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转着手上的红玉扳指,“不行吗?”

段源疾呼,“当然不行!怎么发落明王是皇上的事,如果是太子动手,就要担上弒兄的罪名。赶快停手!”段源真的气急,太子急躁冒进,独断专行,以前无所谓,现在他是太子太傅,太子的任何事都跟他息息相关。

太子不以为然的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底下的人有没有动手就不知道了!”

段源无奈得看了太子一眼,着急忙慌向外跑去,一定要阻止太子的人杀明王,不然计划就落空了!

宗人府内,明王看着桌子上的冰凉的饭,夹杂着泥土的青菜配上灰不溜秋的米饭,让人食欲全无。可是肚子一直不争气的咕咕乱叫,明王无奈的拿起筷子,真不明白当初竹安是怎么下定决心自己担罪的!

一口米饭还没送到嘴里,突然“嘭”的一声从屋顶掉下一个灰溜溜的老鼠,正落在桌子上,哧溜窜到地上。吓的明王“啊”的一声,丢下手里的筷子,碗被打翻饭菜撒了一桌子,这下连冰凉的饭菜都没有了。

明王晦气的躺到**,盯着屋顶沾满灰尘的蜘蛛网,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陌生的脚步声渐进,明王惊起危坐,吓得桌子上偷吃米饭的老鼠倏然跑开。

提着食盒的段源急匆匆的打开牢门进来,看到撒了一桌的饭菜,长舒口气,“来人,拿块抹布过来把桌子收拾干净!”

刚才送饭菜的下人低着头跑进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子,又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段源放下食盒,摆出一叠叠小菜,还有一壶酒。

明王内心大为疑惑,却不动声色的说,“段太傅还能来看本王,真是令人意外啊!”

段源面色有些不自然,“明王殿下一直是我最欣赏的一位皇子,如今锒铛入狱,真是令人唏嘘啊!”

明王笑吟吟道,“人生难料,谁还没个时乖命蹇的时候,让段太傅见效了!”

段太傅看到沉静坦然的明王,心生感慨,太子要是有明王的一半就好!恭敬斟两杯酒,一杯递到明王面前,举起酒杯,什么祝词都没有说,仰头一饮而尽。

太子目光灼灼在段源跟酒杯之间来回扫视一下,灿烂一笑,端起酒杯细细品味,“啧啧,上好的秦怀春,段太傅是来为本王送行的吗?”

段源摩挲着指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了。

明王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沉思,段源匆匆带着凉菜冷酒而来,又匆匆离去,此举着实让他看不懂。忽然目光定在墙角,刚才的那只老鼠歪倒在地,双眼无神,嘴角流血,已然死了。回想到刚才送饭的下人躲闪的眼神,想通了一切,不管为了什么,段源这个情他记下了!

宗人府门口,太子不停地转动手上的扳指,手指微微颤抖。双眼看着远方,问缓缓走近的段源,“里面怎么样了?”

段源语气低沉,“明王正在享用微臣送去的饭菜。”

太子长呼一口气,双手垂在身侧,看不出是放心还是失落。

段源上前一步,“太子,臣既然已经身为太子太傅,享太傅之禄,就要担太傅之任,以后太子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跟打算,还请告知微臣,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对谁都不好!”

太子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想回应,面

无表情一言不发。

段太傅新官上任,一定要露出自己的实力,才能让太子乃至他手下的人信服,这是他为太子办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办的漂亮,“听说搜出乌香时,有不少孤烟馆的人在,那些人应该都是明王的心腹,不该留的就不能留,到时候皇上盘查起来,很容易出意外,说不定还会反咬太子一口!”

太子才淡淡的问,“你说该怎么办?”

段源侧头看着雪化后泥泞的地面,“明王不能动,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能动。”

柳锦宁一直在寿康宫陪着太后,魏蒹葭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太后请一次脉,一直到夕阳西斜,皇后归来。

太后面色凝重,“前朝的人都打点妥当了吗?内阁大臣那边怎么说的?”

皇后黯然道,“皇上已经下令了,他要亲自审问明儿。前朝的人打点的差不多了,还是有些人不愿意帮明儿说话!”

太后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离,王致远,秦文博,郑楠四位内阁大臣,他们怎么说?”

皇后泫然欲泣,“四位大臣都推说皇上已经吩咐了,明王的事情没有查明前不许他们接触任何人。这下怎么办啊!”

太后一听说,只觉胸口一阵绞痛,魏蒹葭最先发现,立刻为太后揉按胸口,好一会才缓过来。

柳锦宁上前柔声道,“皇祖母,如今明王殿下还等着您去救,您一定要坚持住!”

皇后又急又惊,已经潸然泪下,“皇额娘,事到如今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太后喘息道,“如今在京的只有荣亲王跟宝郡王,他们两位肯定会替明儿说话的,但是看皇上决心,他们的话也未必管用。而朝中多半都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也不用指望了。既然皇帝要亲自审问,也不用担心明儿受太大罪。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事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明儿是不是被人诬陷的?”

柳锦宁上前提醒,“皇祖母,李良辉现在被关押在京兆狱。”

太后才恍然想起来,“立刻派人去京兆狱,带李良辉来见哀家!”

所有人都在静等着人带李良辉过来,晚膳安排在寿康宫,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胃口,一桌珍馐几乎原样又撤了下去。

还没等来李良辉,皇上就先到了。

皇后一见到皇上,就痛苦失声,跪地恳求道,“皇上,您要关就关臣妾,请您放了明儿吧!”

皇上本来就不悦,听了皇后的话更是生气,“皇后放肆了,明王自己犯错,朕关你做什么!”

“皇上.....”皇后还想哭诉,却被柳锦宁强扶起来。

柳锦宁暗暗感叹,皇后再哭下去恐怕要弄巧成拙了,乖巧的劝道,“皇额娘,皇阿玛已经看在父子情分上,亲自审理此案了,咱们不要扰了皇阿玛的清思,反而让明王殿下身陷囫囵。”

皇后不理解柳锦宁的意思,胳膊甩开柳锦宁的搀扶,厉声道,“竹安你安的什么心,亏明儿平日对你照顾有加,如今他出事了,你竟然连帮他说句话都不肯!”幸亏皇后还不知道明王为柳锦宁挟持了太子的事,不然就不是甩开柳锦宁这么简单了。

太后本来已经好多了,看到皇后竟然又对皇上哭诉,还不领柳锦宁的好心,又气得两眼翻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上本来就是来看望太后的,没想到皇后竟然不知进退,还气得太后更加病重,登时大怒,可是太后一向护着皇后,又不敢重罚,“来人,带皇后回坤宁宫自省,无召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皇后看到皇上发怒,不敢再多说,只不停的擦着泪水,嘴里呜咽着,“明儿......”就被宫女扶着回坤宁宫去了。

柳锦宁也是无言了,帮着魏蒹葭把太后扶到**,为太后揉按胸口。

皇上看到柳锦宁有些许欣慰,“竹安,辛苦你了!明日就让德妃她们过来照顾太后。”

柳锦宁顺从的点头,“一切听皇阿玛安排!其实有魏御医跟儿臣在就行了,德妃娘娘向来与皇祖母有些许隔阂,皇祖母的身体不能再生气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德妃娘娘也说不清了。”

皇上勉强一笑,“那明日就让娴嫔过来就行了。这么晚了,你也回宫休息去吧!”

躺在**的太后轻轻喘息道,“皇上......”

皇上立刻坐到太后床边,“儿臣在,皇额娘感觉可好了点?”

太后无力的眨眨眼,“好多了,别生皇后的气,她也是太心急!”

皇上一听到皇后面容又沉下来,“儿臣知道,只是先关她两天,让她冷静冷静再说。”

“母后还有一个要求...”太后说完又一阵喘息,“请皇上一定要还明儿清白,不使皇家子孙受奸佞诬陷......”

皇上重重的点头,“皇额娘放心,明儿也是朕的儿子,如果他真的是受人诬陷,朕一定还他清白。”说完又看了虚弱的太后一眼,沉声道,“但如果明儿真的敢做危害朝纲的违法之事,朕也一定不会姑息!”

太后听了闭上眼睛,良久眼角留下一滴清泪,皇上也是默然。

柳锦宁适时开口,“儿臣相信明王一定不会做违法之事的!”说完看到刚才派去带李良辉的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只是看到皇上在不敢进来,焦急的等在门外。

看皇上跟太后面色缓和了一些,才又开口,“皇阿玛,刚才皇祖母不信明王会做私贩禁烟的事,已经派人带明王手下李良辉来了,皇阿玛要不要听听李良辉怎么说?”

皇上本来今天就要提审人证的,可是临时有事耽搁了,现在先问问李良辉也行,“带人进来吧!”

春然立刻出去传人,去京兆狱的太监很快跟着春然进来了,“奴才给皇上请安1太后,奴才有愧!”

柳锦宁疑惑,“太后不是让你去京兆狱带李良辉来,要当面询问案情的吗?你有什么愧?李良辉人呢?”

那个太监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柳锦宁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尽量压制心里的烦躁,放缓了语气说,“有什么但说无妨,不要耽误了正事!”

那太监磕了一个头才敢说,“奴才奉命去京兆狱提李良辉,但是京兆狱的人说李良辉刚刚已经...已经畏罪自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