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放声大笑,说道:“我定不会亏待你!”

郭小驷消瘦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红晕,欢喜地叫道:“韩兄……”

话音未落,韩兄脸色陡然大变,那张笑嘻嘻的脸颊顿时换作满面狰狞,当真比变脸绝技还利索。他手腕一翻,手心里多了一把尖刀,夺!立时插进郭小驷腹腔,旋即拔出,鲜血如水龙头一样喷出。

郭小驷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这一场突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郭小驷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鲜血不断汩汩涌出的伤口,另外一手撑在地上,保持身体平衡。他脸色苍白,浑身不住战栗,声音发颤地叫道:“韩兄,你为何要杀我?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韩兄丢下匕首,那面目依旧可怖,绕着郭小驷走了一圈,倏然暴怒之极地抬脚踢中郭小驷,把他踢到半空中,破口大骂:“你这个变态,老子若不是为了大事,怎么会与你这个猥琐的太监虚以委蛇。每次碰到你,老子都恶心的浑身起寒毛疙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韩兄在脚上显然下过苦功夫,郭小驷身子又轻飘飘的没有什么份量,竟然被一脚咕噜咕噜踢到这边过来。那郭小驷距离我脚尖不住两米,仰躺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看模样活不成了。

韩兄哼地一下,舒了一口气,笑道:“阉人无用,自然除之,省的又出祸害。你说,是吗?锦衣卫朱千户!”

他居然认得我?

虽然锦衣卫千户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官职了,但是俗话说,京师的百姓看地方官都要高一等,也就是说,京师大官云集,如我这个小小的五品官职实在不值得称道,所相识之人,也不过是一些同僚和平级的官员。这韩兄气度不凡,手段狠辣,我居然记不起京师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那韩兄目光转向林白水,换作笑嘻嘻的口气说道:“林博士也来了,倒是省的我亲自去迎接。若是有失礼节,请原谅则个,大事成了之后,必不亏待林博士您!”

听这段话就耳熟,我猛然记起来,失声叫道:“你就是羽林卫指挥使韩冷!”

韩冷摇摇头:“朱千户现在才想起我,果真老了,得老年痴呆症了。”

我曾经随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一起外出办事,偶然碰到过羽林卫指挥使。羽林卫不比锦衣卫,乃是护卫圣上,能力其次,忠心才是重要,所担任的指挥使,大多是功勋之后。据说韩冷就是本朝开国功勋之后,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羽林卫指挥使的座位。其人英俊潇洒,多传绯闻,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了。所以我听到他调戏林白水就突然想起来了。

难怪如此,因为韩冷是羽林卫指挥使,一切都叫人想得通了。我一直在怀疑,以本朝对宦官的严厉制度,郭小驷是如何接触到外面的人员。原来祸起萧墙之内啊!羽林卫守护圣上,进出皇宫方便,轻易地即可接触到郭小驷。恐怕就是羽林卫察觉到郭小驷的真正身份,知道他练就了什么《葵花宝典》之类的邪功,偏爱男色。于是韩冷当真坚忍,居然亲自出马,要挟郭小驷盗窃孝陵。

那么,羽林卫究竟有什么阴谋。莫非要谋反篡位?

我心中倏然一惊,其实隐隐却有另外一个念头,据说圣上虽已即位,但是太上仍旧在背后垂帘听政。羽林卫如此胆大妄为,或许有圣上的默许也说不定。

这时韩冷说道:“林博士,且随我来一下,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这件事情,你也绝对会很感兴趣。”

林白水显然对韩冷的印象更加糟糕,冷冷地哼了一下:“哦,居然晓得我的爱好啊!嗷呵呵……韩先生对女人了解可真多啊,且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韩冷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玫瑰色的笑容:“定陵!”

“什么?”林白水陡然一呆,失声叫道,“定陵,莫非你们把他开启了?”

韩冷点点头。

林白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靥,连忙如母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激动地说道:“好好,快,带我去!”

不会吧!这女人这般容易的就被诱惑了。我只知道定陵乃是万历皇帝的陵寝,那定陵居然有如此魅力?

韩冷一挥手,那些武装分子分开一条路,让林白水通行。那韩冷乜斜盯着我,哼的一下,手又是一挥,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要杀了我。那些家伙便咔嚓地子弹上膛,我心中暗暗着急,妈的,这回老子当真要挂了。

正当这危急时刻,林白水突然跳了出来,双手张开,将我牢牢护住,大声喊道:“等等,你们不许动朱千户。谁知道你们动什么歪脑筋,因此我也要有我自己的护卫。朱千户武艺超群,正是我需要的保镖。”

韩冷稍微呆了片刻,就挥挥手笑道:“也罢了,就随林博士的意思吧。朱千户,听说贵夫人是个学识渊博的美人儿。看来朱千户对此到底有一套啊!”

韩冷连讥带讽,我只能腼着脸皮,心中暗暗发狠,总有一天,老子教你后悔投胎做人。锦衣卫大牢准备了你的位子呢!

我跟在林白水后面,方迈出第一步,倏然之间,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郭小驷霍然暴起,扑向于我。

我大惊失色,这个家伙明明快死了,怎么还有这番力气。听说一些邪功,可以把毕生精力凝聚在片刻发挥,莫非就是此种?但我与郭小驷无冤无仇,他要找人报仇,也是韩冷了。

我凝神全力预备,哪知郭小驷毕竟是个做太监的料,刚

韩冷骂道:“死了还要浪费我时间。”

我不去理会郭小驷,又随着林白水前走,突然一愣,觉得脚上有点不对劲!

须知,我穿着的是特制的军用靴子,不渗水又防沙,透气吸汗,极为舒服。哪知此刻在左脚的靴子里,却好像塞进了一块坚硬的石子,硌地脚掌实在难受。我不是豌豆公主,脚底触觉不是那么敏感,但是痒得真想立即脱下靴子把石子倒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去的。等等,我心念一动,我记得,方才郭小驷暴起的时候,似乎就碰到过我的左脚。其他人也罢了,但是盗圣,不得不多留心几分。

我猛然想到,郭小驷身为盗窃太祖孝陵的主要参与人员,纵然韩冷如何隐瞒,亦是会晓得一些秘密。韩冷杀他,恐怕更多的是为了杀人灭口。这郭小驷哪里这般死得甘心,他恨极了韩冷的无情冷酷,既然韩冷不忍,就不要怪郭小驷不义,索性破罐子破摔,将韩冷的秘密一口气捅出去,其中传递秘密的最佳人选,莫过于我了。因为我一来与郭小驷没有深仇大恨,二来我身为锦衣卫千户,假若获知了这个秘密,揭发起来,亦是更加容易。于是在临死前施展了妙手空空的绝技,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来。我感触一下,估摸是蜡丸、纸头一类的玩意儿。

这事关韩冷及其背后神秘集团的阴谋,我暗暗留心,定要找机会揭发。眼下我们逐步走近了定陵宝城。所谓宝城,即是皇陵地宫之上建造的标志性建筑,那是以砖石围建的圆形或者椭圆形围城,内以黄土填满夯实,呈穹隆状,根本就是放大版的坟头。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对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千户,并不是林白水这般才大如海的博士,读书不多,又向来无人教习,怎么会晓得如此详细的陵寝常识?心底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我在此之前就是做这个行当的。

我抬眼望过去,偌大的宝城城墙底已经被人挖开了一条深沟,远远望去,若干人头蠕蠕而动,正忙着挖掘,他们行动极有章法,又非常统一,显然非一般壮丁,或许乃是一批专门的土木校尉。这韩冷也甚是无聊,居然干起了摸金校尉的活计。

韩冷先行跳下深沟,我赶在林白水之前跳下。据我所知,大部分的女性并不是擅长跳跃,纵然是眼前的马拉松冠军。果然,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林白水正犹豫地盯着深沟。我张开双臂,叫道:“来吧,跳下来吧,我接着你。我的手臂力气很大,不用怕!”

韩冷非笑似笑,高声叫道:“朱千户好手段,恐怕尊夫人也是被你用这种手段拿到手的吧!”

我极为恼火,韩冷怎么老是惦记着我的女人。虽然我的老婆之前好歹是京城一美人儿,不知为何垂青于我,但是你也不必时时刻刻想着别人的。我压住怒火,暗暗发誓,总有一天,锦衣卫大牢里的落鸟刀会等着你,要你变成郭小驷那副德行。

那林白水性子极拗,闻韩冷之言反而大怒,立时跳了下来,稳稳当当落在我的怀里。她个子极高,但是份量并不重,身材瘦似无肉,好看是好看,摸起来不免不如丰满的女人舒服。

韩冷转过头,问深沟里一个身穿百户服饰的武将:“进展如何?”

“启禀指挥使大人,我们已经挖到金刚墙了,在上面安装了炸药,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即可破墙而入。”

韩冷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甚好!”

林白水却大骇,瞪大圆圆的眼睛发怒问道:“你疯了,怎么用炸药对付皇陵,里面珍贵的文物咋办?”

韩冷叹气说道:“大事在即,时间不等人,我们没有心思细细磨洋工,只好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不过请你也放心,我们是很有分寸的,万一伤到了墓室你祖先留下的神器,我们岂不是白白来了一趟吗?”

“神器?我祖先埋下的?”

林白水稍微一愣,细细推敲道:“定陵是神宗皇帝的陵墓,生活在万历一朝的只有舜琪公?他这个人,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但是除了写一本匿名小说之外,并没传奇的经历,哪里得来什么神器?”

韩冷哈哈大笑:“你这个子孙,怎么如此看不起自己的祖先?在我看来,林舜琪乃是中华五千年来,铄古震今的第一大智慧人!”

林白水摇摇头,表示不可理喻。

韩冷沿着深沟边走边说:“那么我问你,林白水,你可是知道明朝天启大爆炸?”

林白水回答:“这个当然知道,我家的舜琪公就是亲历者,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把这些事情详详细细地记载到他的匿名小说《梼杌闲评》里。”

“但是你可知,为什么会发生天启大爆炸?”韩冷问道。

下了深沟之后,林白水一直追着韩冷辩驳,所以我跟在了林白水后面。此刻我陡然瞧见林白水细细的娇躯一震,脚步戛然停止,那韩冷也颇为礼貌地停止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林白水。林白水过了片刻才悠悠说道:“这件事情,太神秘了,与罗刹国通古斯大爆炸,一起被列为世界两大神秘爆炸事件。有人猜测天启大爆炸是由火药引发的,但是稍微估算一下,以那场大爆炸的威力,起码有上万黄色炸药的当量,也就是说,起码要百万斤以上的火药才成,而当时整个京师储存的火药不过十几万斤。又有人说,乃是地震引发的,但是爆炸的时候出现了离奇的脱衣事件,人们的衣服尽数被摧毁,人却安然无恙,着实奇怪,不像地震。而且查询当年的地震记录,并没有发生地震。又有人提出什么是由反物质、等离子、外星人等等,太过于荒谬,不足为信。”

韩冷慢慢说道:“天启年间的大爆炸来的突然,来的神秘,然而,却有人在十年前就预测到了。你说,这人是不是奇人?”

林白水脱口而出:“什么?”旋即猜度,“莫非就是舜琪公?”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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