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总是在想着下午提交提案的事,杨浩中见到梅雪后,并没有爆发出干柴烈火般的激情,和她只是礼仪性的拥抱了一下,然后搂着梅雪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嘴里那些以前一见到她就耍流氓的污言秽语,一句都没有了,梅雪转过身,用手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她觉得眼前这个让她神魂颠倒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是那样的陌生,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她所认识和了解的杨浩中吗?

女人终归是女人,再怎么漂亮有魅力的女人都一样,尤其是中国女人,当她们结了婚以后,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的时候,她首先失去的就是对自己的信心,要不她们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男人和任何女人在一起呢?哪怕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所以她们才总是喋喋不休地一辈子重复着问男人一个问题——你爱我吗?尽管她们知道男人说的是假话,但只有听着男人说“我爱你”时,心里才觉得甜蜜和塌实。

梅雪也不例外,尽管她是现代知识女性,能够把很多的事情都看的很开,习惯了在男人们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但她还是不能逃脱那些潜伏在潜意识中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的桎梏,她撅着嘴,很不高兴地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已婚妇女啦?”

杨浩中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今天对梅雪也确实不够热情,但他还不至于像梅雪说的那样庸俗,那是只有整日纠缠在处女情结中不能自拔的小男人才有的思想和行为,因为他自从见到梅雪后,才懂得什么才是真爱,爱一个人不是爱她的过去,而是她的现在和将来。杨浩中捧过梅雪脸,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看着梅雪的眼睛,很认真地对梅雪说:

“小傻瓜,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明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谈判,下午公司总部要对我们作的提案进行审议,为了完成好这个提案,我已经连续加班一个多星期了,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是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了,还请小姐多多谅解。”

梅雪看着杨浩中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儿和放着光的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觉得很可笑,她开玩笑说:“没看出来啊,你这种混混,还能干正事!”

杨浩中长长地叹口气说:“没办法呀,我哪能和你比,有人养着,我要吃饭过日子,还要讨老婆啊,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梅雪正襟危坐,严肃而认真地问道:“要是我没嫁人,你能不能为我放弃事业?”

“你都嫁了,现在还问这个做什么?”杨浩中也认真地说。

梅雪用力一边掐着杨浩中一边蛮横地说:“我就是要问,你快说啊!”

杨浩中一把搂过梅雪,故作深情地模仿着京剧台词对白说:“要真是那个样子么,除了爸爸妈妈,我寻思着到是可以为你放弃哦。”

梅雪看着杨浩中的眼睛,继续说:“我是正经问你的,你也要正经回答我。”杨浩中知道梅雪这回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就立刻收起一脸的坏笑和顽皮相,看着梅雪的眼睛,一字一板认真地说:“要真那样,除了爹妈,为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初秋时节,北京的天气不凉不燥,是最值得在户外散步的时节,梅雪缠着非要和杨浩中出去,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杨浩中拗不过她,只好打车把梅雪送到紫竹院公园,让她在那里等自己,说如果时间允许他要请弟兄们去吃肯德基,让她也一起去,梅雪担心地问:“你的那个同事陈亮也来吗?”

“他不会来的。”说完,杨浩中让司机掉转车头就直奔公司总部去了。

提案审议的很顺利,会议很快就结束后了,由于兴奋,杨浩中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散会后,公司总部的大佬们要先走一步,他和他们又客套了一番,说自己要请弟兄们吃肯德基,犒劳犒劳他们,就不陪领导了,然后拿起电话通知了早就在公司等他的弟兄们,叫上一辆出租车去公园门口对面的肯德基等候弟兄了。

梅雪在公园里一边闲逛一边等杨浩中的到来。也许是看着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一个人太孤单太伤感的原因,她走公园,早就来到公园的大门口,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她远远地就看见了杨浩中和他的弟兄们进了对面的肯德基,当她确认人群里没有陈亮的时候,知道杨浩中并没有对她说谎,就欢快地和杨浩中他们来会合了。

众位小弟看着梅雪,嘴里恭敬的叫着嫂子,眼睛却不规矩地在梅雪的身上不停地扫描,心里早已是垂涎三尺,馋涎欲滴了,杨浩中的虚荣心又一次因为梅雪的漂亮可人和兄弟们的羡慕而被激起,他在幸福和赞美声中被陶醉的有些得意忘形,听到小弟们七嘴八舌要求公司下次聚会时让他一定要带着梅雪来的话时,他正色道:“你们这群混球,是不是想撬我墙角啊,警告你们,回公司谁也不许胡说八道。”

吃东西的时候,这帮不明真相的混小子们还不停向梅雪告他的状,真真假假造着谣,说杨浩中和公司里一半以上的女同事都有过一腿,让她以后千万管紧点之类讨好梅雪的话,梅雪听了顾作娇羞状,无限仇视地说:“没关系,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报复他十次。”小弟们一边起着哄一边纷纷表态说:“嫂子,你放心,我们非常愿意帮嫂子教训大哥。”

杨浩中拿这些平时就和他称兄道弟的属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心想,只要大家高兴,一切顺其自然吧,梅雪这时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刚喝进嘴里的可乐伴着食物都流到了外面,杨浩中拿起一块餐巾纸,狠狠地擦掉了梅雪嘴角的东西,说:“别笑了,再笑把嘴巴撑大了,晚上口感就不对啦。”引的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散伙后,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去了,杨浩中陪着梅雪来到王府井大街,他们手挽着手穿行在人群中。

北京这个地方就是人多,而且走在大街上,即使是摩肩接踵,手里明明是牵着别人的老婆,也不会被人认出来,他看着梅雪那坦然和幸福的样子,若有所思地问梅雪:“你为什么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姓丁的混球?”

梅雪看了看杨浩中,她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到他的脸上略过一丝愁云,就直言不讳地说:“刚开始的时候是,现在不是了,在我心里你已经占了一个自己的位置了。”

杨浩中忙问:“那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有多大。”

梅雪在杨浩中的下巴上轻轻地鐾儿了一下说:“贪样儿,我把左心房都留出来给你住怎么样?”

杨浩中穷追不舍地说:“那‘汉奸’有多少位置?”

梅雪在杨浩中的胸脯上狠狠地捶了一拳,笑着说:“你真坏,他不过是在外头打个地铺罢了,行了吧?”

杨浩中说:“好啊,那还有谁和我抢地方啊,那个姓丁的住哪呢?”

“他啊,他早就不住这儿了,只不过偶尔来串串门,而且来的越来越少了,总有一天,他再也不会来了。”梅雪怅然地说。

杨浩中没有注意到梅雪的表情变化,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刨根问底地说:“那是你赶人家走呢?还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再来了呢?”

梅雪拉着杨浩中的手,抬起头,两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啦啪啦的落下来,然后又深深地底下头,眼睛看着地面,哽咽着说:“那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以后他不会再留在那儿了。”

杨浩中知道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过了,他把梅雪紧紧地抱在怀里,只是不停地吻着她的额头,却说不出一句可以表达他此时此刻心情的话来,最后,他只好硬邦邦地学着京腔小生的口吻说:“怨只怨相见恨晚,这真是造化弄人哪!”终于又把梅雪逗乐了。

他替梅雪擦去眼角上的泪珠说道:“不哭了,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梅雪深深地喘了口长气,又抽泣了一下说:“有时候,真想狠下心来不再见你了,但总也忍不住,你太可怜啦!”

杨浩中大大咧咧地说:“我现在不是活的很好吗,有什么可怜的。”

“嗨……你一个人在北京,住的地方虽然什么都有,可还是像个民工的家,吃饭总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时间长了,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想想我就心酸。”梅雪像母亲般慈爱而又心疼地说。

杨浩中安慰梅雪说:“在北京混的外地男孩大多不都这样吗。”

梅雪正色说道:“那人家大多有个女朋友照顾啊,你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总不是长法,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正经的女朋友得了。”

“别是你那同宿舍的几个,要我和那样的上床,我得先喝二两小酒,再关了灯,我累不累啊!”杨浩中笑着对梅雪说。

“又来了,说正经的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能玩到什么时候去。”梅雪说。

“嗨……三十岁之前有你就够了,三十后呢,我就买一个听话的村姑娶了在家洗碗做饭带孩子,就知足了,我早想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杨浩中说,他心里一阵躁动,开始叹狠起自己来。

梅雪又问:“那以后我老了,丑了,你还愿意和我好吗?”

杨浩中叹着气说:“我说,你们女人怎么总爱听好听的话呢,你想想,现在咱们这么好我可能说不好吗,你要是真想知道啊,就等你老了,丑了再说吧。”

梅雪撅了撅小嘴,嗔妮地说:“你这个坏蛋,连句好听话都不愿意说给我听,我就是现在没嫁也不嫁给你了。”

他搂紧了梅雪说:“好好,你就算做变性手术了,我也和你搞同性恋还不行吗!”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杨浩中搂着梅雪的肩膀告诉她,这两天他可能要请假去上海参加同学的婚礼,梅雪听了,扯着他的衣领说:“那你带我去吧!”

“你就不怕‘汉奸’晚上查房啊?”杨浩中问道。

“那我就告诉他,我郁闷着呢,报了一旅游团出去散散心。”梅雪天真的说。

突然,杨浩中觉得已经黑了的街道上又重新洒满了阳光,他一把扛起了梅雪,也不顾她在他的肩上乱叫乱打,学着山东大汉的腔调,大声喊着:“这小丫头片子,带到上海去,能卖个好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