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影沉思间,猛觉桌上惊寂隐隐颤抖,似乎正与他的心思互起冲突。

皇影猛一甩头,伸手按住惊寂:“大错特错,我既心中有刀,怎么可能再有别的东西。我的妻子女儿怎能与刀共存,刀才是我的心,我的心中亦只有刀,既已有刀,再不留恋别的东西。世俗、人情、财富、权利若存于我心,刀道何成?我的心只能有刀。”

此话说完,皇影赫然站起,仰天大笑:“我终于知道了,只有摒弃一切,才能成就无上刀道,如今这世俗再也无法阻止我成就刀道。”

他开口笑完,手抚惊寂,满目深情都凝入刀中。

断浪缓缓摇头,看来凭自己的言语之力,已经无法阻止皇影。

皇影却在这时暮然转身:“你叫什么名字,十年之后我刀道大成,必来寻你决战,我要向你证明,你的理解是错误的-”

“中土断浪!”报上自己的名字,断浪又借着他的话头开口,“-既是如此,你我便定个十年之约,且看十年之后,是你错还是我错。若那时候你败于我手,请你务必回家相聚妻女。”

皇影提步一跃,就已飞出竹亭,消失在朝阳里。

不知何时,里美和女儿出现在亭外,一齐追赶皇影,可哪里还追得到皇影的影子。

母女痛苦间,断浪飞身赶去:“嫂子。我已用话定住皇影,他再不会为了痴痴悟刀不吃不喝。你们好好活着,等他十年吧。十年之后我一定让他死心回来与你们团聚。”

里美拉着女儿跪谢,断浪赶紧扶起:“嫂子保重,此间既然事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里美淡淡苦笑,却也只能把女儿搂得更紧,以此来化解心中悲苦。

离去的路上。断浪仔细思量皇影的话,心中既已有刀。就不能再有别的东西,难道真的只有这样才能人刀合一吗?

须臾之后,断浪复又摇头,无名和幕应雄的例子摆在那里。如此可见,兵器只是附属,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若真能做到心中只有兵器,那且非已经成魔。

行过一阵,离开皇影家的庄子越来越远,断浪从沉思中抬头,寻人问了路径,快马赶往京都。

如今,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青子。只有确定青子安全,他才有心去联合拳霸神击杀天皇,为自己报仇。

骏马在山道间奔驰。夜幕将尽时,断浪始才停在一处行馆中休息。

战国时代的东瀛,武士众多,常有武士行走各处市镇。所以也便有了许多行馆专供武士留宿,此时断浪就投宿在一间名叫天心馆的行馆中。

牵马拴在馆前,断浪迈步踏入。低矮的平房内。正有数名武士盘坐桌前,一声不响的喝闷酒。内中气氛沉闷,似乎隐有事情要发生。

断浪自去寻一桌坐了,也不理会众人看他的眼神。

点过饭菜酒水,正在喝酒吃菜时,突闻步子响动,三名武士移步走进来。来人步子沉重,腰间长刀跨腰,走路说话时,气势极大。

三人走进之后,寻个位子坐定,还未等酒水端上桌子,就已经开口谈论起来。

一名高瘦汉子说道:“此次天皇公开雇用武士,是大好的机会,我三人一定要去京都一展武功,谋个一官半职。”

另一人附和道:“佐木兄说得对,我们三人隐在深山苦修数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想来凭我等的剑术,此次必定一鸣惊人。”

到了这时,侧边一桌突有一名青年站起,涎着醉意叫道:“哪里来的莽夫,聒噪得很,让我喝酒也不尽兴-”

那高瘦汉子听了,更是怒火一腾,腰间长剑抖出,就指向那青年。

“小子,大爷们说话,哪里容得你插嘴,活得不耐烦了吗?”

青年斜步一晃似乎摇摇欲倒,而他的手亦已经握起了腰间的剑。目光冷瞥中,嘴角哼了一声,青年长剑一抖,登时一剑刺出,就向那高瘦汉子劈去。

高瘦汉子长剑横削,却只一交就被青年斩于剑下。这边一杀人,厅堂内登时大乱。各桌人马个个好奇观望,有看热闹的,也有为青年喝彩的。

而一直不曾动作的,便只有两张桌子。断浪正在其中,另一边,却是一名寂静的少年。少年埋脸桌前,他桌上的菜肴,丝毫没有动过。他的人似乎不为身外之事感染,又似乎他在酝酿着什么不能言说的心思。

高瘦汉子一方本有三人,这时突有一人被杀,另两人赶忙拔剑斜指,盯紧青年一起出手,他们的声音也是一齐叫出:“找死!”

他们三人各都熟悉对方武功,见那青年一剑能杀他们朋友,自然不敢大意。

二人双剑合招,齐齐向那青年刺去。

青年身周有人要帮他,他却抬手止住。

他本有几分醉意,这时一遇战斗,却又变得无比精神。眼中的酒意翻滚间,只见他哈哈大笑:“就凭你们,谁找死还说不定!”

两名汉子互换眼色,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挥剑劈去,二人配合无间,一斩头一劈脚,已经锁死青年的躲避位置。

然而二人剑招犀利,却还是只阻了青年三四招,很快又被斩于剑下。

青年伸袖扶去剑上血迹,哈哈笑道:“就这三脚猫功夫,也想上京都谋官职,当真是笑死我了。没什么看的了,去吃酒吧!这回没人聒噪了。”

青年招呼众人坐下,再次扶桌吃酒,就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又过一阵,门口步子闪动,又一人走入行馆。

来人满脸胡须,人也生得高大,而他的腰间,亦是跨着一把剑。

他一出现,就奔先前那青年跪倒:“公子,真田幸之助快到了。”

青年招招手,“快去布好埋伏,待他一进门,你们全部围上去。这回千万不能让他走脱。他昔年杀我父亲,害得我从小受苦,这回一定要做了他。”

青年吩咐完,只继续喝酒。似乎全然不为后面的事情担心。

胡须汉步子一动,赶紧离开。

又过一会,外面步子响动,一名矮胖汉子走入行馆。他行进间步子轻盈,虽然肥胖,却也盖不住那轻盈的步子。

青年听他脚步声,环眼一看,手中握紧的剑已经握得更紧。

须臾间,只闻一只酒杯落地,一时厅内十数人冲离桌子,各持长剑向那矮胖汉子杀去。

矮胖汉子咦了一声,却也没有半点惊慌。只步子一退,手中长剑已然飞出,刷刷数剑一动,就与众人斗在一起。

他呼吸绵长有力,手上剑招更是滴水不陋,冰铁交鸣之声数响后,马上就有几人被他刺死。

到了这时,青年暮地腾身,手中长剑一转,终于窥着空隙向那矮胖汉子杀去。

他这边一加入战团,矮胖汉子顿感有些吃力。

几下不及躲避间,已然被挑伤数处。

此时间他暮一沉声,大声呼道:“松久小儿,你爹英勇一生,却不想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孬种,说好与我比剑,却找这么多的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