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转眼到六月中旬, 另无数学生胆寒的考试周不期而至。对余曼来说, 六月里发生的事, 远比考试更可怕。

母亲忌日前, 她请假回老家。快上车才想起来没和少爷打招呼, 急忙发短信过去, 等看见回信的时候, 她已经躺在闷热又狭窄的中铺擦汗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

一夜的火车,明早到家,后天妈妈的忌日, 如果不是临近考试,她会多在家停留些时日。

“坐飞机回来,我给你买机票。”

“我已经买好了。”

回乡的机票太贵, 她又是个小气惯了的人, 只买了返程的机票。

“上飞机前给我打电话,我找人去接你。”

看着屏幕上的字, 她把打好的话删了改、改了又删, 最后只发了两个字回去。

“谢谢!”

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 她收起手机, 闭着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列车不断有人进出, 弄得她睡不好, 一连做了几个噩梦,无奈之下拿出手机在**玩了半夜的斗地主。

出了火车站,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 就能回到那个青山绿水的小县城。早在她被追账的时候, 亲戚们就单方面和她断绝了关系,如今回来也没通知谁。

推开门,看着熟悉的院子,她弯着嘴笑了笑,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嘴巴动了动,小声的喊道。

“妈,我回来了。”

院子、屋子到处静悄悄,她吸吸鼻子往里走,回到里屋给母亲的遗像上一炷香。

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把屋子打扫一遍,刚坐下来休息,发现手机上好多未接电话,大学同学、高中老师、还有傅卿言。

“傅少,怎么了?”

“你一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

一开口,又是他近期流行的吐槽风,她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脑袋。

“我刚才在擦东西,家里半年没人住,好脏啊。”

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院里葱葱郁郁的藤蔓,她眼里满是羡慕,羡慕它们活得这么顽强。

“吃饭了吗?”

“路上吃了几个包子,过一会儿打算出门吃东西。”

“出门记得看路!”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想笑又没力气,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你到底是希望我被车撞死,还是不希望啊?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不对,我好像从来都不懂你……”

“我这边还有事,你抓紧时间吃东西去,别把自己饿死了。”

说完,他挂掉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才抬头就对上周深调侃的眼神,心里的火气又旺乐了几分。

“你怎么还没滚?”

“你给谁打电话呢,鳗鱼?你是不是真看上她了,她到底哪点好?要胸没胸、腰屁股没屁股,也就脸白一点,这也能让你傅卿言流连忘返?”

知道傅卿言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但他今天非要在老虎头上拔一次毛,上前撑着厚实的桌沿,表情难得正经一次。

“傅卿言,玩一玩就行了,别过了头。余曼不是她,你别入戏太深。”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听了这话,周深无奈的动了动下巴,转头看了眼落地窗,又很快转回来,看着无动于衷的好友,手痒,想打人!

“算了,和你费这么多话做什么,咱们走着瞧就是了。”

说完,他站直身子,又恢复到往日那副纨绔子弟的状态。

“我今儿还有约,不陪你这个疯子玩。”

这边,余曼在家换了身衣服出门,先去吃了碗小馄饨,然后去县上的高中找班主任。当年如果不是赵老师拉着她,没等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她可能已经下去陪妈妈了。

“你这孩子,来就来吧,怎么还拎东西。”

看见她手里的营养品,老师习惯性皱起细细的柳叶眉,满脸责备的看着她。

她低头笑了笑,走过来把东西放桌上。

“过年都没给您拜年,空着手来总觉得不好。”

“你还说,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解决了吗?”

说着话,老师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余曼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母亲”,真想扑到她怀里哭一回。

“解决了,在那边学校帮忙报了警,那些人没再找我了。”

她不敢说真话,如果让这个一直对自己给予厚望的长者,知晓她如今的处境,只怕会气得将她推出去,免得污染了这一方清净的学堂。

“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师轻轻握着她的手,粗糙又温暖的感觉,让她舍不得放开。

“想着你妈妈忌日快到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这些年你一点都没有变。”

变了,她在心里悄悄的说道。

“您也是啊,还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

“你可别忽悠我了,过完暑假就大四了吧,将来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我不喜欢那边,也不知道能去哪。”

见她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老师以为她在那边过得不顺利,就把劝她继续升学的话咽回去。

“实在不行,你回来吧,如果不知道去哪儿就回家。过几年我们这些老人都要退休了,该你们这些年轻人扛起责任的时候了。”

闻言,余曼诧异的咧开嘴,愣了愣反问道。

“我?我能当老师吗?”

“有什么不能,你教不了高三可以带高一,带不了高中还可以去教初中嘛。当然,我还是希望你在外面闯一闯,年轻人该去见见世面。”

她扯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此之前没想过这件事。高中拼命念书就是为了离开这里,离开父亲,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了会儿话,老师就要去班上,出门前再三叮嘱她把东西拿走,她嘴上答应着,离开的时候还是空着手。

在家这几天,余曼睡得不好,总是做噩梦一个接一个,两天下来倒是挣了不少欢乐豆。

回去那天站在熟悉的院门前,她拍了拍门上的大铁环,心道也不知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怕老师要相送,她到机场才给老人家打电话,毫不意外的被骂了一顿,最后的一句珍重,让人泣不成声。

下飞机接到傅卿言的电话,说接她的人到了。话音刚落,她就看见有人举着写了自己名字的接机牌,和电话那头的男人应了一声,背着包快走过去。

接机的是他的助理,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一身严谨的黑西装,笑起来却很有亲和力。

上车后,本以为要回学校或去少爷的公寓,却没想到……

“余小姐,傅总交代我先送您去超市,您还有其他要去的地方吗?”

“超?超市?”

坐在后座的她一脸懵逼,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傅总说今晚要回家吃饭,让您看着准备。”

要不是车子已经上路,她真想推开门跳出去,磨了磨牙把那股怨气压回去,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

想着有人报销不花白不花,她买了不少零食才肯出来,到了公寓,助理帮忙把东西搬进厨房就走了,她站在熟悉的客厅,想把某个厚脸皮的男人打死。

她做什么从来不用和他请示,简单休息一下,撩起袖子去厨房冲锋陷阵,大功告成后坐在桌边等他下班,顺便拍了照发朋友圈。

“傅卿言,我要去你家蹭饭!”

他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被周深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

“我要去你家吃饭,一会儿见。”

说完,周深爽快的挂了电话,留下茫然无措的男人。

听到门铃声,她还觉得奇怪,嘀嘀咕咕走到门边,拉开门差点被那个没正形的男人扑倒。

“鳗鱼,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握着把手躲开周深充满猥琐气息的拥抱,缩着脖子往门外看了一眼,不解的问。

“你怎么来了?”

“傅卿言叫我来的,我最近帮他搞了工程,他说请我吃饭。”

说着,他换掉鞋子摩拳擦掌往饭厅走,她皱着眉心想了想,关上门跟过去,被吓了一跳。

“诶,他还没回来,你怎么就吃上了?”

“等他干嘛,咱们先吃。卧槽!你这个油爆大虾真不错诶,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