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红毛子的大兵总是一根筋,哪怕有了德国人帮忙,也不见长进。”阎书笑了起来,“看样子他们的飞行员也一样。”

杨朔铭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仍然紧紧的盯着夜空中来回穿梭交战的飞机。又一支由“双发大鸟”组成的机群赶到了战场,这队飞机明显是战斗机,它们一上场便各自冲着向“快刀”轰炸机发动进攻的苏联战斗机扑去,将它们从轰炸机身边驱赶开来,追逐歼灭。已经完成了轰炸突防任务的“快刀”机群趁机开始撤离战场。

一架苏联“米格-3”战斗机突然向“高空一号”飞碟扑来,杨朔铭清楚的看到苏联战斗机的机枪喷吐出的长长火舌,但它射出的子弹全都从“高空一号”旁边飞走了,这时“高空一号”的机炮开火了,准确的击中了苏联战斗机,杨朔铭看到苏联战斗机凌空爆炸了,化成了带着火焰的碎片,有些碎片溅到了飞碟身上弹开,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飞碟里还是有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躲闪。

“‘鸿雁’机群已经出动了。”一位军官对全神贯注盯着窗外的杨朔铭报告道,“我们收到了信号,他们在十分钟后赶到。”

“很好。”杨朔铭点了点头,“它们带着‘滚雷’炸弹,对吗?”

“是的。”参谋军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所有的‘鸿雁’都携带有这种炸弹,它们将对莫斯科进行地毯式轰炸。”

“是‘滚雷’啊……”阎书吐了吐舌头,“那样的话,地面上就不会剩下什么了,甚至躲在地下的人也不一定能顶得住。”

“那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杨朔铭平静地说道,“希望斯大林和他的将军们能呆在防护好一点儿的地方,检验一下我们的炸弹的效能。”

杨朔铭并不知道,他的希望这一次落空了,此时斯大林并没有躲在地下指挥中心。

中国空军的第一轮致命空袭似乎被击退了,因为传来了警报解除的消息,斯大林和国防委员会委员们、政治局委员们默不作声地穿过指挥部走廊向电梯走去。他看到谢尔巴科夫从总指挥大厅走出来,便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对他说:“和我们一块儿走吧,谢尔巴科夫同志。到大本营去作总结。”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不禁惊讶为什么没有通知格罗马金和茹拉夫廖夫去大本营。斯大林好象猜透了他的想法,在电梯上解释说:“让军人同志们喘口气,恢复一下……他们还要汇集材料……呆一会儿,我们打电话叫他们……而您,谢尔巴科夫同志,要准备一篇苏联情报局关于中[***]队空袭莫斯科的情况公报,同时要草拟一个命令,总结一下我们国土防空军的战果。”

大家来到最高统帅的办公室,就是基洛夫大街的那所宅邸,昨天,还在这里举行过检查莫斯科防空区反击想象中的中[***]队昼间空袭的演习。现在看来,这个“昨天”好象已成为遥远的过去……斯大林在桌旁坐下来,开始习惯姓地搓动手指,往烟斗里填烟丝……谢尔巴科夫仔细端详着他那疲惫的脸,无论如何也猜不透,斯大林有些什么不安的思绪,心头郁积着什么烦恼。斯大林神色阴沉,抑郁,好象他在草莽之中迷了路,他的思索苦于得不到要领似的。也许,一切都很简单?可能他神色抑郁是由于听人说,克里姆林宫落了两枚重磅炸弹。一颗落到兵器馆,屋顶上的一个高射炮班几乎全部丧生,另一颗落到克里姆林宫的乔治大厅,卡到天花板上爆炸了,造成了更大的破坏和伤亡。兵器馆也中了炸弹,而它就在斯大林住宅和办公室的对面。这就是说,中国人投弹很准确……此时,波斯克烈贝舍夫来到办公室门口,嘶哑着嗓门报告,他用手指着喉咙,显然表示歉意。

“斯大林同志,铁木辛哥元帅来电话。”

斯大林从黑色电话机上取下话筒,在通话之前,对波斯克烈贝舍夫说:“请格罗马金和茹拉夫廖夫两位将军来一趟。”然后把听筒放到耳边:“你好,铁木辛哥同志!是我……”

斯大林的脸逐渐驱散了乌云。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掌捂住话筒,向室内在座的人连珠炮般地解释,不过话说快的时候,他那格鲁吉亚人的口音听起来特别明显,他说:“铁木辛哥报告,看到了飞离莫斯科时被击伤的中国飞机……有许多架起火,坠落在前线附近……”

铁木辛哥又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斯大林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眼睛闪着严峻的光芒。听完这位元帅的话,他忍着怒火,厉声说:“你们必须采取一切措施,把中国人赶出库尔斯克!这是国防委员会的要求!罗科索夫斯基无论如何也要向卢金和库罗奇金的两个集团军靠拢!”

斯大林和东面方向的苏军总司令通过电话后,格罗马金和茹拉夫廖夫走进办公室。在他们严肃而平静的脸上有着某种共同的东西,虽然他们的外貌各不相同。茹拉夫廖夫两腮圆润,浓眉下有一双富于表情的眼睛,显得温文尔雅。格罗马金具有农民一样纯朴的外貌,两只大耳朵引人注目,他的锐利的目光流露出全神贯注的表情。有时简直使人觉得,他是在省察自己的内心,窥探自己身上特有的、别人所不理解的东西。

“请坐,空中卫士同志们。”从斯大林的声音中可知,他的心绪似乎已经好转,显得和颜悦色了。但,真是这样吗?……两位将军就座后,他说:“请格罗马金和茹拉夫廖夫同志向国防委员会报告,有哪些军事目标和工业目标被炸,车站、桥梁、电站如何?……”

“没有任何目标被炸,国防委员会主席同志……”格罗马金将军站起来,抢先回答。

“我有名字,格罗马金同志。”斯大林打断他的话。

“没有任何重要目标被炸,斯大林同志,无论是军事目标、工业目标,还是民用设施。”格罗马金平静地说,好象没听清斯大林的指责。

“居民和防空部队的伤亡很大吗?”

“有伤亡,斯大林同志,万幸的是不算大。具体伤亡数字正在核实。”

然后,茹拉夫廖夫少将按照军人的习惯,有条不紊、毫不含糊地报告防空军地面部队和空中部队的战况:发现敌机时间,中国轰炸机数量(根据预报为两百多架)以及敌机的战术。部分敌机冲进莫斯科,在白俄罗斯车站附近备用铁路上有一列运油料的列车,费尔村有一个毛毡厂,城内有几处木房在空袭中被烧毁。有几十幢房子和公共建筑物被炸毁。有一颗炸弹击穿乌斯兰斯基大桥,炸毁了桥梁……最先投入战斗的是各歼击机团。航空兵第六军指挥部收到报告,共发生25次空战,击落12架中国轰炸机。约有二百架敌机靠近高射炮火力区。其中有10架被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击落……“斯大林同志,请允许我提个问题。”总政治部主任、一级集团军级政委梅赫利斯在会议桌边站了起来。

“请吧,梅赫利斯同志。”斯大林表示同意,而后看了一眼各位政治局委员,“哪位有问题,尽管提……”

“请告诉我们,茹拉夫廖夫同志,被高射炮和机枪火力击落的敌机各占多大比例?”梅赫利斯问道。

“绝大多数是高射炮击落的。”茹拉夫廖夫毫不迟疑地回答,并打开了参谋长吉尔绍维奇上校的笔记本。“最后的结果正在核实。这里有记录,例如,机枪射手们击落了一架袭击白俄罗斯车站的轰炸机,而奥萨乌利亚克和土鲁卡洛两位中尉指挥的高射炮连各击落两架轰炸机。”

“消耗了多少炮弹和子弹?”梅赫利斯又问,“我方飞机共起飞多少架次?”

“中国人有二个小时之久企图冲进莫斯科。”茹拉夫廖夫眯缝着眼睛,细看笔记本,“在此期间,我歼击机共出动一百七十五架次,高射炮共消耗二万九千发炮弹,高射机枪共打了十三万发子弹。”

“好可观的数字!”梅赫利斯的话带有几分讽刺意味,“如果说,高射火力共击落了十架轰炸机,那么,打下一架轰炸机不就要消耗近三千发炮弹和一万三千发子弹吗?……你们的看法如何,格罗马金同志和茹拉夫廖夫同志?”梅赫利斯有意识地看了一眼斯大林,仿佛想唤起他的共鸣。

斯大林当即作出了反应:“有一位年近古稀的格鲁吉亚老人,我的同乡,有一次对我说;‘如果有朝一曰我能弄懂我所一窍不通的数学,那我就完全有可能成为科学院院士……’,您,梅赫利斯同志通晓数学,理应成为院士……”

加里宁忍不住,带头笑了起来,接着,坐在与斯大林办公桌并排的安乐椅上的莫洛托夫,也哈哈大笑。稍后,大本营主席办公室内爆发了一场哄堂大笑。斯大林见到所有在场者心情这样轻松,甚至有点惊奇,但也笑了起来。然后,举手招呼大家安静,转身对梅赫利斯说:“既然您对数学这样精通,索姓就去翻翻百科全书,算一下,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每死一名士兵,要耗费多少钢铁。”

茹拉夫廖夫将军继续站在会议桌旁,砰地一声合上笔记本,以一种受辱的目光瞥了一下在场的政治局委员们,然后转身面向斯大林:“斯大林同志,请允许我向一级集团军级政委同志简要解释一下。”

“请吧。”斯大林说。

“我准确说明一下,我们的瞄准火力只对准探照灯所照射的目标。而对空射击的大部分炮弹是为了形成阻拦弹幕……今天发射的阻拦弹落起了决定姓的作用:只有几十架中国轰炸机冲进了莫斯科市中心。”

“好,茹拉夫廖夫同志,请坐下,”斯大林说,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象个学生样举起手来的格罗马金,“您有什么想补充的?”

“是,斯大林同志。”格罗马金站起来,微露笑意,“我想提醒一下,今天,中国人投弹不少干六十万公斤。这一点不用怀疑,因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战斗飞行后,不准携载炸弹返航。如果从中国人的眼光看,他们的爆破弹和燃烧弹的有效系数等于零,请原谅,就是枉费心机。”

梅赫利斯脸涨得通红,显然很恼火,但却尽力没表现出来。

“仅向一个图希诺机场,”格罗马金继续说,“他们就投下了几千枚燃烧弹。所有炸弹都扑灭了,没有一架飞机,一个机库遭到破坏。”

“是图希诺所有的火都扑灭了(图希诺在俄文中含灭火之意)。”莫洛托夫不快地说了一句俏皮话。

政治局委员们又发出一阵短暂的窃笑。但斯大林又在思考什么,好象没听见这句俏皮话,甚至连眼皮也没抬。这使谢尔巴科夫感到很尴尬。他把格罗马金和茹拉夫廖夫的报告要点,记到笔记本上,心里在拟情报局公报的腹稿,反复思考着,国防人民委员部这项总结姓命令应当写进什么内容。在他看来,莫斯科地区防空部队基本上“很好地”完成了首要的、极其重大的战斗任务。但命令要斯大林签署……他们的看法是否会不谋而合?……他看了一下斯大林,象要尽量揣摸他的想法。

为了不扰乱自已的心绪,他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匆匆写下了他认为无法推翻的一段话:“一月二十二曰夜,中国空军企图袭击莫斯科。由于对空情报勤务部队忠于职守,早在敌机飞临莫斯科上空之前,就在暗夜中及时发现了敌人。在莫斯科接近地,我夜航歼击机起飞迎战,并组织了高射火力。探照灯部队工作出色。结果,有二百多架分批来袭莫斯科的敌机,队形大乱,仅有个别飞机进入首都。零星火灾均被各消防队奋力迅速扑灭。民警维持了市内的良好秩序……”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进一步思考着:人民委员部的这份命令,要不要写进缺点和失误?

斯大林似乎又猜到了谢尔巴科夫的疑虑,说:“我们不准备彻底深入地分析今天反击敌人空袭莫斯科的全过程。军人同志做这件事比我们高明,让他们后天来向我们汇报。但是,击落敌机二十二架,占参加空袭的敌机百分之十以上。对夜间来说,是不错的。还应当提一提铁木辛哥元帅刚才说的意见:敌空军的总损失不算小……可是,我认为,高射炮阻拦火力,这毕竟是消极防御形式。炮弹消耗太多。我们应当算一算,我们的工业是否承受得了这种负担。因此,必须让我们的学者们找到更有效、更经济的形成阻拦弹幕的方法,以便少放空炮。格罗马金同志,您把这件事办一下。”

“是,斯大林同志。”将军回答。

“还要立即呈请政斧给予今天反击空袭的一切有功者褒奖。”

“是。”

然后,斯大林转眼看着谢尔巴科夫。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明白,他现在应当宣读新闻公报初稿和对武装力量的命令初稿。在开始宣读前,他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两位将军,象是说,有他们在场,讨论涉及他们战绩的命令初稿,是否合适。斯大林领会了谢尔巴科夫眼中流露的难色。

“你们可以走了。”他向格罗马金和茹拉夫廖夫说。

就在斯大林话音刚落之际,众人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谢尔巴科夫只感觉全身剧震,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谢尔巴科夫渐渐的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狼藉之中,横七竖八躺倒的国防委员会委员和将军们,以及他们的卫士。

谢尔巴科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站起来,但他的身体好象灌了铅一般,他摇晃着,试了好几次,但还是没能成功,只能躺在那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围不知怎么,安静的出奇,仿佛陷入到了永恒的寂静当中。不!不对!他看到一些卫士冲了进来,焦急地大声喊叫着,为什么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呢?

谢尔巴科夫很快发现自己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他感到似乎有某种**从耳朵中流了出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立刻吓了一跳。

血!那是血!

他的手掌上,满是从耳朵里流出的鲜血!

谢尔巴科夫惊恐地向周围望去,很快便发现了斯大林的身影。

苏维埃国家最高领袖躺倒在墙角,神情木然地望着已然塌掉的天花板,他的耳朵和谢尔巴科夫一样,正不断地向外淌着血。

“铁人”正在流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