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站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早秃的前顶让他与实际年龄相比明显地苍老许多,他就是梁任宏。他是内地省级教育局调来宁台高中。他年纪不算大,却已经是宁台高中的二把手。虽然还只是学校教务主任的职位,但是实权却不少,暗传老校长退休后,接班人非他莫属。

杨浩中从高一和他认识,每次代表学校去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都是他领队。他是为数不多的看得起杨浩中这种穷学生的老师之一。每次谈话,他都鼓励杨浩中,人的一生在于奋斗。我们将在人生中得到的要比那些从父母手中继承遗产的孩子得到更多的人生财富。

他的话像兴奋剂注入杨浩中的体内,令他有无数的勇气和力量充满信心地生活在这个贵族学校中。杨浩中常常羡慕其他孩子,如果有这样的爸爸一定很棒。即使生活不富裕,也一定很快乐,因为父亲的精神财富受用一生。

“坐吧。”梁任宏阴沉着脸,一改往常笑呵呵的神态。一种不祥的预感罩住杨浩中的心头。

“你和林曼静什么关系。”他一开口就把杨浩中的心提到嗓子眼。杨浩中木讷地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能说什么呢?以他现在的学生身份难道可以坦白的承认林曼静是他的爱人吗?

杨浩中不是笨蛋,他感觉到问题的复杂性。可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谈恋爱,所有的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梁任宏何以得知?他全身鸡皮疙瘩四起。

杨浩中合上张开的嘴巴,用力咬住下唇。他知道梁任宏马上会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他暗自压下扑扑直跳的心脏,凝神屏息等待。

“她告你强奸她。”

杨浩中的剧烈的心跳仿佛停滞片刻,他仔细观察梁任宏嘴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他父母要求学校给一个交待。这是宁台高中百年来最大的丑闻。你到底发什么神经,脑子烧坏了吗?”梁任宏眼睁睁看着杨浩中一声不吭默认所有的事情,终于爆发出他所有的脾气,“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毕业,你想毁了自己还不算,难道你还想毁了学校吗?”

杨浩中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见他的嘴巴不停的动。然后猛拍桌子,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接着拿起桌上的课本迎面向自己砸来。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他心里想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非常离奇的春梦。可能是功课太多,太紧张。他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他不停的深呼吸,用手掐自己的大腿,用力的掐,只有疼。他恐惧地想尖叫,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个美丽动人的红衣女孩,那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孩,此时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来到杨浩中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喊:“杨浩中,你强奸了我。杨浩中,你强奸了我。”

杨浩中双眼迷蒙,他心目中的女神仿佛是个美丽的玻璃塑像,在那一声声的指责中支离破碎,化为乌有。

“啪”玻璃破碎的声音。

杨浩中愣愣出神,没有任何反映,仿佛一个人唱独角戏。梁任宏愤怒地把使用多年的玻璃杯狠狠摔到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终于把他们从失控的情绪中拉回。

杨浩中双眼空洞地望着他。

他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坐回自己的椅子深深叹息,似乎即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又为发生在杨浩中身上的丑事感到很无奈。

“你这几天不用来上课了,在家等待学校宽大处理。回去后顺便叫你家长来学校一下。”他有气无力的交待。

杨浩中“嗯”一声,机械地站起,走向门口,开门,出去,关门,往教室走去。下课了,学校走廊里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这一切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他弄不明白,林曼静为什么这样做。她为什么要伤害我们?这里用“我们”,因为杨浩中觉得她伤害的不仅仅是他,同时林曼静也把自已推向罪恶的深渊。

她是杨浩中认识的那个说过要真对他好的女孩吗?那晚发生的事情,本来在他心中多么荡气回肠和缠绵悱恻,为什么却变成一件如此肮脏卑鄙的事情。“强奸”,这个词对于杨浩中来说,和杀人根本没有啥区别。她不会的,杨浩中一直难以相信这两个罪恶肮脏的字眼会出自她的嘴巴。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不是她疯了,就是杨浩中疯了。

杨浩中忽然发疯地狂奔,在人多的走廊里玩命的狂奔起来。周围的人被他撞翻,骂骂咧咧地要揍他,但他毫不在乎,他只有一个目的,要去找到她,让她明白,他们到底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