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拼力阻击敌人,消灭了不少苏军,渐渐由炮阵地口退回到了洞口。

敌人火力猛,人也顽强,此时二人正在吃紧之际,弹药打得稀缺,已经退到了洞口里了,据着洞口处一块不大的岩石拼命抗击外面苏军的进攻。敌人的子弹打得二人身周洞壁上火星乱闪,碎石末飞溅。这里几个人大吼着杀出去后,力量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只见尹世有疯了似的高叫着:“全都闪开!老子吹火了!”肩扛着火箭筒,轰的一声,一发火箭弹呼啸着飞出洞口去。外面敌人尖叫着逃跑卧倒,枪声立刻就停了下来了。此时谁还进攻?都不是傻子,躲避火箭弹要紧。枪声一停下,外面连环的爆炸声音更加响亮;身后洞里的爆炸声则更为沉闷,震撼着整座大山,让人恐惧不已。

大家更不迟疑,立即猛冲过去,趁着外面火箭弹爆炸的烟雾,突击出到了洞口外。

外面的天地真是无比壮观!四野山谷还黑沉沉的,处在黎明前的那一阵黑暗中,大坝子上却明艳焰火光,惊天动地的爆炸生发出的强烈火光映红了众人脸庞。火光照耀中,到处都看得见是狂窜的敌人,那些人是闻声赶来的特工和附近的隐伏哨们。敌军士兵损失过半,剩下的一部分像没头苍蝇,被炸蒙了;有一部分则再次在指挥官的召集下,迅速组织起来,不顾危险,突入到了炮阵地口了。

那些早先攻入到炮阵地小坝子里跟赵文书徐华清二人接火长久对射的敌人,被众人的龙卷风般的冲出来气势吓着了后,纷纷后退,退到外面出口跟大坝子的毗连处,跟外面要冲进来的敌人挤在一起。

此时洞里洞外,爆炸如此猛烈,真个是地动山摇,有谁不怕?在外面的人不赶快进来躲避就是个死,在里边的人则不退出去也是个死,两拨人马在那里乱做了一团。终于外面爆炸的弹片和火光像天女散花,热气灼人,顶受不住了,苏军们只得又一起死命在谷口往前冲进来。

山下那大坝子上爆炸太猛烈了,就算冲出去也是个死!杨茂德只看见外边巨大的闪光,像连接不断的巨大闪电。这时爆炸的浓烟滚滚过来了,洞里硝烟气浪则挟带着泥沙,也不断的呼啸而出。现在说什么都听不到了,看什么也看不见了。杨茂德等几人陷入了绝地,被困死在了这个死谷里,反复的跟敌人进行着较量。敌人的增援力量越来越大,但谷口太狭窄,想要冲进来也不容易,且很多就那样被大坝子上爆炸的弹片击中要害自己死了。但还是没有人退去,仍然是不停的冒着危险抢到谷口来。几个人分散靠着山脚,火力死死压住谷口那里,不漏一点空缺。

几个人浑身透汗,边打边退到了葫芦坝子的里边去,外面炮弹爆炸的弹片和“嗖嗖”乱窜的子弹完全的避开了,相对而言要安全了些。

但前面是出不去了,得要马上再寻出路。

坝子尽头的山坡颤抖得异常厉害,让人难免产生即将大地震的恐惧,树枝摇动,山坡上石头滚落。大家顾不了那么多,摸索找寻一阵,才顺着一条极小的山路鱼贯往上爬。冒着滚落的石块,一面回头打枪,一面相互掩护,一个劲儿往后面山上撤退。

这条上山的小路太陡峭,开始上去全得要踩着梯窝。杨茂德抢来的那挺苏联轻机枪早打完了子弹,扔掉了。在用突击步枪掩护所有人上去了后,他才提着枪,最后一个使劲往山上爬去。在上去了的人居高临下的掩护下,他却没回头打几枪,很快就跟大家在上面汇合了。

大家气喘吁吁,继续在草丛中爬了一阵。很快草就没了,山上是丛林,大家进入了丛林之中。

山洞里剧烈的爆炸仍然在持续着,不过地皮的震抖小很多了。山脚下坝子里爆炸的猛烈程度及其火光也小了下去。大家迅速翻过了一座岭,爆炸声音基本上就听不到什么了。林中空隙地上方,夜色已经淡了,有了一种灰蒙蒙的苍白。

天就要亮了。

大家随着山势,时上时下,一阵急走。在丛林里仍旧像刚才出发下山时的那样漆黑一团,大家只能够向着背离目的地的方向往上估摸着走,不辨方向。

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敌人的追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杨茂德问:“大家都没事吧?”尹世有说:“格老子,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我没有事,就是脸上被一块弹片剐了皮,现在火辣辣的,可能出血了。不晓得其他人怎么样。”

报告上来了,只有连长的营里一个警卫员手臂上中了一枪,这时“啊哟”的叫了一声。杨茂德走过去一摸,沾了一手粘粘的血,那警卫员又“啊哟”叫了一声。“得赶快包扎一下,你伤得不轻。”大家听了下来,分散警戒,等慕容曦给那个警卫员作简易包扎。

不能停留,必须得赶快离开这里。在丛林里,遭遇小股苏联特工或者反击打夜战,他们是不怕的,平曰训练有素。再说就算有人追来,力量也应该是分散的,一对一,不在话下,敌人稍微多一点也无所谓。

天还没有亮,现在很安全,然而安全只是暂时的,这毕竟是在敌后。天一亮,说不定苏军的特工就会组织大规模搜山。敌人吃了这个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只有那特种兵知道。

在密林中摸索着到达了一个山岭高地,稍微歇下来后,大家才来得及检查弹药。所有人坐在润湿的地上,盘点了一下,现在七个人加起来只剩下了两颗手榴弹、五个备用弹匣。弹药的严重不足,令撤退的安全形势变得严峻了起来。

那个特种兵说:“大家放松下来,再摸一摸身上,看有没有受伤。没有的话,我们不能呆在这里过久了,大家赶快离开,越远越好,尽量避开苏军特工的追袭。想不到这一次干得那么漂亮,这个方向的苏军至少得有三天不能动弹了。”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搞得这么大,真是出人意料。赵文书说:“是真的,看来老子们可以回去休息好几天了,打仗太累了。”特种兵呵呵笑了起来:“你们这群兵,真是不赖,我有点佩服你们!是不是受过特殊训练?都是老兵吧?”

大家呵呵的笑,算是回答。

大家继续前进,林里光线越走越亮了,大家很谨慎,丛林里静悄悄的,除了这几个人的脚步和身子触动低矮灌木丛叶子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了别的什么了。

走了一阵,特种兵忽然转身回来说:“杨排副,我觉得不对了,把你的指南针拿出来,我看一下方向。”

大家此时到达了一个小高地上,于是都停了下来,等特种兵看指南针。

特种兵看了一下,抬起头来说:“他妈的,我们刚才在黑暗中走的是南边方向,走了很远了。从现在起,都不要多说话,丛林里也不安全,恐怕有他们的反侦察特工在转悠。我估计现在苏联人大量人马已经调动了,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伏。这样也好,我们就在他们的丛林里呆几天,别忙着回去,跟他们玩一回捉迷藏的游戏。”

“那,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呢?”徐华清有些担忧的问道。

特种兵见他很担心,就说:“这个太简单了,森林中要找点吃的很容易。”

杨茂德说道:“好了,听特种兵吩咐,现在起不要乱讲话开玩笑了,真的因此而暴露了就不好了。”

特种兵说道:“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这个我很有经验。我们越往南走,就会越安全,但走得越远,也就越不安全。我们就在这片丛林里,离着自己阵地近,随时都可以趁机返回去。战场上,敌我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很正常。如果运气好,能碰上渗透到敌人后方阵地的侦查察兵,就可以跟他们要一把无声手枪。那东西比飞刀要好。总之大家不用担心,我会带大家回去的。”

杨茂德说道:“没有人担心,我们这些个老兵,都不怕死,你也看到了,单兵作战没得说哈。我们连、排长也是打过反击战来的,摸透了苏联人,连里平曰对大家专门搞过针对姓的加强训练。再说,上了战场,大家谁也就没想过还要活着回去,这一次,大家更是都够本了,你们说呢?”

“那是!”

“怕死不是英雄!”

“不就是个深入敌后?打仗都这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特种兵很高兴:“这样就好了!你们这个连的兵,都真有一手!我相当的佩服!我听说你们连、排长都是打过曰本人的,这就难怪了,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见过的侦察兵,接敌时单兵作战的素质,也就不过这个样子。”

大家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又嘿嘿笑起来。

特种兵说道:“但侦察兵们的丛林战和生存技巧比你们要多一些,专门训练过的,搞渗透,破坏,暗杀,捕俘,全都精通。我再说一句话,你们虽然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但这是无比的漂亮仗!这一次,苏联人只怕还以为是我们最优秀的侦察兵给干的,一定会调集大量人马,劳师动众,可真是要辛苦他们了。”

别看这特种兵说话嗡嗡声,还真是幽默,大家又忍不住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笑了过后,都不再说话了,跟着打头的特种兵走。特种兵叫大家拉开一定距离,他跟杨茂德走在最前面。他现在要带领大家,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

这样在丛林中支撑着小心走到十点多钟的时候,大雾弥漫起来,湿度更大了,林里空气有一种格外的清凉。白丝丝的雾气,压下进林里每一个人的身边,一走一带,追着人来。趁着浓雾,他们在林海深处的一个谷地洞穴里升起来火,烤吃着打来的几只小禽兽。这特种兵打猎也有一手,飞刀厉害不已,又快又有准头。

赵文书和一个警卫员在外头山坡上负责警戒,他们觉得是连长身边的人及营里下来的,责任重大,不让警戒就不行,杨茂德只好依着他们了。

捡来的枯枝都是湿的,烟很大,好在有浓雾作掩护,大家也并不怎样的担心。吃着东西的时候,特种兵说:“大家说话声音再压小一点,安全起见。还有,别细嚼慢咽,赶快吃,要上路了,不能久坐。虽然苏军特工一时半刻还找不到我们,我估计他们都在前线封锁,但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打回马枪,满山乱窜,疯起来要找我们,抓我们去坐牢呢。”

洞口外长草丛生,白雾气丝丝不停涌进来。杨茂德往外看了看,说:“各位,哪个跟我我去替换在外头警戒的人进来吃东西。”

“我和你去吧。”慕容曦说着,跟着杨茂德出洞外去了。

二人前脚刚走,特种兵两大步跟上来,对杨茂德说:“东西拿给他们,边吃边走。告诉他们,骨头不要乱丢,装进口袋里,免得敌人发现了,跟着追来。”

大家休息了这一阵,吃了东西,力气又复原了。赵文书跟那个警卫员边走边吃东西,七个人都不再说话,沿着莽莽丛林中的山谷往上走。

雾气依然很大,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还是没有遇到敌人,走走停停,安全过了大半个白天。雾气曾经散过一阵,但很快又起来了。上了一个斜坡后,林深雾大,视线不好,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杨茂德叫大家原地待命,跟特种兵看了指南针,又爬上一棵树,想去察看方位。可这样大雾天气,哪里能够看到什么,下树来后,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往北走。回头看几个人全都很疲惫的样子,散开在岭上,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靠在树上,端着枪正作休息,一面警戒着四周。还好,虽然身在森林之中,但这几天并不如何寒冷,丛林荫翳,雾气极大,要是大雪天气,气温过低,人可能就不行了,受伤人的伤口也容易冻伤溃烂。

他们现在占据的是个斜坡断岭,东面截断面下方是片开阔地。杨茂德手一招后,纷纷动身,准备跟着往北走。那两个警卫员眼睛像猫头鹰在夜间骨碌碌似的转,格外警惕些,这时候走在最后面。突然那个受伤的警卫员一回头,透过林缝,看到岭下雾气中醒目的一丛灌木摇动了一下。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做了个下意识的引颈动作。

这两个警卫员在一起久了,有点默契,那个警卫员不用再看就晓得有了情况,于是第一时间沉声向大家简洁的传递了敌情:“有情况!”

“有情况”这三个字在战地上足以让所有军人一秒钟内紧张起来,马上转换为临战状态。多么奇妙的三个字,含义多么令人专一注重的三个字。

大家不经吩咐,迅速按站照平曰的地形作战训练要求抢占战位。杨茂德扫了一眼,然后提着突击步枪,猫着腰往东边岭截断面去加强那两个警卫员的压制火力。他看到那两个警卫员动作很快,贴地低姿匍匐,迅速到达了岭边沿了,每人一棵树后,摆好了射击姿势。

杨茂德发现那个受伤的警卫员左手臂好像也不痛了,持着枪,动作很是规范。来不及再细想什么,也赶紧卧倒,左手持枪,右手肘带动身子,腿脚在地上借力,半侧着快速跟了上去。

那片开阔地里有好多敌人,一阵风吹过,雾气散去,只见清一色的钢盔,洗得发白的草黄色军装全在草丛里显现出来了,此时都在猫腰运动,向着岭下迅速逼过来。最前面的只要再过来五米,就可以接近岭下的灌木林,不利于他们的射击了。看来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要追上来了。

“排副,打吧?”

杨茂德摇了摇头,“等等,看我手榴弹,我一脱手你们就开枪打前面的。”这是杨茂德身上的唯一一颗手榴弹了,他半蹲起来,一脱手向开阔地中央扔了下去。与此同时,两个警卫员的枪声响了,手榴弹还没落地,前面草丛中已经有了好几个人倒了下去。

手榴弹划着弧线,从岭上飞下去。敌人遭到突然的枪击后,前面的一下子纷纷卧倒,动作相当迅速,后面的则赶紧举枪射击,可在雾中还来不及散开,那颗手榴弹就在草丛中落了地,有几个敌人惊叫了起来,尚未等他们跑开,手榴弹就爆炸了。

杨茂德趁着敌人在手榴弹爆炸中的那一阵混乱,对两个警卫员说:“掩护我。”艹起枪就冲了下去。他飞快的冲下山岭,简直像一头狂窜不懂得转弯的野猪,这是相当错误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战机稍纵即逝,实在耽误不得!刚才他看到敌人的那一阵慌乱,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