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看台上震天介喝起助威声来,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大宋一方出场的汉子满面笑容,频频抱拳四下示意。而金国方面的人,却个个都面色阴厉。

不为别个,只因那助威声全是为宋人的,对着他们,却是一片的嘘声,甚至还有无数的谩骂。

台上两人各自走到一角,相对而立,一个裁判站在台中,大声宣布比武规则。萧天侧耳听去,无外乎什么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的废话,便也懒得再听,只游目四望。

台下一队禁卫军巡视而过,当先一人忽的抬起头来,目光游移之间正迎上萧天目光,那脸上便露出几分猥琐来,冲着他使劲夹了夹眼。

萧天一呆,却见正是那位高三郎。只不过今日却是全副披挂,倒也颇为英武。

瞅着这厮那笑,萧天就是不由的翻了翻白眼。不知为何,萧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总是一身猥琐味儿。

高柄见他模样,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吆喝一声,带着一队禁卫继续巡视,转过一边去了。

乔冽探头过来看到,笑道:“这厮乃是殿前司副都指挥,虽说是仗着他老子的权势,不过人却是颇为豪气,在这东京城算的一号人物。”

萧天点点头,他对这位高衙内的原型,也是颇有好感,倒也并不排斥。

乔冽又扬了扬下颚,嘴巴向高台那边努了努,道:“看见那边没,官家下面坐的那些。那个瘦瘦的、花白胡子的,便是高三郎他老子了。再往上,在官家下首右边第一个,便是当今太子。”

萧天目光一凝,仔细看了看,却见那那太子年约三旬上下,脸上似乎不见一丝笑容,有些木然,倒似一具泥雕木塑一般,与他所见另外两位皇子大不相同。

他认识的皇子中,五皇子赵枢淡和致,如一方温玉;康王赵构却是雄浑霸厉,武人之气浓重。

但不论怎样,却都充满着活力。唯有这位太子殿下,却给他一种阴沉死寂之感,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萧天悄声跟乔冽说了,乔冽咧嘴一笑,低声道:“只怕换了谁做了这好多年储君,顶着个名头却没实权,还要整日提防的活着,最后都会一个样了。嘿嘿,咱们那位官家啊,啧啧,这手里的权握的可是紧着呢。”

萧天点点头,表示理解。两兄弟低声议论着,台上却已经动上了手。

台下众人齐声大喊,为台上助威。那大宋一方代表,也是振奋精神,脚下步步沉稳,大开大合之间,与那金国代表斗的旗鼓相当。

两人都是那种力量型的选手,时不时的便听到低沉的叱喝声,接着便是沉闷的拳头着肉之声。

萧天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两人半斤八两,谁能抓的住战机,谁便能最后胜出。只不过即便胜出,多半也是个惨胜的结局。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都是身上冒出腾腾的白气儿,显然是体力消耗极大,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台下众人离得近的,已能隐隐听到两人剧烈的喘息之声。乔冽看的眉飞色舞,目光紧紧盯着台上,一边向萧天介绍道:“金国那家伙叫**,听说乃是一个猛安,力大无穷,擅使一根五十斤的狼牙棒,在金国颇有勇名。咱们这边这位,乃是五龙寺内等子中的高手,唤作刘长福的,素以稳健著称。攻击或许只排在前五,但防御却是第一,想来这边是想以稳取胜,力保第一场不输……唉哟,这是什么情况?”

他正说得起劲儿,冷不防忽然失声惊呼起来。随着他的呼喊,台下也是轰然一声,一片声的大骂起来。

萧天也是目光闪动,眼底划过一抹森然。

原来方才台上,刘长福果然不负众望,稳稳的抵住那**的几波攻击,便在**有些焦躁的时候,抓住战机,忽的进步一个前冲,两手扭住**尚未及收回的左臂,大吼一声,便要扭腰发力。

这一下乃是跤术中极有名的一招,唤作搬山靠。要是用实了力,轻则会将对手顺势惯出去,重则,怕是**那只胳膊便要被当场废掉。

哪知便在此时,那**忽然手在腰间一抹,再扬起时,却带上一溜儿银光,猛然一拳轰出,正中刘长福肩胛处。

但闻刘长福闷哼一声,当即一条肩膀便软了下来,那一招搬山靠却哪里还使得出来?被那**趁势一甩膀子抖开,接着便是一脚揣在胸前,整个人当场飞出了擂台,跌到台下昏了过去。

众人大哗,都有些不明所以。看台上,汤善首先跳起来大怒骂道:“狗贼!竟敢暗藏利器伤人,真真无耻至极!”

汤隆和萧天却是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他们二人都看的清楚,方才那一下,是那个**忽然戴上了一只铁指套,一击之下,将刘长福肩胛骨击碎,这才转败为胜。

只是这手段虽然卑鄙,但在约斗开始,就已声明,双方各凭手段,生死不论。既然是生死战,这番手段却也说的过去。

大宋这个暗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果然,场外明眼人不少,都看出了刚才的猫腻,当群情汹汹之际,金国使团中便有人得意洋洋的站出来,以早有说明在先为理由,将所有人都噎了回去。

第一局,金国胜。

大宋一方人人都是满脸愤慨,有人将台下的刘长福抬了回来,却见他面如金纸,嘴角边满是血迹。仔细一查,却见他胸骨被踹断好几根,这下却是伤了内俯。而肩胛处骨头尽碎,一条手臂算是彻底废了。日后再想动武,却是休想了。

台上**得意洋洋,傲然站在台中,举着拳头向四下示威,台下观众齐齐大骂,**却理也不理。

宋营中一声怒吼,又是一条人影冲上了台上,也不搭话,上来只微一抱拳,随即便双拳一错,如雷霆霹雳一般攻了过去。

萧天只看了几眼,便不由的暗暗一叹。这人比刘长福更差了一筹,忽然冲出来,显然是激愤所致,却只怕这一场,又要败给金人了。

果然,不过十几个回合过去,便听到台上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一声,已是跌倒在地。一条大腿向后诡异的扭曲着,竟是被一脚踢断了。

那**还想上前,裁判慌忙拦住,宣布金国胜,这边也赶紧七手八脚将那人抢了下去。

萧天耳目灵敏,只隐隐听到“……….鞋底……..小心…..”四个字,目光一动,便即反应过来。想必那**所穿的靴子,也是大有玄妙,必然是加了料的。不然,绝不会一脚之力如此巨大,竟能将人的大腿骨一下踢断。

只是这奥妙,台下观众并不知道,眼见着连败两场,不由的都有些沮丧,一时间嗡嗡之声不绝,却没了先前那番声势。

反观金国那边,却是气焰嚣张,人人都腆胸迭肚,一脸得意。看向四周的目光中,满是不屑之色。帐篷里,箫达先和另一个干瘦的老者相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微笑,面露满意之色。

“宋人,太弱!你们只配与绵羊争食,如何能与雄鹰相比?我大金勇士,一个便可以打你们十个。哼哼,还有谁,可还有人敢来战否?”

台上,**两手掐腰,满脸傲慢的扫视着宋营众人,忽然大声喊叫了起来。

宋营众人齐齐变色,几个冲动的脚下一动,便要冲出去,却忽见一人伸手拦住,随即缓缓走出。仰头看了台上**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腾身而上,稳稳的落到**对面,微一抱拳,随即略退半步,两手摆出个架势邀战,却是一言不发。

萧天目光一凝,这人他却认识,正是当日诗会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雷虎。耳中听的宋营一方震天价的助威之声,心中一动,知道这雷虎怕是宋营中威名不小。

“嘿,我就说嘛,雷师父早该上台了,也让的这帮金狗知晓知晓,咱大宋武人的厉害。”旁边乔冽眼见雷虎上台,也是不由的兴奋起来。

一旁汤善大柱子等人连忙问起,乔冽两眼放光的道:“这位雷师父可了不得,乃是五龙寺内等子中第一高手。听闻当年曾连挑东京十三家武馆,无一败绩,便说是咱京师第一高手,也是当的………”

他口沫四溅,满脸激动,冷不防旁边汤隆忽然平静的插嘴道:“京师第一高手好像叫周侗吧,乃是京师御拳馆天字教奉。”

嘎!

乔冽当即僵了,随即讪讪一笑,强辩道:“老汤你说的…..嗯,倒也不错,不过周老教奉已然去世,如今却是雷师父第一了。”

汤隆又淡淡的道:“某听闻那御拳馆除了周侗教奉外,还有地字、人字两位教奉,皆为有大本领之人。而且,似乎这位雷师父,当年就是折在那位地字教奉手上,这才熄了继续挑战的心思,却不知后来怎么入了大内供奉的。”

乔冽满脸涨红,讷讷不能答,半响,才恼羞道:“老汤你什么意思,我这是给咱大宋这边鼓士气,偏你来较真,好没意思。”

汤隆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把目光望向台上,心中却暗暗想道,这些人又岂能和萧大哥相比?什么京师第一,若是萧大哥肯出手,又有谁能比的上他?只可惜,萧大哥的功夫,似乎太过霸道,出手必是杀着,这般对战式的比斗,却是看不出真本事来的。

他这边暗自嘀咕着,台上两人终是动了起来,一时间风云雷动,打的极是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