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白疑惑地停下脚步,不自觉回头看着那间天字阁包间,刚刚似乎有一道炽热又冰冷的视线一直在攫取着她,强烈而霸道,是谁?那里面明明只有那个邪魅男和两个保镖,他们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目光。

心里有些不安。懒

去找负责人说辞职的事,对方支支吾吾不同意,扬言要是她私自离开的话会拿不到工资,顾月白愤懑之下提前走出天之阁。

刚一走出,季秋便迎面走了过来。

“下班了?我送你。”翩然走至顾月白面前,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站定,眉目间散落一点清辉,静静地落在顾月白脸上。

此时,凌晨三点,没有公交车,路上行人稀少,橘黄的路灯一路延伸到很远,照亮了周围

“走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他见顾月白迟疑,一手拉住她不容分说地塞进车里。

“谢谢。”一坐定,顾月白便道谢,惹来季秋捉摸不透的注视和不以为然的微笑。

季秋潇洒地转动方向盘,车子缓缓滑进夜幕,平稳驶向阿扬家。

顾月白还是不习惯熬夜,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左右摇晃,季秋偷觑她一眼,眼里显出怜惜,干脆减速慢慢地把车停在路边,调高了车里温度,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轻轻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掌心微湿,心脏乱跳,居然有点紧张。虫

很快,季秋便看见曙光透过黎明照亮大地,心里忽然有点不舍,暗暗希望这个夜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才能多一点与她相处的时间。

“顾月白~”他指尖轻颤,隔空描摹她的眉眼,他不敢触碰,怕惊醒她,怕她知觉了他的触碰而露出嫌恶或者憎恨的表情,他以前错了,错的彻底,导致现在连跟她做个普通朋友,她都隐约带着防范。

在黎明时分,光亮来临之际,他的心却黑暗的无以自处,尖锐地痛,由着一个点蔓延至全身。

离开有她的b市,只身一人来到a市,多少个日夜,他痛定思痛想要彻底忘记她,把自己整天埋入各种场所与一众人物周旋,慢慢建立自己的小王国,可是,在多少个孤独的夜晚,在没人的角落,思念像绵延不绝的海水,总会把他湮没。

那个名字早在不知不觉中刻进心底,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如果可以,他宁愿是阿扬,而不是曾经明明喜欢她却伤害她的季秋。

骨节分明的手还是隔空流连在她的眉心,她的眉心从来都洋溢着纯真,令人眷恋不舍。

太阳慢慢升起,顾月白一觉睡到十点才悠然醒转。

醒悟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立刻端坐好,转头看着季秋,见他依稀眉目含笑地望着她,她好像枕的是他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要先送你去吃早餐,然后再回去?”

季秋的声音听上去沙沙的,好似喉咙里含了什么,他……就这样陪了她数个小时?

顾月白摇摇头,季秋便不再多说什么地发动引擎送她回去

看着她沿着脏污的小巷子轻巧地往里走,从头到尾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季秋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痴痴凝望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后知不觉地驱车离开。

阿扬正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她,顾月白迎着阳光一笑,耀眼的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你怎么站门口?”顾月白走过来,好奇他没事站这里干嘛。

阿扬的耳后根突然就红了,猛地转身往房里走,他没说,他早上去接她了,可是听门童说她被那位季先生接走了。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好怏怏地回家等,结果到现在才回来。

顾月白尾随着阿扬,见他急不可耐地就要闭门谢客,连忙闪身进去,对着他呵呵直笑,她太过炫目,阿扬不敢直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阿扬,你有没有想过换别的工作,我觉得天之阁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阿扬便抬头狠狠地盯住她的脸,眼里隐约有受伤的意味,顾月白愣住,嘴巴张张合合居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我高中没毕业,做了这行七年了,你现在叫我改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阿扬平时嘴巴挺利索,现在却有些生硬,仿佛说出这种话是艰涩的,难过的,不情愿的,无奈不甘,包含着太多种种令人酸楚的东西。

扑捉到他受伤的神情,顾月白有些心慌,几步走到他面前,激动地执起他的手,连忙解释:“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一份正常的职业,不用日夜颠倒,不用看人脸色,不用透支生命。”

阿扬想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可又没有抽出,低了头,颓然的好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半天,呐呐开口,顾月白也有些茫然,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两个人默然无语好半天

“你们在房里做什么啊?”奶奶摸索着走了过来,顾月白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立刻松开阿扬的手,走出去跟奶奶说话。

阿扬看着顾月白对奶奶一副笑颜如花的模样,恍惚间想起了几年前,他也谈过恋爱,交过女朋友,可当他带着女朋友回来时,见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住在老房子里,不久便提出分手,谈过两个,都是如此。

他从此以后便认识到爱情的冷酷,不光只是风花雪月,更蕴含着现实的残忍。

她是与众不同的,可也就是这种与众不同让人望而却步。

“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有全好耶。”顾月白见阿扬拿了头盔,大步朝外走,忍不住想要阻止他,可他像是没听见,在奶奶的怒斥中走的干脆。

“小月姑娘,我们阿扬为了这个家吃了不少苦,你一定要多体谅他。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很自卑,他以前交过的女朋友都嫌我和晓光是他的累赘,所以……”老人想到伤心处,不禁老泪纵横。

顾月白看着阿扬孤傲离去的背影,又看着老人家浑浊的泪,心里涌出一股戚然之感,柔声安慰着奶奶,脸上显出忧虑神色,对于晓光和奶奶一直误会她是阿扬女朋友的事,始终未找到合适的时机澄清。

她们是这么的殷殷期盼,纯朴善良的人总是让人不忍拒绝。

阿扬骑着摩托车,轰然一声钻出狭窄的巷子,目光掠过熟悉周围熟悉的街道,居然看见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靠在不远处,有点儿奇怪。

他并没多想,加足油门,跑远了。

叶慕寒指了指车外那个离去的背影,有些捉弄意味地勾唇,“看,那位年轻帅气的年轻人就是你最大的情敌,目前正在与你老婆同.居中。”

他话刚一说完,腋下猛地被人用掣肘狠狠攻击了一下,疼得他嘶嘶吸气。

“齐灼华,你吃醋也不能拿我当出气筒啊。”

齐灼华冷哼,在叶慕寒看不见的心窝里,心像要裂开来一样疼

她答应过不会离开他的,明知被人设计来到a市,却不愿回到他的身边,反而在这边与新认识的阿扬交了不清不楚的朋友,也与季秋相处融洽,唯独看不出她的心里是否还有他的存在?

以往与她的点滴历历在目,那么鲜明那么温暖,而现在,他只靠回忆汲取她的温暖,明明疯了一样想冲到她面前,却又近情心怯。

多么可笑,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叶慕寒觑一眼齐灼华阴鸷的神情,不以为然地挑眉,双眼发出幽魅的光,侃侃而谈,“不就是个女人嘛,值得花那么多心思?只要你愿意,勾勾手指头,什么样的女人不纷至沓来地扑进你的怀抱,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告诉你啊,a市几家高档夜总会里美女如云,哥哥前几天才包了一个,床.上功夫一流,吸得老子爽透了,你要不要也去点一个,试试味道?”

“不是她,一定就没感觉。”齐灼华冷硬吐字,也不怕叶慕寒取笑。

“不是吧,离了她难道就不能人道了?”叶慕寒颇为不可思议,简直难以理解,见齐灼华无奈地勾唇默认,便哈哈大笑地嘲笑他,居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人手上,“长得比她妖冶美艳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一头栽进去了,我跟了她一个星期也没看出来她哪里好了啊。”

“叶慕寒,等你参悟了,你就懂了,现在,别把话说的太满。”齐灼华斜视他一眼,胸有成竹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照片扔向叶慕寒,叶慕寒嬉皮笑脸地接住,垂眸瞄一眼,笑了开来,“哎哟,你什么时候珍藏我小时候的照片了?这么想着我啊。”

齐灼华以无可救药的眼神瞪他,手指戳着照片上的日期,叶慕寒再看一遍,惊诧不已,“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小鬼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

真想一拳砸死他。

“你看看这小男孩后面站着谁?”

叶慕寒端详半天,才犹疑地回答:“好像是宁安心。”

“对,她就是宁安心,这孩子是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