,重创曰舰‘摄津’号。”蓝建枢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

李和翻动着一份图册,很快找到了关于曰本“河内”级战列舰的图示和数据。

“这两艘舰都是曰本海军的主力战列舰。”李和说道,“这一次真的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了。”

“是啊!这一次海军总算是给了全体国民一个交待了。”蓝建枢长叹一声,说道。

“这样还不够。”李鼎新看完了报告,摇了摇头,说道,“根据侦察飞机的报告,还有两艘曰本战列舰仍在,已经确定是‘萨摩’号和‘安艺’号,此二舰之火力不亚于‘河内’级战列舰,目前我炮台损毁严重,二十八公厘大炮全都损坏,无法使用,如曰舰继续发动攻击,我军仍然难以支应。”

“那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将这两艘曰本战列舰击沉或击伤,不能让它们再威胁我们。”汤芗铭看着几位将军说道。

“没错。”李鼎新说道,“其实哪怕就是将这两艘曰本战列舰击沉,曰本海军实力仍然远远强于我国,如其大举东来,我们仍然无法抵挡,但如果能再沉此二舰,曰本国内当产生极大震恐,使曰本海军不敢轻易将大舰派往我国,则在我国之曰本陆军势必后援不继,我陆军若再有几次山东那样的胜利,曰本必将知难而退,同我国言和,则我国可不胜而胜。”

“那我们就得抓紧时间,再出击一次了。”蓝建枢想了想,说道,“不过,这回怕是不能再用潜艇了。”

“为什么?”李和听了蓝建枢的话,立刻问道。

“这一次潜艇出击虽然战果辉煌,但也暴露出来了很多问题,”蓝建枢说道,“据回来的人报告,由于黑暗之中不辨方向,一号艇险些搁浅,四号艇和六号艇在接敌过程中都出现了机械故障,未能完成攻击,返航时油料耗尽,险些被海流卷走。这些问题不解决,这有数的几艘潜艇难免会遭到损失,再说曰本人吃了一次大亏,势必会加强防范,咱们马上再来一次同样的攻击,很容易被他们识破。”

“那你的打算是……”李和看着蓝建枢的眼睛,明白他此时已经有了主意。

“这回用漂雷好了。”蓝建枢取出了一张图纸,交给了李鼎新。

“这是杨镇守使派人送来的天津附近的洋流图,这一张是关于曹妃甸的,”蓝建枢指着图上的洋流标示线说道,“现在曰本舰队停泊的方位已经基本确定了,只要在这几个地方将漂雷放下去,漂雷顺着海流进入曰舰锚地,便可将停泊在这里的曰舰尽数炸沉。”

“有这么准吗?”李鼎新有些迟疑的问道。

“在近海试验过两次,都炸中了。”蓝建枢说道,“这一次应该没问题。”

“也好,一旦炸不中,再让潜艇和鱼雷艇联合出击好了。”李鼎新说道,“我已经命令‘辰’‘宿’‘列’‘张’四艇火速前来,应该能和曰本人再正面较量一番。”

“不过,咱们的侦察飞机已经找到了他们,他们看到飞机后肯定会引起警惕,”汤芗铭提出了一个问题,“他们会不会变换泊位呢?”

“这不是问题。”蓝建枢说道,“漂雷是随着洋流前进的,我们可以在不同的方向多放几颗,将所有的曰舰锚位都覆盖到。”

“既然漂雷就能攻击到,为什么咱们上一次不用呢?”汤芗铭想了想,又问道,“那样我们就不会损失两艘潜艇了。”

“这种战法虽好,但毕竟为人所不易艹控,而且一旦被曰本人查觉,让他们有了防备,再用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蓝建枢说道,“所谓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其不明就里,全力防我潜艇之际,使用漂雷,当可大收奇效。”

“好哇!这一次让曰本人有来无回!”李和激动地挥了挥拳头,眼中燃起了热切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一艘艘曰舰葬身火海时的情景。

入夜,曹妃甸,曰本海军第一舰队临时锚地。

一艘曰本巡逻艇在海面上缓缓行驶着,不时的用探照灯扫过海面。

了望哨上的一名曰本水兵可能是太过困倦,竟然在岗位上打起了瞌睡,结果呼噜声立时招来了一位曰本军官的喝骂。

“混蛋!不许打瞌睡!都给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清楚了!要是从你们的眼睛底下放跑了支那潜艇,你们都是帝国的罪人!我让你们通通上军事法庭!”

“嗨咿!”曰本水兵们齐声答应道。

可能是为了让部下更加的清醒,那位曰本军官竟然上前赏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

捂着火辣辣的脸,几名曰本水兵瞪大了眼睛,盯着漆黑一团的海面。

可能是因为天公不作美,这天晚上是个大大的阴天,厚厚的乌云完全将月亮遮挡住了,而且海面上还起了浓浓的雾,能见度极低,哪怕是打着探照灯,也很难看清楚稍远一点的地方。

为了防止再打瞌睡引来长官的责打,几名曰本水兵开始用闲谈来分散自己的睡意。

“支那人竟然有了潜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不是什么太先进的东西,是一种很原始的潜艇,只能由三到四个人开动。”

“你怎么知道?”

“被咱们打沉的那艘支那潜艇的残骸已经让潜水员找到了,我认识那个潜水员,他说这是一种非常非常小的潜艇,外形接近美国的‘霍兰’型潜艇,不能发射鱼雷,只能布放水雷或者施放蛙人。”

“支那人就会弄这些偷鸡摸狗的东西,听说他们的海军知道咱们的战列舰队到达之后,竟然不敢和我们战斗,全都躲到上海去了。”

“卑鄙怯懦的支那人!”

“我只是奇怪,支那人的技术那么落后,是怎么造出潜艇的。”

“当然是从米国人那里得到的技术了。没听他刚才说吗?那艘小潜艇的外形和米国的‘霍兰’型潜艇几乎一模一样,这就是米国人帮助支那人的证明!”

“讨厌的米国人!”

“米国人一直在帮助支那人。在外务省向支那政斧提出‘二十一条’和平新建议的时候,米国人就偏向支那人说话,竟然逼迫我们取消了和平建议里面对曰支两国关系至关重要的第五号条款。真是太可恶了!”

“支那政斧正是在米国人的怂恿下,才拒绝了帝国政斧的和平建议,挑起了战争的。”

“帝国陆军在山东同支那军队激战,战况非常激烈,听说支那军队的重炮很多,好象也是米国人偷偷支援给支那人的。”

“这真是帝国的奇耻大辱!我们应该向米国宣战!”

几名曰本水兵越说越气愤,刚刚的睡意竟然一扫而光。

巡逻艇继续前进,很快,在探照灯光的照射下,一道道防潜网出现在了海面上。

为了防止中国潜艇再来偷袭,在加藤友三郎的命令下,曰本舰队不但所有舰艇都变换了锚位,而且增加了防潜网和防鱼雷网的数量,再加上数量众多的巡逻艇,将一艘艘曰本军舰围得密不透风。

探照灯从一道道防潜网上扫过,曰本水兵们停止了交谈,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防潜网和防鱼雷网,搜寻着上面可能出现的缺口,每一个人在观察的时候,神情都异常的专注,生怕漏掉了一点儿蛛丝马迹。

看了半天,在确定了所有的防护网都没有毛病之后,曰本水兵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唠了起来。

海风吹来,原本厚重的海雾显得薄了些,借着探照灯的光亮,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一艘曰本战列舰的高大舰影。

在这艘巨大的战舰上,现在看不到哪怕一点儿光亮。

由于害怕中国潜艇的偷袭,到了晚上,所有的曰本军舰都实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

但此时曰本水兵们不会想到,哪怕是实施了如此严密的防范措施,他们的毁灭仍然不可避免。

刚刚在巡逻艇上的曰本水兵,如果再细心一些,再有耐心一些,稍微多停留一会儿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刚才的一处防潜网,曾经发生过一阵轻微的颤动。

如果他们能够看到水下的话,他们就会发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钢球碰到了防潜网上,不过它并没有被网挂住,而是在触碰之下,弹开了某种装置,这种装置上带有的旋转刀刃飞快地转动着,很快便将防潜网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而这颗大钢球,在海流的推动下,轻巧的从割开的缺口处钻了进去,缓缓的向曰本战列舰接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