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看着那飘然而去的身影莫名情急,仿佛只她这一转身从此两人便再无交集。便不及多想,那原本还踯躅在嘴边的话立刻飘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便懊恼了,若真要去,又何必她应允,自可在她危险时刻出手就是,可是,心中就是不甘她对自己那样的不信。然而,很快他就不后悔,因为她看见仇星落果真为他的话驻足,转身。从此,他这一生便都记得了那个人今日这副模样。

碎雪凌空飞舞,她一身青衣膝,在那一片茫茫雾色中蓦然转头。她的眼是微笑的着的,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与坚定,然而最后眼中那些细微的变化凝结着森冷的杀气,凝固了周身的飞雪,让人眼眸一痛,连着周围的人忍不住退开一步。她只以那样杀气凛冽的眸子静静望了他片刻,方才淡淡道:“我从来不轻易相信一个人,这世上我相信的人都在我身边而他们,已经被你的同伴所伤。我的后背,不会交给你。我希望你中立,已是对你最大的信任。何况,我的这个要求恐怕也是安少主唯一能做到的事。至于同行……”仇星落一顿,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道,“恐怕,安少主若真有心,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若我有从心之力呢?”安德烈并未进前一步,透过那不知何时又缓缓飘落的飞絮看她,只觉得她字句犀利却分明处处替他考虑,她将一切思索妥当,便知自己处境如何,可是,她终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世间似乎真有一见真情的爱恋,那短短几个见面的瞬间似乎是那细水长流的爱情中所有时间的结合,那样深刻隽永。

不说是隐城,所有豪门之家的继承人有哪几个是真正拥有爱情自主权的,若安德烈、若已故的三宅泽野,甚至只是豪门中过客的仇星落,若要有个身份,便没有拒婚的能力。

今日之前,安德烈以为自己会和三宅媚儿就此一生,一如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许也会有心仪之人纳于室外,定期眷顾,就此一生。不曾想华夏一遭,今晨一遇让他那磐石之心渐渐柔软,她分明是受过伤害的,没有安全感,害怕受伤,不肯信人,她以自己的方式追求着自由,她的一切都是自主的。爱自己喜欢的人,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喜欢,她愿意……她分明害怕背叛,相比那个躺在**让她能够流泪的人,安德鲁并非是她在意的人,可是,她却为他冲自己出手,原因只是,那是她的人。

她的人,说的清楚一点,不过就是染倾城的人,她在为染倾城守护。

这个女人,为染倾城得罪了染华明,甚至要找他拼命;这个女人早上还要求自己中立只求与染华明对决时有人背后偷袭,这一刻却为了救安德鲁而得罪自己;这个女人……分明眼里有苦涩,有艰辛,有疲惫,会累,可是,她的背一直挺的那么直,她周身的防备一直不曾卸下过;这个女人,真是糟糕,为了自以为是的自由将自己陷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困境,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看到了她隐藏的虚弱自己的心就那样动摇了。似乎透过她看见另一个自己,一个完全自由的自己。那种感觉,让他依恋,不忍放手,想就此随她而去。

她说的都是对的,清晨的时候他也早已明白,可是,似乎,已经不甘愿了。安德烈扬了扬唇,那固化的优融化了迎面而来的飞雪,声音似比往常更暖人心脾:“若我愿意从此舍弃一切只做一个那样的人呢?”

安德烈一指离仇星落身后三尺的安德鲁,轻笑。

仇星落扬眉,不解,舍弃家族,舍弃一切,就是为了在她身边做一个安德鲁那样的人?为什么?她并不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达到这样的境界。子凌对她的心意她懂,杜比曾经的心思她也隐约能够领会,但是,子凌自小跟着她,杜比跟她有生死与共的经历,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她理解。可是,安德烈,为什么?一见终情?她可不信,要知道染倾城第一次见她出手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而是想要利用自己进入地下书库。那么做为安家继承人的安德烈会有么?答案,当然是没有!

“那等你真做到那一步再说吧。”仇星落不以为然地冷笑。原本以为可以少个敌人,看来两日后的约战,安家也要留意了。想到这里仇星落就觉得头疼,暗暗下定决心,这两人天除了睡觉,其他事情一律不干了。

仇星落再次转身潇洒离去,安德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立于雪中的安德烈,随后跟随仇星落而去。

“少主,你就刚刚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安心捂着心口跑到安德烈面前,心有余悸地问。刚刚安德烈那一句抛弃一切的话可真把他吓到了,那一刻他可真怕仇星落会答应。还好,还好!

“自然是真的。”安德烈双手插着口袋,向着仇星落相反的相向离开,唇角笑意盎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少主!”安心苦瓜着脸,那黑瘦的脸拉得跟驴子般长,万分颓废,“那能不能等我回了隐城再这样。”这样起码他也能逃避责任,不然他会死得很惨的。

“不能!你得留下给我收尸。”安德烈轻描淡写地吩咐,“后日半山我必然是要去的,你留在山脚,我若不下来,你便来收尸。”

“啊?!少主你来……真”安心后头那个真字还没说出口,眼前人影一晃,就见那高高围墙上人影一梭,安德烈便不见了踪影。

就知道欺负他这么老实忠厚的跟班,就连为了追有夫之妇当叛徒还要拉上他垫背。

仇星落回到主院时,子凌的伤势已经稳定,莫水准备的手术室便用不上了。仇星落没想到那白虎归心丸这么神效,顿时有些懊悔当初竟然没把那药粉留下一点做成分分析,看看能不能以托鲁斯为基础研究出来。现在非常时期,这样的伤药对染宅每个人来说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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