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

前面的劲矢只是诱敌,背后的偷袭才是真正的杀着!

“背主狗贼,拿命来吧!”

大喝声中,两把刀交叉而下,霎时间将所有退路尽数封死,再无半分腾挪余地。

光影中,天山勇压低的毡帽忽然扬起,露出的虬髯面孔上,修长的双眸猛然射出极锐利的光,一张黑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两个袭杀的刺客正暗喜得手,猛然间忽然看到这张面孔,却是忽然一愣。这哪里是箫达先?目标错了!

便只是这短暂的一愣,一直不动的天山勇却忽然动了。

锵!

锐器出鞘的利音响起,一道更为明亮的刀光,随即爆闪而起,在极小的范围里,玄妙的划了个半弧。

铛铛!

两声剧烈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出。随着这两声震击,但见两个刺客身子猛然大震,光影颤动之际,脚下已是蹬蹬蹬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几步,竟是在一招之下,被双双击退。

天山勇,号称金主身边最悍勇的斡鲁朶猛安,其人武艺,又怎么可能弱了?不但武艺不弱,而且智谋也是颇受金主赏识,这也正是此次在和只尔扩朗之间,他才被授予正使的原因。

先前的愕然,随后的发愣,全不过是惑敌的手段罢了。为的就是将刺杀者引入彀中。

“中计了,走!”

两个刺杀者稳住身形,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大喝一声,转身便往外闯。只是这会儿再想走,却哪里还来得及?

数百的金兵一拥而上,早已将四周围得铁桶一般,弯刀长枪齐出,不过呼吸之间,便将两人刺得破布一般。

远处,密林中,三十几个魁伟的汉子一边仍不停的向外射箭,一边偷眼看向中间一个瘦长的身形。

那边凄厉绝望的惨叫,使得每个人都知道,此次的刺杀失败了。下一步该当如何?是暂且退避,还是豁出去厮杀,就等那个人一言而决了。

他们都是大辽最勇敢的勇士,此来之前,便早已抱了必死的信念。没有一个人畏惧,他们愿意为眼中的那个身影献出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

瘦长汉子手中擎着一张巨大的离谱的大弓,远处的惨叫声,虽然让他霍然色变,但射箭的手,却是稳稳的不见半分撼动。

“失败了,退!”

面庞微微抽搐了两下,他沉稳的下达了命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自己等人还活着,这一路总有再找到机会的时候。

“喏!”

众人轰应一声,有条不紊的又各自射出几箭,这才次第穿过密林。密林后,一溜儿近百匹战马,正安静的等在那儿。关外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战马,只要上了战马,一人三马不停轮换,想要追上他们,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如雷的蹄声传入耳中,将将赶到的只尔扩朗直气得暴跳如雷。他是经验丰富的骑手,那蹄声一入耳,便立刻知道,想要追上那些人是不可能了。

此番袭击,淋漓尽致的展现了一个快字。攻如风,也退如风。骑兵善攻而弱于守,这个亏吃的,那叫一个瓷实。

垂头丧气的收兵而回,进到营地里,便见天山勇正蹲在那两具尸体前皱眉不语。

只尔扩朗自觉面上无光,也不往前凑,只让人点算损失。这一战,倒也损失不大,人伤了只三四十个,马匹却跑了上百匹,连带着一部分辎重,这让只尔扩朗又更郁闷了几分。

郁闷归郁闷,该汇报的还要汇报。咬咬牙走到已经起身的天山勇身前,捶胸一礼,闷声道:“勃……萧大人,我部损伤人员数十,丢失马匹辎重若干。击毙来敌两人,余者皆散,未能追上。”

天山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一闪而逝,点点头淡然道:“追不上就对了,对方不是普通人,乃是辽国皮室军,嘿,倒真是瞧得起咱。算了,传令下去,准备出发。”

皮室军!

只尔扩朗吃了一惊。所谓皮室军,乃是大辽国王室护卫,向来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指挥。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对方竟是大辽皇室中人?

只不过若真如此,倒也如天山勇说的那般,输得不冤。这样的精锐,整个大辽也不过三千人。这让他心情,总算多少好了些。至少,面子上能稍微过的去了。

队伍重新上路,有了这番遭遇,整队金兵愈发加了小心。便连只尔扩朗也不敢再大意了,宋人或许不可怕,但辽国的精锐,却怎么提放都不算过。

他却不知道,这个想法怕是不用多久,就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斥候远远的撒了出去,循环不停。野猪林,还有再后面的杀狼口,都是一片平静,大队人马顺利的通过,再没任何意外发生。

只尔扩朗押后,最后一批通过长长的隘口,不由的微微松了口气儿。骑在马上,扭头又张望了几眼身后的山谷,这才一挥手,带着众人打马追上中军。

便在他们离去不久,山顶上,萧天带着牛皋、赖柱儿遥遥目送着金兵远去,眼中有莫名的光泽闪动着。

“哥哥,金兵悍勇,又防范周密,不好下手啊。”牛皋皱着眉头,也望着远方,满是忧虑的说道。

萧天微微一笑,拍拍他肩膀,轻声道:“你们都走入了误区,我又不是冲这些金兵去的,他们悍不悍勇,防范周不周密的,与我何干?”

牛皋愕然,不解的看向他。

萧天两眼眯起,轻声道:“我只有一个目标………”

是的,萧天的目标只有一个,他所有的手段,也就全围绕着一个人去做。绝不会浪费一星半点儿在其他人身上。

显然,作为纯粹的沙场战将来说,牛皋又或者是赖柱儿,都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只能瞠乎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方才那些人…….是什么人?好犀利的箭术。”萧天没打算多做解释,转开话题问道。

牛皋面上露出凝重之色,点头道:“那些人应是出身军旅,绝对的正规军。射箭之人,使的弓,怕不至少要四石以上,否则绝达不到那种力道和速度。奇怪,河北军中,何时竟有这般好手?”

想了想,左右不得要领,忽然又道:“哥哥,看方才金狗的应变,张先他们怕是……..,要不要…….”

萧天面色一暗,皱眉想了一会儿,终是长叹口气,摇摇头,叹息道:“求仁得仁,他们是绝不会听咱们劝的,不必浪费口舌了。你且去安排下,尽量补救,届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但要记着一个原则,休把自己搭了进去。”

牛皋沉默了一下,终于只是微不可闻的一叹,点头去了。萧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远处的天际。北宋末年一系列的记载,缓缓流过脑际,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如今正经历的呢?是自己历史太差不知道,还是原本就不存在?

原本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不过只是一个个字符,与他而言,并没什么感觉。

但是在经历了这么久后,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丝悸动。张奎、张先兄弟他没什么印象,但汤怀、邬梨,还有那个小丫头,他已经多少记起了一些。

汤怀似乎是跟后面那个岳飞有些联系吧,和牛皋一起,还有个杨再兴、高宠的,都是后来极有名的将领。

而邬梨和小丫头琼英,却似乎是造反派一边的,却不知如今怎么搅合到了一起,竟然还要联手做出好大一番事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萧天忽然觉得一切都似乎乱了,再也难从记忆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了。

他既然决定动手,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的动手。手下扈从早已打发出去,尽可能的搜集所有能搜集到的情报,包括对方的还己方的。

貌似张先他们是准备在城里动手。城里地势逼仄,金兵骑兵优势发挥不出来,而且虽有千人,但是因着房屋街道的各种障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优势。

这个战场选的倒是可圈可点,但是具体的施行手段会是什么样子?萧天不知道。他此刻唯一知道的,就是除了自己和张先他们外,竟然还有一股势力参合其中。这股势力的参与,将会对各方形成什么样的影响?

张先他们不知道这个消息,牛皋此去,自然会告知他们。但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临时联合来不及了,更不用提现在根本就找不到那些人。

而一旦他们仍是按照先前的布置动手,这波人却忽然冲出来,结果是好是坏,谁也没法预料。

这个世上,好心办坏事儿的例子比比皆是。很多事实证明,在做同一件事儿时,配合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越是人多,越容易砸锅。

萧天隐隐觉得,那拨人怕不是什么好路数。选择动手的时间和地点,都有极大的弹性,不虞受到太大的影响。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为张先他们祷告了。只希望这些个让自己颇有好感的义士,能逢凶化吉,切莫有所损伤才好。

心中有股莫名的沉重,大步走下山后,翻身上马,凝目瞄了几眼远处的天际,这才打马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