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这个“大人物”的由来,不知不觉中,已是走到了后房前。

就在他兀自沉思之时,忽觉眼前一亮,那房门已然开了。抬头看时,却是不由的一呆。

眼前,两张如同并蒂莲花的娇靥,猛地就那么闯入了眼帘。暗夜之中,屋内柔和的烛光之下,更衬的那种美丽,爆出惊心动魄的魅力。

站在左首的美人儿,一身布衣衩裙,身段儿曼妙。明眸若星,唇若丹涂,一双略略斜飞的柳眉,非但不影响丝毫美感,反倒是美艳中带出几分刚健,形成一种难言的魅惑。

此刻,双眼望定萧天,美眸中波光荡漾,满是浓浓的爱意。唯有唇角微微勾起,显出几分俏皮的同时,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女子,自然便是梁红玉了。

而右边那个,却是一身惹眼的大红衣裙,杏眼桃腮,体态丰盈,胸前更是高高贲起,以至撑得前襟都显出几道皱褶,如欲裂衣而出,令人观之,直要流出鼻血来。

晶莹如玉般的白嫩肌肤,在烛火、红衣的辉映下,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恰如胭脂化入了白瓷。

一张宜嗔宜喜的娇靥上,此刻满是羞不自抑的神色,杏眼低垂,眼神儿飘忽,偏又好似不自觉的飘来几缕。那眼神儿便如秋水横波,粼光荡漾之中,欲说还休,说不尽的妩媚勾人。

这个女子,整个人便如同一团烈火、一枚熟透了的蜜果,令人遐思不已。不是别个,可不正是那位郝大姑娘是谁?

“大哥既已归来,怎的却只顾发呆?莫不是不认识郝家姐姐了?又或是美色迷目、不可自拔了?嘻,倒也不必如此,且进房说话,郝姐姐今晚总归是不走的。”

耳边忽然传来俏皮的打趣声,萧天猛然一惊,豁然而醒,斜眼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促狭的梁红玉一眼,这才干咳两声,以掩饰微露的窘态。

方才那一瞬间,他心神不属,猛然间看到如此美好的画面,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男人的本性表露了。不料,却被梁红玉抓了个现行,不由的又是尴尬又是气恼。

梁红玉自打随了他之后,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女孩儿特有的顽皮开朗性子,便渐渐的显露出来。这些时候,已是慢慢的能放开心灵,偶尔和他也开上几句玩笑了。

只是她毕竟深受传统教育极深,自身也是聪慧伶俐,眼见萧天神色不善,自是知道不可太过。被萧天瞪了一眼后,悄悄吐了吐香舌,便含笑闪开身子,躲在一旁。

郝姑却是彻底闹了个大红脸。她虽说性格泼辣,敢爱敢做,又对萧天情根深种,甚至到了不必闲话的地步,但终究还是个女子。今晚能顺势应了留下来,已然是几次咬牙才鼓起的勇气,此刻被梁红玉这么一打趣,登时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站在那儿,羞不可抑之下,只觉两个耳朵连带着脸蛋儿,如同着了火似的,滚烫滚烫的,一个身子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两手使劲的扭着衣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看了。

“那个,咳咳,嗯,夜了,外面冷,都进屋里说话吧。嗯,进屋说吧。”

正不知所措之际,耳边忽然响起萧天干巴巴的话音儿,郝姑顿时大松了口气儿,如释重负。

还好这冤家总算是开了口,不然岂不是要活活羞煞人了?这玉妹妹也是,便是要帮着自己,却又哪里要这么直白的?险险让自己下不来台。

慌乱的点着头向一边让开,郝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埋怨的想着。想起今下午和梁红玉之间的私语,不由的又是脸上滚烫,如火烧火燎一般起来。

梁红玉在旁看的暗暗好笑。自家夫君刚才那干巴巴的话,让她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夜了,外面冷?咋就看不出来呢?却不知那脑门上微微沁出的细汗,究竟是冷还是热了。

再看看另一个,脑袋都快埋到胸脯里了,乖的跟只绵羊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简直如同一个羞答答的新婚小媳妇,却又哪见平日里的半分豪爽气概?

她心中发笑,却是知道,将话点到这个火候就够了。再要继续,怕是要反而不美了。

当下,一边回身吩咐小丫头去后面厨房端了羹汤上来,这才也转身跟了进去。

三人进到屋中,便就中间厅上坐了。萧天毕竟是心思坚毅的性子,方才的尴尬过的这一会儿半刻,便已经归于平静。随即,便将心思转到了正事上面。

“我听阿沅说,你们有事找我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儿?”

他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这才转头问道。

梁红玉妙目流转,见郝姑似乎仍然未觉,不由的暗暗叹口气,只得在下面轻轻拽了拽她衣襟。

郝姑浑身一震,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险险没当场跳了起来。一抬头之际,却正迎上萧天亮晶晶的眸子,顿时就是一阵大慌,颤声道:“你…..你…..要怎的?”

萧天哭笑不得,眼神向梁红玉瞟了一眼,那意思是,你惹出的乱子,你来解决吧。

梁红玉抿嘴笑了笑,伸手挽住郝姑手臂,低笑道:“大哥问你吕将军那事儿呢,还不快说。”

郝姑这才如梦初醒,又羞又愧之余,偷眼瞄了瞄萧天脸色,见他并无异色,这才偷偷松口气,稳了稳神儿,讲了起来。

原来,吕方已经将那批黑来的盐货顺利押送回来了。一路归来,更是忽然发了狠,将开始故意赶来的那些大盗巨匪,彻底来了个犁庭扫穴。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再做做样子了,而是真真的下了死手。

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悬念,在官军动了真格的前提下,那些个所谓的巨匪大盗,根本就没任何可抗衡的余地。除了几个特别狡猾的走脱了外,大部分盗匪不是被踏成肉泥,就是纷纷散入荒山之中,化作鸟兽散了。

经此一役,京口方圆百里之内,算是彻底太平了。这事儿,本就是二人之前定下的计略。要不然,靡费无数钱粮,劳师动众的一番,什么也不曾解决,对上对下,都是不好交代的。

只是,任何事都会有意外发生。此番行动,两个目的虽然都顺利达成,但终归还是出现了个小小的插曲。

吕方在剿匪过程中,发现就在离着京口不过二十里处,也有一伙人盘踞着。只是这伙儿人,让吕方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悄悄绕了过去,并未像对待其他山寨那般。此番使人回来传信萧天,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解释这件事儿的。

从郝姑的转述中,萧天听的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伙最终让吕方都绕开的强人,说起来并不陌生。至少,萧天就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听到过的。这伙儿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位被称作黑塔儿的家伙。

这帮人平常极少作案,与那些真正占山为王的盗匪比起来,这伙人更像是遁入山中避世的。

这些人老幼皆有,甚至老幼在其中还占了大半之数。平时在山中自己开垦了田地,自耕自种,少有外出行抢掠之事。甚至,据说还分派了一些人,从事经商之事,整个山寨完全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比如京口城里的英雄楼,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许多人都知道,那正是属于黑塔儿的势力。

要说这么个山寨唯一的特殊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从不纳税。自打之前,有税官前去征税被黑塔儿一刀斩了脑袋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为此,当时县里几经争议,要不要派兵去讨伐。但是,争议的最终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原因嘛,很简单。这股强人并没形成什么危害,而且,那山寨地势险要,若要征伐,须得以十倍兵力才能有把握胜之。而在京口,比那山寨十倍的兵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没有朝廷的明令,县里没有征募这么多兵丁的权利。就算是有,也养不起那么多兵。所以,这条路算是不通了。

而要是向朝廷上报,一来会让朝廷怀疑京口的执政能力,引起不必要的波动;二来,就算是派了兵来,总也不过就是临近的厢军。而那些厢军什么摸样,上面的人不清楚,庞博等这些下面最一线的地方官,却是心中明镜儿一般。

那所谓的厢军,尤其是这南方之地的,几乎半数以上是吃空饷的。人数严重不足不说,装备训练更是惨不忍睹。这样的军队莫说去剿匪了,怕是跟农民打,都不一定打的过。

这个,从方腊起事后,整个东南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彻底沦陷就可见一斑了。

而为了这么一小股盗匪,朝廷也绝不可能派出几千几万的禁军精锐而来。不说别的,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当今天子哪里会舍得掏这个钱?有那钱,还不如多淘换点奇石林木的呢。

再说了,跟大辽年年的岁贡,还有西北和北面戌边的庞大军队,都是靡费巨大,怎会为此小贼而去消耗?所以,这条路,也不通。

既然不能打,而对方又只是不肯纳税服管,却并无什么危害本地之事,那大伙儿干脆就你好我好大家好算了,干吗去打生打死的?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就这么着,黑塔儿这股势力,便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近乎名正言顺的扎在了这里。好在京口一地,在庞博的治理下,吏治还算清明,民安政清,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跑去落草入伙了。

强人没什么发展的空间,又能相安无事,慢慢的,便再没人提起这事儿了。

但是这次,在萧天的主使下定下的这个,行黑人顺带剿匪的计策,却在不经意中,将这种平衡打破了。

尽管吕方手下都是最精锐的战骑,但毕竟人数太少。几方盗匪联合起来,人数总有上万之多。

这万多人,因为统属不一,相互牵制,故而击破不难。但是,要想尽数剿灭,又或是全部抓住,也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一战之下,逃窜的盗匪中,便又不少的人进了那个黑塔儿的寨子。毕竟,黑塔儿的威名,在京口一地也是人尽皆知的。虽然他并不像别的山寨那般,以劫掠为生,但总也算是绿林道上的一号人物。

平日里,众贼人都也知道他的规矩和厉害,没人来这边偷食。但是眼下大伙儿遇了难,投奔而来,却是另当别论了。

吕方请郝姑转述的意思就是,问问萧天究竟是个什么章程。从马振那儿出来当日,马振便明确跟他说过,一切皆以萧天吩咐去做。所以,对于这股势力,打还是不打,他于情于理,都是要跟萧天说明白的。

“黑塔儿…………”萧天听完郝姑的转述,身子靠进椅子中,两眼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口中喃喃的低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