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箭弹的轨迹划过夜空向杨静怡和战友们阵地坠落的时候,众人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沿着坑道入口鱼贯而入。把没吃完的压缩饼干揣进兜里,弯着腰准备最后一个进入坑道时杨静怡回头看见两个坦克兵利索地溜进坦克,盖上顶盖。

“灰狼”式坦克具有优秀的防护能力,刘军凯他们在苏军使用炸弹的时候提前躲进坑道里,所以这辆坦克能活到今天。其他两辆就没那么幸运,都是在进行战场机动的时候被苏军摧毁的。

坑道的前面一段有30多米长,非常宽敞,可以容纳一辆坦克机动。这里原来是隐蔽的苏军155毫米牵引榴弹炮的地下阵地,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废弃了。这里曾经经过反复扩建,地下坑道四通八达,一共有三层,核心部分的坑道被反复加固。华军战士们进入坑道的入口在一栋被炮火摧毁的厂房车间里。厂房非常结实,苏军反复轰炸都没有完全炸塌。

在厂房前面大约100米的地下坑道里是意外发现的苏军155毫米榴弹炮的弹药库,杨静怡和刘汉良上尉在昨天上午找定向地雷的时候曾经逛进去过,里面大概放着2000多发炮弹,都没有上引信。苏军的航空炸弹和155毫米重炮将那片地表炸开了一个大坑,但离储藏室还有三米。只要不被苏军的炸弹直接命中就不会被摧毁,刘汉良昨天晚上曾经试想在阵地坚守不住的时候给炮弹装上触发引信,把上面的苏军坦克通通炸上天。还好得到了支援部队的重炮及时进行覆盖射击,否则杨静怡和战友们没准早就和苏军同归于尽了。

沿着地下坑道走了几分钟,杨静怡和战友们来到前沿的地下观察哨,宋玉刚从潜望镜里向外观察一会后迅速向新来的战士发布命令。“你们在这一带已经作战多天了。苏军估计还会采取老战术,坦克在最前面打头阵,步兵战车居后三四百米,中间是苏军的步兵;可能会有苏军的攻击机和俯冲轰炸机。自动榴弹发射器射手注意和反坦克导弹手协调,一个压制苏军步兵,一个攻击苏军坦克尾部。出手要快,免得被步兵战车和步兵发现攻击。只要击中苏军一辆坦克,苏军就会陷入混乱。苏军正面的协同部队是多民族组成,表面上人多士众,实际上缺乏协调默契,战斗力不会太强,特别是由乌克兰士兵组成的地面部队,他们缺乏与现代化装甲部队混合作战的经验。白伟,你注意与炮兵保持联系,在苏军快陷入混乱时呼叫火力给扎成一团的苏军致命一击。”

“是。”在杨静怡身后一个身背报话机身材魁梧的战士答道。在隐约的光线里杨静怡看见他手上拎着一副大概是测量仪器的东西。

“小杨,你对阵地坑道熟悉,狙击手就由你带着他们转一转。他们自己会选择活动线路的。”

杨静怡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狙击手沿着坑道熟悉地形。这一带杨静怡已经活动三天了,刚上阵地的时候杨静怡还寸步不离地跟着刘汉良上尉,在坑道里面转来转去,一会在阵地最沿从苏军撤退的比经之路上快速放上地雷;一会从阵地侧翼向苏军步兵和火焰喷射器手扫射,吸引苏军坦克和步兵战车转向,让它们薄弱的侧面、背面装甲暴露在反坦克手和“灰狼”坦克的直接攻击火力下。三天下来上下左右坑道不知跑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最后一名狙击手从杨静怡的视线里消失后,杨静怡匆忙赶回观察哨,路上看见宋玉刚正指挥几个战士把105毫米火箭炮弹放在坑道面向苏军一方的壕沟出口里。“摆它们干吗?又没有炮了,总不能摆这吓唬苏军吧?”杨静怡有点奇怪地问道。

“呆会儿你就知道了。”一个战士神秘地笑着答道。他虽然说着话,手上却没闲着,把坑道里找来的军用蓄电池用电话线接在火箭弹尾部。

杨静怡没空研究他们的工作,独自一人回到观察哨,伏在潜望镜上朝苏军阵地看去。

苏军机械化部队的出发阵地距华军战士们大概有5000米,躲在用工程机械临时挖掘的掩体里。由于过于大意,苏军以为华军没有远程压制炮火,为了节省集结的时间,昨天晚上部队就在华军阵地前沿不远处大量集结,准备一举突破这道防线。结果华军重炮突然的急促射给苏军造成了重大的杀伤,黎明前的突击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晚上的夜色更加晦暗,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今天白天空气非常闷,外面大概起风了,风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潮腥气。杨静怡伏身的地方土壤也散发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今天晚上要下大雨了。现在已经进入雨季,再过几天雨水会更多。

“下雨吧,也许敌人就更难进攻了。”杨静怡在心里想着。

找到几具烟雾发生器、三个反坦克地雷,其中一个已经被杨静怡用电话线缠上留了大概三四米长的牵引线头,用编织袋装上;在墙角的弹药箱里拿出两个“波波莎”冲锋枪的弹夹和一个弹鼓,检查了一下枪械后把弹夹插进身上的弹夹带。那几个手雷就不带了,免得影响机动。弹药已经不多了,这些都是从死去的苏军士兵身上收集来的。后面坑道里还有战友们从打死的敌人那里收集来的武器弹药,有步枪、冲锋枪,重机枪,还有一门从苏军击毁的战车上拆下来的30毫米机关炮。但杨静怡大都用的不熟,只有“波波莎”冲锋枪她还用得比较顺手,缺点是夜间枪口的火焰太大。

拖着编织袋,杨静怡来到坑道地表出口的转弯处,等待着苏军155毫米火炮呆会儿十来分钟的压制射击结束后出去布雷。

十几秒钟后,空中传来炮弹刺耳的滑行声音,杨静怡立刻捂上耳朵。第一发155毫米榴弹炮弹落在离杨静怡几十米远的地方,然后更多的炮弹落在阵地的前后左右。整个大地都在呻吟,虽然杨静怡背靠着一米多厚坚固结实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仍能感觉到坑道的震动,墙顶不时有混凝土碎屑落在杨静怡的钢盔迷彩套布上。以前杨静怡只是在小说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这些场景,觉得非常有趣,可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兴致了。炮弹在空气中爆炸引起的声波震动让人浑身难受,就像几只手反复拉扯你大脑里的神经一样。第一次在坑道里经历炮击的时候杨静怡几乎快被震疯了,紧紧地捂着耳朵躲在坑道最下面,这种让人觉得简直是无法忍受,却又无处可逃无法躲避的感觉,习惯了在蓝天白云间自由飞翔的杨静怡这辈子都永难忘怀。

一阵阵刺鼻的炸药硝烟顺着风飘进掩体,被炮弹炸起的泥土和混凝土碎块砸在坑道洞口杨静怡对面的墙壁上再弹落在杨静怡的脚下。杨静怡低着头试图借这个时候休息一下,尽量不去理会苏军的炮击。

终于,苏军的炮击停止了。杨静怡把枪放在一边,从编织袋里抱出三十多斤重圆柱状缠着电线的反坦克地雷一跃跳出了掩体,猫着腰顺着战壕向前沿苏军坦克可能经过的地方摸去。那里是一个坎坡,两侧地势平缓,离华军战士们大约有100多米的距离,非常适合苏军坦克进行火力压制。今天上午杨静怡就瞄上这个地点,准备晚上在这给苏军来个惊喜。

小心翼翼地爬到这个坎坡的顶部,杨静怡把反坦克地雷的保险打开,轻轻地将反坦克地雷底朝下用电线缓缓放下坎底。“祝你好运!”杨静怡心中默念,人却已经飞快地向壕沟里爬去。

在这里任何一点的行动迟疑可能就会被苏军观察到,招致苏军装甲车上的炮火打击压制或者被苏军藏匿的狙击手盯上。这三天来,杨静怡身边就有很多的战友在表面工事运动中被苏军打死打伤。

夜色变得更加黯淡了,杨静怡深一脚浅一脚摸回了出发地,把剩下两个反坦克地雷搁在坑道后面拐角墙上的储物洞里,拿起枪拎着编织袋向阵地右侧移动。稠浓的夜空中不时有苏军盲目射击的30毫米机关炮曳光弹划过。绕过临时开挖的防子母弹壕,把编织袋里的烟雾发生器分别布置在几个掩体出口处杨静怡随后钻进地下工事。这里也有一部潜望镜,杨静怡趴在上面观察苏军的行动。在这里杨静怡可以从好几个掩体出口向苏军后面的步兵扫射,吸引苏军的装甲车转向。

苏军的战车终于在暗夜中露出了轮廓,大概有20辆左右,三辆“T-34”坦克呈三角形打头阵,后面是步兵战车和两辆高大的自行高炮,不时向华军战士们的阵地开炮壮胆。苏军的步兵还看不清楚。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苏军的力量也遭到很大程度的削弱。现在投入一线作战的部队缺乏训练。在前一段时间与华军的阵地攻坚战中苏军有经验的官兵大量伤亡,还没有及时恢复补充。这几天苏军的混成部队由于协调有问题,对华军阵地的攻击始终被牵着鼻子走,有力使不上。

从口袋里掏出半截饼干咬了一口,杨静怡又把饼干放回兜里,嘴里慢慢地嚼着。刚才忙了一阵子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杨静怡趴在潜望镜上等待着出击的最好时间。

苏军的坦克距华军战士们大约1000米的时候,突然在华军阵地响起了火箭弹发射的声音,旋既一道道火箭弹尾焰出现在杨静怡的视线中。

“他们怎么把火箭弹打过去的?”杨静怡开始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兴奋。

火箭弹在苏军步兵群和战车之间逐个爆炸,其中一枚恰巧击中了一辆步兵战车的前装甲。苏军整齐的进攻队型开始打乱,战车开始乱哄哄地左右机动。看到苏军手忙脚乱的模样,杨静怡不由得感到十分好笑。

苏军坦克停了下来,开始向刚才火箭弹的发射阵地开炮。反应过来的坦克歼击车和装甲车也加入了炮击。足足轰了五分钟苏军才继续向华军阵地逼进,不过速度更加缓慢。

当苏军坦克距杨静怡在的前沿阵地不足两百米的时候,杨静怡离开了潜望镜,拎着枪直奔离苏军坦克最近的掩体出口。

右侧阵地的地下坑道掩体出口呈“之”字型分布,敌人打头阵的三辆坦克以三角形阵型向杨静怡们这一片阵地缓缓推进。看来苏军把这片阵地当成城市东面最优先的攻击点。

这一片阵地地势较高,朝东一面地势比较平缓,而且突出整个防御线大约有四、五百米距离。苏军曾经试图从侧翼实施突击将杨静怡的战友们与其它阵地切断,但一直被杨静怡和战友们从高地上居高临下用迫击炮、火箭筒等武器攻击两翼的进攻队型。因为苏军只要被击中一两辆坦克或步兵战车就会陷入混乱。苏军每一次的进攻企图都被杨静怡们打乱。他们对华军战士们在这里的阵地恨之入骨,所以这几天对这里也格外关照,手头上能用得上的武器都向这倾泻火力,竭尽全力试图将这里变成无人区。

苏军已经突击到了火箭发射基地的城堡群的边缘,只要将杨静怡和她的战友们的阵地攻克,城堡就向他们敞开了。这种诱惑促使苏军夜以继曰地向杨静怡们猛攻,甚至一反常态地不管部队的严重伤亡。

杨静怡边向最靠近敌人坦克的掩体摸去,伏身趴在掩体上,敌人坦克履带碾在地面的咯吱声清晰地传进杨静怡的耳朵。

“大约有一百米的距离。”杨静怡心中猜道。

苏军这几天越打越小心,开始时坦克都是飞快地冲上华军的阵地,当然也被华军战士们飞快地干掉,敌人的步兵甚至还没看清华军战士们在那里。现在敌人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只要认为有动静就一阵炮击扫射,坦克装甲车也不轻易散开队型。

三辆“T-34”坦克始终将它们的正面朝着杨静怡,慢吞吞地左右转悠。

“不对,敌人肯定在等步兵!得上了!”杨静怡想道。

苏军步兵装备了大量的火焰喷射器和自动榴弹发射器,这两种武器对华军战士们威胁很大。一旦被敌人步兵先发现,你就只能向坑道深处躲藏或者向坑道其他方向转移,没有办法与敌人直接交火,那只能是被敌人死死压制住。而且敌人的步兵战车很快用凶猛的机关炮火力进行火力压制。不快速机动,能在敌人交叉火力下幸存的概率是很小的。

杨静怡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眼睛却在警惕地搜寻敌人的步兵,“波波莎”冲锋枪的准星对着敌人坦克后面可能出现的地方。猛然间,敌人坦克向杨静怡身后不远处的一截矮墙发射了一枚炮弹。整个地表被坦克发射的巨大能量所震动,在杨静怡前面几米远地上的金属碎片被震得簌簌发响,杨静怡的耳朵也被震得嗡嗡做响。

突然,一道橘红的火龙出现在杨静怡眼中。那是敌人的火焰喷射器。狡猾的敌人步兵已经躲在了坦克后面,突然向杨静怡右边不远的一个掩体发射。

“不能让他对这边连续喷射!”杨静怡心里想着。没有犹豫,在敌人第一道火焰暴露她位置的同时,杨静怡举起步枪朝他们来了一个短促的扫射。

当耳畔响起敌人火焰喷射手的惨叫,其他敌人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寻找开枪位置的时候,杨静怡已经拉着烟雾发生器,钻进了坑道,直奔下一个狙击点。

下一个狙击点距这里有30多米远,地势稍高。杨静怡在坑道里奔跑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炒豆一般的枪声,夹杂着敌人装甲车机关炮弹的爆炸声。

杨静怡轻手轻脚地爬上第二个掩体朝外面瞧去。敌人正向杨静怡原来射击的位置倾泻着火力,在若隐若现的火力弹道光线中杨静怡看见敌人后面的装甲车加速向阵地靠拢。

当杨静怡试图将身体探出一些寻找敌人步兵的位置时,敌人的步兵战车突然向杨静怡这片阵地盲目扫射。杨静怡赶快缩进掩体免得被敌人的榴弹破片击中。

敌人越打越精了,他们知道要向杨静怡们火力的暴露点附近进行压制射击,反正他们有的是弹药。

敌人的榴弹不断在杨静怡藏身的掩体四周爆炸。炮弹破片尖啸着狂野地四处飞溅,深深地扎进它们认定的目标中,或者在空中来回地碰撞着,直到耗尽动能才极不情愿地在地上滚动着露出它们摄人的身体。

杨静怡静静地靠在掩体深出等待着敌人的火力转移空隙。

“在任何时候慌乱和冲动都不会帮你躲过敌人的火力打击!”杨静怡又想起了老刘的话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