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台吉普车从双龙镇出发了,摇晃在通往葫芦村的土路上。男男女女十几人,说笑声不时从车里飞出,落在湖边芦苇荡里,惊动了那里的野鸭,它们飞离巢穴向湖面飞翔,落到水面上摆着尾巴相互鸣叫安慰。车刚到葫芦村口,柳叶坐在车里一眼就认出了林雨生,她的心立刻被什么揪了一把,进而又怦怦乱跳,一股热血直往上涌。怎么是他!柳叶心中一阵惊讶,他从部队回来了?她有点头晕目眩。这时车已开进柳家大院,柳叶并没有马上下车,她是最后与张宏梅领着宝宝一起下车。林雨生一下就在众人中看到了柳叶,只见柳叶更加秀丽,在阳光沐浴下她那天使般的脸上泛着少女的红晕……

林雨生主动跑过来与柳叶打招呼:“叶子回来了?”然后又高声冲张宏梅喊,“呵,‘黑丫’也来了。”

“你也好呗?”柳叶亲切但心有愧疚的问候林雨生。

“挺好,挺好。”林雨生愉快爽朗不失见过世面地说。

而张宏梅却不然,她以牙还牙:“呵!这‘丑蛋’什么时候从部队窜回来的,当‘把头’了?”

“啊,不当把头能来迎接你们吗?我就知道你们来,都一直没出去。”林雨生说完就哈腰去搬啤酒箱。

“真的?那谢谢了。”张宏梅见到老同学十分高兴的样子说。

“来来来,不用你搬,我们这么多人呢。”柳叶不忍心让林雨生帮搬啤酒箱,但心里一再嘀咕:这家伙还挺开朗,不愧在外面混一回啊,怕不是有了?

“哎呀,没事,多不容易盼你回来一趟。”林雨生说完搬起啤酒箱就奔屋里走去,柳叶直呆呆地看着林雨生那熟悉的背影,他那爽朗的声音,证明他的感情切割很彻底,这让柳叶心里感到一阵内疚和痛心。

柳叶与张宏梅等一干人也先后进了屋里,柳叶清楚地看到林雨生黝黑的脸上现出一丝老成,带茧的双手和她老爹的差不多,然而他突然默无声响,神情略有滞呆而尴尬。柳叶心中“冬冬”打鼓,感觉酸酸的,险些流出眼泪,于是她不忍再去看林雨生,她转过身去和张宏梅硬说话。这时有人提议到岛上玩玩,于是大家齐响应,向岛上进发,而柳叶一心想留下来,甚至想和林雨生说说话,而这时大家强烈要求柳叶同行,特别是李国华还加了一句,“没你就没意思了。”(据说这句话让张宏梅醋了很久和李国华翻了好一阵肠子)林雨生仿佛也看出了柳叶的心事,于是说:“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开始大家一致赞扬宝岛上的风光,说岛上自然生态保护的多么好,又如此宁静,真是游玩的好地方。甚至有位知识模样的干部还诗兴大发,摇头摆尾云: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无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这是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句,我今天特献给柳叶,借花献佛,借花献佛,不好意思。”这位干部说完大家异口同声赞许:“好!”也有赞许美人之意。此时大家情绪激昂,对孤岛进行一番游览。小岛不大,湖水荡漾;灌木野草丛生;草丛中稀疏点缀着喇叭花、黄花、紫荆花,还有蒲公英花,花草的芳香让人心醉,有人掠了几枝花儿还放到鼻子上闻了又闻说:“野花儿就是比家花儿他妈的香!谁说也不行。”

几年前开发的土包,已经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被挖掘的土坑里还汪了一些水,水虽然很浅但不见底;有个不大的癞蛤蟆受了惊吓,在坑里向岸边肢腿拉胯慌忙爬行;偶尔也能听见两声沉闷的蛙声;两只长脚虫还在水面上一窜一窜的玩;两只蚂螂一红一花正在竞争一枝蒿草的尖儿,两只黑黄相间花纹对称的彩蝶,正飘然的在花间飞舞。

有人发表观点,说这么好的美景应该开发才是。开发?应该的事多了。有人提出反对,钱呐?镇长大人也不是没试过,这个土坑还有那个“坟包”就是证据,这你问柳叶最清楚不过了。还有人说,同志,这是国家湿地保护区,乱弹琴。

有人虽然无意中,拿开发小岛让柳叶来证实,这恰好促动了她的心病;心想就是开发才把我开发到镇上,倒霉的开发!可恶的开发!

总之大家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因为到湖心岛来玩,应该带上渔具才是,没事甩它两杆,有人说,你以为吃大锅饭那,现在的湖面已承包给个人了,就算领导有什么批条,那也要看承包人同意与否。

回到家里,柳叶随便问了一句:“爸,这清水湖是谁承包了?”

“东头小生子。”(林雨生)父亲说。

“林雨生!是他?”柳叶惊奇地问。

“不过,这小子挺原则,不开面。”柳老汉说完还摇了摇头。

“钓鱼呢?”李国华问。

“也不行。”

可是就在大家闹哄哄地搓麻时却惊奇的嗅到炖鱼的飘香。

“怎么回事?”柳叶第一个问正在忙活饭菜的母亲。

“刚才小生子特意给你们送来的大鱼,足有十好几斤,”柳母加重语气说,“是大号褂子。”

“我们付钱。”李国华在一旁说。

“哎呀,给什么钱,给钱也不能要,”柳母说着转过话题问柳叶,“你丈夫怎么没来?”

“啊,他上班。”柳叶随随便便应了一句。

大家紧紧围坐在柳家的饭桌旁,推杯换盏,无边乱侃。而柳叶还特意找林雨生两次,都没找到,只好无功而返。坐下后将张宏梅的宝宝抱在自己怀里,然后用心给他挑选无毛刺儿的鱼肉,但他并不稀罕这人们认为的名贵不名贵的鱼肉,他一心想玩,他终于挣脱柳叶的手,跑到院子里去玩耍去了。大家频频举杯,空气和谐而愉快。但是柳叶心中却七上八下,她想知道林雨生此时此刻在干啥。

突然东南方向乌云滚动,慢慢向葫芦村方向低压过来,雨前的凉风已扑面而至。张宏梅将宝宝抱进了屋,风速就加大了,狂风夹杂着硕大的稀疏雨点,“嗒嗒”狠狠地敲击窗上的玻璃。大家一阵慌乱,七手八脚关窗闭户,等待大雨的到来。所有的树在弯腰驼背中摇曳,叶子在急速抖动中交流和诉说悲哀,劲草迎着疾风不停地蠕动着波浪,浓重的乌云拥抱着电闪雷鸣,一齐光临湖心岛和葫芦村的上空,刹那间,雨头夹杂着大粒冰雹狠狠地摔在大地上、院子里、门窗上,响起一阵“劈啪”声。村庄上空一片乌黑,让人感到一阵急风暴雨到来之前的一种恐惧。一声清脆而又震耳欲聋的巨响震撼了全村,震的人心惊胆战,随之大雨如注,倾盆而下,瞬间汇成小渠,纷纷湍流而去。那巨大的雷电火球在村庄里不停地翻滚,那雷声紧随那火球不停地轰鸣,而狂风席卷着暴雨在村庄呼啸……这时人们感到灾难就要降临,仿佛一切都是上苍所主宰。一切真理和谎言此时都要统统被埋葬,大家也不再唱歌,也不再狂笑,只议论雨的形势与发展……

大雨过后,一道弯弯绚丽夺目的彩虹在西边升起,乌云走了,葫芦村又重新享受雨后的阳光。

火红的公鸡拖着半边翅膀走向母鸡发出求爱的信号,“咕咕咕”不停地向自己“情人”献上一片殷勤;出窝不久的一群小鸡“叽叽叽”紧随母亲身后,在院子里安然地散步,偶尔有只小鸡大胆离群而去,母亲立刻嘴不停的啄地,假戏真做地还“咯咯咯”不停诱唤孩子归来,这时全体孩子一窝蜂地跑将过来,围在母亲身边,接着就慢条斯理地散步去了。

三台吉普车像乌龟一样在乡间土路上爬行。可以想象,阵雨过后的硬泥路上,如同淋上了一层润滑剂,车轮不停的“纺线”。终于有台车卧在了泥潭之中,无论怎样加油换挡都无济于事。

无奈所有男士都下车,由李国华指挥,脚踏泥水,口喊一二三,历经反复努力,才算把车推出泥潭,而推车人的身上却溅满了泥浆,就像在斯的脸上涂了一层污色一样,让人哭笑不得;当柳叶在张宏梅家里回味前几天游岛活动时,指着李国华鼻子开心地说:“不太狼狈,就是有点像泥猴儿。”大家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这次游玩,给柳叶带来了欢乐,给李国华带来了希望和勇气。这样一来柳叶又成了张宏梅家的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