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于狼狈的逃了出来,等终于心绪平复下来,萧天左右看看,却是已经站到了街上。

在绣楼上,他坦言自己要给梁红玉赎身,在他本心,只不过是一种报恩的方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儿?

但如此一来,却让梁红玉误以为他是正面承认了,这才有了那番吐露心声。

“啊?你要个给小姐赎身?可…….可那个……京师的公子怎么办?哎呀,小姐,你可要想好了,那个宋公子………咳咳,萧…..萧天也不是不好啦,可是….哎呀,这可怎么好………..”

当事的两人还没从各自的心境中反应过来,旁边的小阿沅却先大惊失色起来。

结结巴巴的一通说,让梁红玉和萧天二人都是一阵的大汗,梁红玉又羞又气,偏偏不好解释。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萧天,在她此刻心中,萧天已是被她视作自己的男人了,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儿,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依靠心了。

萧天这个汗啊,总算是他久历大场面,吞吞吐吐的一番解释,这才将事儿的前因后果,勉强给阿沅解释清楚。

结果自然是更加坐实了,他早就觊觎梁红玉的“事实”,这让梁美眉愈发不胜娇羞之余,美眸里的情意大有泛滥成灾的迹象;同时,也让阿沅小萝莉,在大为鄙视的同时,小心眼里开始萌发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位宋五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自己若是随了小姐过去,在那种家庭里,估计最好的结局,就是日后选个家人嫁了,好在总能仍守着小姐。

至于说和小姐一起伺候夫家,这种事虽也可能,但最终却是连个身份都难获得,小丫头虽没想的那么远,但小心眼里,却也不是那么情愿的。

但是若是嫁了给萧天却不一样,萧天白身一个,这会儿又是单身,若小姐真的许了此人,那自己这身价可就立刻不一样了。这种情形下若随了小姐一起伺候夫家,依着小姐对自己的感情,只怕是如夫人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对比之下,岂能不让小丫头浮想联翩起来?是以,当搞明白状况后,楼里这一男二女的表现,便都有些开始不自然起来。

梁红玉是因为说开了,虽然她性子洒脱,但终归是个女儿家,还是有些放不开。阿沅却是心中忽然对未来有了想法,有些神思恍惚;

萧天呢,则是事发突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三个人枯坐半响,终于在萧天问明白了,梁红玉这边还要几天功夫收拾,然后等收拾好后,自会前往他现在的小院去寻他后,带着颇有些慌乱,再加上些莫名的惊喜后,恍惚的告辞离开。

“哎呀,怎么忘了告诉她,自己现在有了工作了呢?”轻轻一拍头,他呆立半响,忽然懊恼的自言自语道。

人们常说,陷入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几乎近于零,而且越是平日里聪慧的,越是如此。

此刻的萧天,显然就是这种状态了。恋爱了吗?萧天不由的问着自己,随即自嘲的摇摇头,转身慢慢往县衙走去。

自己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哪里又能分辨这是不是恋爱?只不过就是感觉与以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偏偏又说不上来。

他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两个女子,让他有种心里软软的感觉,并生出了保护她们的念头,如果有谁敢去伤害她们,自己是一定会暴走的。

她们,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了他心中的逆鳞。

幸福来得太突然,被这个插曲这么一打搅,他出来后便早了许多。想着和毛四约着掌灯时候饭馆儿见,那么倒不如趁着这会儿没事,索性便直接往衙门里碰头吧。正好,也可以看看自己日后工作的地儿。

他性子果断,想到便做。不过一会儿工夫,便重新站到了县衙门前。

左右看了看,按着毛四给他说的方位大体想了想,迈步之间,进了大门后,便直往旁边一个侧院转了过去。

刚一进侧院门,便从对面一间房子里传出一阵大呼小叫之声。听那声音却不是一个两个人发出的,兴奋中带着紧张。

萧天心中好奇,也不出声,靠近门帘处,微微掀开帘子一侧,偷眼向里看去。

但见里面也是里外两间,入目处的外面这一间里,摆着两溜儿长凳,另一边却摆了个兵器架子,上面铁链、长矛的放着十几把,还有几根两头漆成红黑二色的木棒。

在这架子后面靠墙的角落处,则横七竖八的堆着一堆牌子,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

屋子里闷热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男爷们们特有的汗臭味儿,但却不见半个人影儿。

左侧有个门户,半遮着一片布片儿,阵阵的吆喝声,便不时的从那边传了出来。

想了想,脚下特意放的轻了,闪身进了屋,待到贴到那通向里屋的门帘后面,稍稍掀开一道缝儿,顿时一阵热浪便扑面而来。

只是这热浪中,热气混杂着汗味儿,还带着一股子冲鼻的酒味儿,这味道乍一吸进鼻子,淬不及防之下,萧天脑子一晕,险险没当场吐了出来。

待到再凝目看时,却见里面一圈儿的人,个个都是低着头凑到一起,嘶叫声便乱哄哄的传入了耳中。

“卢!卢!卢啊………”

“唉,直娘贼的,竟连个雉也不出……..”

“哈,麻六儿,你就这命了,怨的谁来,给钱给钱…….”

“草,愿赌服输,给就给…….哎,不对!妈的,李狗儿,你先前还欠着老子的钱呢,便从里面扣了……..”

“六哥,你不是吧,咱这规矩可是一把归一把,兄弟又不赖你的帐,哪有这般催的…..”

“嘿,只怕六儿是担心日后日子不好过吧,要我说啊,越是如此,你这钱也别越急着要,不然,落到你手里,不出两日便都送到胭脂巷去了,岂不彻底没了指望?倒不如放在狗儿这,总是有个念想吗对不对,哈哈哈………”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哈哈大笑起来,那被称为六儿的,却是涨红了脸,转着头冲周围的同伴骂着,但对于那个挑起这话头的,却是没敢发作。

“滚你们的,我麻六儿在这京口也不是一二日了,不就是多个都头吗,又要担个什么心?”

“唉,对了,说起这个来,你们谁见过那位没?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气,可莫真个如王都头说的,是个不开窍的才好……..”

“没见过,好像就是毛四那厮见过吧,是他去接人来的……..,那毛四可是老爷的耳目,这远近亲疏……啧啧……..”

“嘁,你怕什么啊,大不了转过来跟咱们王都头就是了,这过江龙再猛,可到了咱这地头上,也得盘着不是。”

“嘿,你们可别说啊,我听说啊,那位主儿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能一照面宰了无回镖的,这回又救了咱们老爷的命,嘿嘿,这后面啊………难说,难说啊……..”

屋里众人从新摆开战局,你一嘴我一舌头的说着,原来却是凑在一块儿,玩一种叫关扑的赌博游戏。只是话里言外的,谈的却是萧天这个新来的都头。

萧天侧身在门外听着,一时反倒不急着进去了。就从刚刚几句对话中就能听出来,似乎这小小的签押房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显然有人对他的到来,不见得都和毛四那么欢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