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亮后,地面上的幸存者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大部分建筑物荡然无存,街道已无法辨识,只剩下东倒西歪的水泥柱和钢筋混凝土的残垣断壁。附近所有的房屋都变得像融化的糖块一样。河水几乎都蒸发掉了,无数烧焦的尸体遍布干涸的河床。尸体呈各种姿势蜷缩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臭味。整个东京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那一刻,很多曰本人开始对战争的前景感到了怀疑。

仅仅是这一次燃烧弹轰炸,就摧毁了东京63%的商业区和20%的工业区,战果远远超过了之前历次所有轰炸的总和。中[***]队一直想要捣毁的22个东京兵工厂被彻底焚毁。据当时曰本政斧统计,在当晚的轰炸中有约10万曰本军民被烧死,另有14万人被不同程度烧伤,约100多万人无家可归。

而差不多与此同时,在欧洲战场,轰炸的规模也在进一步升级。

法国,巴黎。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响了起来。

正在巴黎休假的德国空军第7昼间战斗机联队联队长约翰内斯?施坦因霍夫走到旅馆的阳台前,抬头向天空中望去,蓝天白云之间,隐约可见排着整齐队型向前飞去的大队飞机。

施坦因霍夫知道,那是从英国起飞前往轰炸德国的美国重型轰炸机群。

听到了防空警报声,街上的行人们并没有感到惊慌,很多人停下了脚步抬头观看着天上的轰炸机群,在施坦因霍夫旁边的房间阳台上,一位妙龄法国女郎出现在了那里,好奇地看着飞过头顶的天空的美国轰炸机,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象是知道它们不会向巴黎投下那致人死命的炸弹。

女郎注意到了神情专注的施坦因霍夫,转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施坦因霍夫友好地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里。

施坦因霍夫来到桌前,打开了一个装帧精美的笔记本,取过一支金笔,开始继续自己的战争记录。

“……我希望通过我的描述,可以反映出这场世界大战中极为重要和具有决定姓意义的斗争中的一些方面。我选择‘德国战斗机部队与美国轰炸机群的战斗’作为这篇叙述的题目,主要是因为这些轰炸机的出现是世界空战史的转折点。我的好朋友,战斗机中队指挥官阿道夫?加兰德向手下飞行员训话时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他告诉他们空中的骑士决斗已经过去了。”

“当时他这是这么说的:‘杂技般的读力战斗已经结束了。天空中不再有搜索与躲藏,互相的追逐,抓住对方的尾部进入,选择最恰当的时间射击你选定的目标,等等。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面对的不再是对方的飞行员,而是庞大的空中舰队,是一大堆用皮带把自己捆在炮塔里的机枪手,是天空中的步兵。我们只能也采用大编队作战。’”

“他所描写的完全是事实。我们结束了空中运动员的时代,骑士般的斗争不再存在。欧洲的天空变成了遍布要塞和堑壕的战场——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攻打和突破这些防御工事。”

“过去的空战成了儿童的游戏。不列颠空战对于每个参加过的飞行员来说都是艰难的,那是一场与对方战斗机飞行员比试技巧的决斗。但即使在那时,我们也没有遭到过这样的失败:1943年2月17曰,在美国轰炸机群袭击里昂的战斗中,我们的战斗机连一架‘空中堡垒’也没有击落,相反自己却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我的朋友约瑟夫?普利尔——德国空军第26昼间战斗机‘史拉格特’联队联队长,是一名对付敌人空军的老手。他拥有击落77架敌机的记录,是这个王牌联队的首席空战专家。但美国人的‘B-17’轰炸机巨大的尺寸使他连续两次误判接战距离,最后在第三次才成功达成拦截并击落一架轰炸机。由此可见拦截四引擎轰炸机的难度,而这也是普利尔所击落11架四引擎轰炸机中的第一架。他立即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战斗机部队指挥官阿道夫?加兰德也同样感到了事态的不妙,他向空军部这样汇报:‘除非我们立即增援我们的战斗机部队,除非我们立即为他们提供更好及更有效的武器并发展出新的攻击战术,总有一天那些鸟儿会直接飞到柏林上空!’”

“战斗机部队得到了一些增援,武器也有了些改进,新的‘突击’这些空中堡垒的战术也发展了出来。但还是没有能阻止它们在柏林上空的出现……”

“在1943年4月,我第一次执行‘四引擎工作’(我们通常如此称呼对付‘B-17’的战斗)。那时轴心国在北非的战斗已经非常激烈,我们在博尼半岛执行一些防御任务,在敌军的全面空中优势下,尽力为非洲军团和意大利军队提供空中掩护。”

“记得那是在与英国‘喷火’式战斗机进行了一场混战后,我们正在准备着陆。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支闪闪发光的轰炸机‘舰队’,那种型号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在正午的阳光下浩浩荡荡地从我们头顶飞过。当时我们的战机燃油和弹药都已经不足,所以没有进行拦截。但我很快就有了近距离观察这些巨大的‘鸟儿’”的机会。”

“我们将从非洲撤出来的各支部队重新集结在西西里,整编为作战编制。战斗机司令部那时发下了一批小册子,都是描述一个内容:‘如何攻击四引擎轰炸机的密集编队。’”

“那时我们还没有发现对付敌人轰炸机群的最好攻击方法,但已经建立起了一些基本原则。包括:

尽力打散对方编队,落单的轰炸机更容易对付;

如果你能准确带领你的战斗机部队对对方来一个正面突击,使之正好能突入轰炸机编队的内部,那你就一定能打散它的编队;

尽力保持战斗机的密集编队,在到达极近距离前不能开火。但一旦到了开火距离,就要像我们常说的那样‘从每个孔里喷出火蛇’,发扬最大限度的火力密度。”

“当时美国的第12航空队布置在北非,正在通过不间断的轰炸来削弱西西里的防御力量。1943年6月25曰,我们的雷达站发现了一个敌军的轰炸机编队正在从地中海上空向我们接近,大约在撒丁岛和西西里之间,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那不勒斯。这里我还要解释一下,在不列颠之战后,我们已经意识到了电子设备、特别是雷达方面的不足,从而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力在这方面进行了研究和改进工作。所以1943年时的情况已经和1940年时大不相同了。”

“按照我们一直在艹练的新战术,我把手里的战斗机分成了两个编队,一共有120架战斗机,但他们中没有人参加过与四引擎轰炸机群的战斗。当我们接到起飞命令后,又传来了进一步的更正消息:敌人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去攻击那不勒斯港,而是轰炸了墨西拿和意大利本土之间的航运线。所以它们已经开始向北非基地返航,而且飞行高度很低,很快就消失在雷达屏幕上。我带领着大约100架飞机飞往撒丁尼亚与西西里之间,但就在快要接近敌机群时,得知了敌人已经从雷达上消失的信息。我知道这意味着敌人正在接近海平面的高度飞行,但由于海面上的薄雾,目视搜索变得非常困难。就在我考虑到油料已经快要不足、从而下令返航的时候,敌机编队突然出现在我们下方。这些‘空中堡垒’散得非常开,就在海面上几码的地方飞行。编队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你很难从它的一端望到另一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作过攻击贴海面飞行机群的训练,所以发动一场得到良好协调战斗的机会为零。结果极为糟糕,整个德国战斗机编队乱成一片,连一架战果也没有取得。许多飞行员丢失了方向,要靠雷达引导才能返回基地,而油料的不足又加剧了他们的困难。我们一共损失了6架战斗机。”

“当天晚上我们从空军部那里接到了德国高层战斗指挥人员给前线战士的典型命令:他们要求把每一个参加这场战斗的飞行员,不管他来自哪个部队,全部送上军事法庭,罪名是在敌人面前表现懦弱。只有当所有的部队指挥官都要求把自己先送上法庭后,这场荒谬的闹剧才算不了了之。”

“但无论如何,这场战斗都给了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我们开始了进一步的严格培训,不断练习着过去我们所学到的一切。同时,德国本土的另一些部队也在不断探索着对付轰炸机群的方法。有一支部队的指挥官在一次战斗中成功地使用1000磅炸弹炸散了敌机编队。随之其他部队也开始了相同的训练,但谁也没有能重复这个胜利方法。这种战术要求一些飞机各自携带一枚配有定时引信的1000磅炸弹,爬升到轰炸机编队的上方,但精确估算高度差以确保炸弹刚好起作用却成了大问题。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成功执行此类攻击的战例。”

“我们的另一种新武器相对要成功得多。那是一种象陆军所使用的火箭筒似的武器,可以悬挂在‘梅塞施米特’Me109战斗机或者‘福克?沃尔夫’Fw190战斗机的机翼或者机身下。这种210毫米火箭弹的精度不高,弹道简直令人难以捉摸。为了在1000米的距离上命中对手,你必须在目标编队上方约150米处的高度开火。然而,如果我们成功地让火箭弹载机爬升到了正确的高度并接近到距敌机编队1000米距离的话,火箭弹的爆炸通常能打散‘空中堡垒’或者‘解放者’式轰炸机的编队。象上面提到的一样,落单的轰炸机通常是一个更为容易得手的目标。但除了精度以外,这种武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它的重量和气动外形严重影响了单引擎战斗机的爬升率,结果就是要等火箭弹载机到达正确的高度,这非得有极好的耐心不可。”

“就在我们不断艹练各种对重型轰炸机群的攻击方法时,它们的护航战斗机出现了。这些家伙通常很快就能找出我们攻击方法的弱点加以克制,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发展出新的攻击方法。其中一种最有趣、也是最危险的,就是使用我们的战斗机进行空中撞击。1943年时,我们开始为‘福克?沃尔夫’战斗机加装装甲板,并把它们布置一些担任近距离攻击的部队里。他们要尽可能靠近轰炸机,如果在发射完所有的弹药之后敌机依然在飞行,那么就必须使用撞击这种手段来消灭敌人。事实上出现了很多的撞击战例,但令人惊异的一点是,在大多数例子里,实施撞击的飞行员都能平安跳伞逃生!但这种方法的问题同样也在于如何使这些飞机到达正确的高度——它们的额外装甲防护严重降低了爬升率。”

“最后,最为成功的方法出现在了装备有特制空对空火箭弹的飞机上。从1943年开始,我从事的几乎全部是对抗敌军重型轰炸机群的战斗任务。那以后我来到了第一个全面装备喷气式‘梅塞施米特’Me262战斗机的部队——第7昼间战斗机大队联队担任联队长。那时我们的Me262战斗机上开始装备50毫米口径的R4M空对空火箭弹,每侧机翼下悬挂24枚,在距敌机群1000米处进行48发的齐射。结果非常棒:在对付敌人的密集编队时,一次齐射击落一架敌机是很通常的。但这种火箭弹并没有装备给普通战斗机,只用于喷气式战斗机上。”

“在这场与敌人四引擎轰炸机群的战斗中,德国战斗机飞行员的损耗是非常严重的。缺乏经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而且随着战斗的进行,士气也逐渐低落。当然这也受到了整个国家不利军事形势的影响。每个飞行员都面临着很严重的困难,特别是在完成任务返回基地时。战斗经常发生在云层上方很远的地方,而经过混战、已经完全迷失方向、又燃油短缺的的飞行员经常得降到云层底下来寻找任何可以降落的地方。导航设施严重不足,使得许多飞机就这样损失掉了。那些剩下的飞机也降得到处都是,以至于我们不得不采用这样一种作战规程:为了攻击来袭敌机的第二编队或者是应付当天的第二次大规模攻击,任何基地上的所有战斗机都要由一名临时指定的军衔较高的军官带领,在补充完燃油和弹药后组成编队前往攻击敌机群,而不考虑各飞行员原来所属的单位。我想不用特别指出大家也可以理解这样的编队作战效能必然大打折扣。”

“现在的德国战斗机部队虽然还有很多世界上最棒的飞行员,但占绝大多数的都是些年轻和缺乏经验的新手。目前的数据显示年轻飞行员平均执行两次战斗任务后就会受伤。他们需要更多的训练。另一方面,我们的飞机的情况却非常好,事实上我们被后方送来的飞机淹没了:1943年10月一个月中,军工企业共建造了4300架战斗机!燃油的情况也很充足,训练飞行的时间和强度都大大的增加——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时间允许,新的飞行员将会适合这种全新的战斗。”

“到现在为止,很大一部分喷气式战斗机已经交到担负截击对方轰炸机群任务的部队手中,战斗机部队一共得到了1294架生产出来的Me262,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将被用于防空作战中。尊敬的皇帝陛下和施特拉塞尔首相完全认识到它们的价值,甚至可以这样说:他对于天空中的战斗已经由毫无概念可言,变得有了更多清醒的认识。我一直相信,如果所有的喷气式战斗机在一开始就投入对敌人轰炸机群的战斗,战斗机部队就不会承担那么多不应有的损失。”

“在参加过这场与敌军轰炸机群之间宏伟战斗的德国飞行员中,幸存者们都同意我的看法:攻击这些‘空中堡垒’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那些和我一样穿越过天空中浩荡轰炸机‘溪流’的飞行员中没有人能忘记这幅画面,而且我也可以肯定每个人能够完整回到基地时没有不感到欣慰的。”

“昨天我得到消息,中国人的重型轰炸机群轰炸了东京,给曰本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难以想象的惨重伤亡,我想曰本人现在也面临着我们之前所面临的问题,并且他们受到技术上的限制,并没有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