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发,掏出那个坤金瓶,递给林白水。林白水脸色立时凝重起来,从书桌的匣子里取出眼镜戴上,细细钻研照片。许久,她抬起头,冷冷地说道:“想不到,你们居然得到了这个玩意!”

我问道:“真的有这么邪门嘛?”

林白水说道:“看来你们似乎听说过坤金瓶的事情。传说这是满清皇室处置有罪女子之用,防止女鬼作祟。我是不大相信的,不过暂且收下,过几日我便把钱如数交给你。嗯,对了,你们这个坤金瓶是哪里得到的?我想去看看!”

我一愣反问:“你想去看一下。”

林白水点点头,我想想说道:“也好,我们一起过去。”

突然又是一声混账,我吓了一跳,四下打量看看,却是骷髅头里面钻出一只鹦鹉,对着我直骂混账。林白水笑笑:“居然把你这个小东西忘了。”

说着,拿下鹦鹉,放到鸟笼上,向我招招手,说道:“走,我们先过去吧!”

我突然想到,问道:“对了,白水,我还没有问道。你啥子时候有这么多钱了,居然住得起小洋楼。而且有大钱收购古董。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地起的啊!”

林白水呵呵一笑,说道:“秘密!”

既然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

我打量着林白水就这么一身白色衬衫,一条黑裤子,顺手拿了一串钥匙塞进口袋里,扶扶眼镜,径自带我走下楼梯。我心里暗暗纳闷,不禁好奇地问道:“就这么走了,难道你不需要梳妆打扮一下吗?”

林白水回转头,白了我一眼,反诘道:“哼,你当我是那种只知梳妆打扮讨你们男人欢心的女子吗?此次前往北京,我不过查勘坤金瓶的现场,又不是相亲大会,何必打扮的不同一般得体?”

我哑然,原来女人与女人的性情也是不同。林白水之流女子,倒也是清爽!

我们走出西洋别墅,林白水在前面带路,眼前陡然一亮,一头矮小的动物猛然扑过来,却是郭小驷,他叫道:“老朱,你总算来了,刚才听到枪响,我以为你被打死了!”

我哈哈大笑:“老子在金三角的枪林弹雨都混了过来,何惧小小猎枪?你看这是谁?”

郭小驷瞟了一眼林白水,“林……林!”

“林白水,也是林博士!”

戴着眼镜的林白水一本正经地说道。

郭小驷喃喃自语:“想不到,你就是林博士啊……我以为,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林白水:……

我们三人马上赶回北京,到了小弄堂的四合院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眼见天色已晚,我们方进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里面被翻了个底朝天,乱七八糟的,连胡发一的人都不见了,再看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纸条,不禁心底一沉。

“朱恒淮,要胡发一的老命,便拿那半本黑色笔记本来交换!明日傍晚皇姑坟见!”

“可恶!”

我暴怒之极,一拳砸破了桌子。

杨爱苏究竟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为了要这个黑色笔记本,不惜偷抢,如今都绑架人质来危险。

林白水疑问道:“那半本笔记本,是什么玩意?”

我说道:“就是那本王玟琳在成吉思汗陵墓里得到的黑色笔记本,原本属于日本人,真不知道杨爱苏为什么苦苦追求!”

林白水若有所思,说好八点的时候会会面,谈谈黑色笔记本的事情。当晚我们留下来住宿,我和郭小驷自然不用说,随便找个地方即可,给林白水空出一个房间。吃过晚饭,我无所事事,便早早过去,焦急地在小院子里踱步,不时借着林白水房间门缝里透出的昏暗灯光打量手表。天气不好,竟然下起了细蒙蒙的小雨。过了一段时间,我再看手表。

“……三、二、一,到!”

我迅即挺立,大踏步来到林白水房间门前,手指轻轻一碰,竟然没有锁门,应是林白水预备等待我,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大声叫道:“白……”

然而我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剩下半个“水”字,硬生生吞进肚子里去。林白水正**上半身,下面只着一条白色短裤,前面是一盆水,手中拿着毛巾,惊慌失措地转过半个身子,用毛巾遮住胸部,狠狠盯着我。我先是一呆,眼睛不由自主地凑上去上去。

林白水个子高挑,腰肢纤细若蜂,甚是好看。她是东北人,皮肤犹如新雪一样的白皙。自从脱离了以前风餐露宿的艰苦野外考古生活,这两年安定下来,身子丰腴了不少,渐渐褪去少女的青涩,长为成熟的女人。

但林白水性情激烈,那容得我这般色咪咪地盯着她的身体看,当即一手抱胸,另一手端起水盆,毫不客气扔过来,大骂道:“流氓!你滚!”

我叫这女子的白嫩的娇躯迷住,以前部队里训练的反应不知道丢哪里了,顿时叫女人的洗澡水淋了个浑身湿透,那毛巾、肥皂等家么雨点般地飞过来,打地我落荒而逃,狼狈不堪地跑开林白水房间,好惨!哪知会遇到这般尴尬的局面!

我回到简陋的斗室,郭小驷见到我满脸颓气,愕然问道:“怎么,头上都是包。被林白水打了一顿?莫非你见她美貌,意图非礼?看看,如今这下场……”

我哭笑不得,正寻思如何同林白水道歉,却见她拎着一把湿淋淋的雨伞进来,左手捧着一个袋子,右半边衣服湿淋淋的,像是为了袋子不至于淋湿。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林白水便虎着脸说道:“昨天就饶你,想必也是无心之故。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呢?”

我说道:“不早啊,正好八点整,一秒不差。”

林白水愕然,说道:“我以为以国人散漫的个性,必定还会拖拖拉拉半个小时,哪知你哪么精准。”

我又哭笑不得,我当过兵的,又打过仗。这时间可是一分一毫都不许差,否则就是怠误战机,枪毙的大事!

林白水把书丢给我,斗室里没有凳子,就坐在床沿。我把毛巾取来,供她擦拭头发。那郭小驷便知趣地离开,容我们细细洽谈。林白水擦干头发,一边看着黑色笔记本,就一边和我唧唧咕咕谈起来:“虽然只有半本,但是我粗略看了一下,恐怕是为了满清龙脉宝藏的事情!”

“龙脉宝藏?又是这玩意。我听王玟琳说过,但是这个究竟是什么玩意呢?”

我疑问道。

林白水点点头,解释说:“传说满清八旗入关的时候,看到财宝这么多,眼睛都绿了。但是又怕中原人这么多人一起来反抗,所以他们一面扫平诸雄,一面把搜刮到的财宝,一起运到关外某个地方,也就是满清龙脉之所在的地方。万一被中原人赶回关外,可以继续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传说收集的财宝,相当于当时半个世界的财富,但是后来满清渐渐地站稳了脚步,这个秘密就只流传于满清爱新觉罗氏皇室内部,到了后来居然渐渐被人遗忘。直至《辛丑条约》之后,满清缺乏银两,就派人去寻找,但是杳无音讯,想必已经失传了。至此,这个秘密才被公开。据说占据东北的日本人后来也去寻找了,不过估计没有找到。”

我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了。就因为这个笔记本里,记载着之前日本人收集的满清龙脉宝藏秘密的材料,所以那***杨爱苏见财起意,想抢回去,自己慢慢寻找。哼,我们中国人的财富,怎么能够让这个资本家得到呢?”

林白水点头称是,说道:“是的。幸好你手脚快,硬生生地抢下了半本,那寻找满清龙脉的关键,大部分都在这半本上。不如我们先先下手为强?笔记本上记载说,这个龙脉宝藏的秘密,却是与某人有关。”

“谁?”

“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北京大学的燕园,旧时乃是王公贵族的府第。那么你可知晓,最早的一任主人是谁?”

林白水陡然问起这般深奥的问题,我顿时茫然无措,头大如斗,哪里知道呢?做学问的人真无趣!林白水于是卖弄地说道:“这是和珅的旧居!”

“和珅,就是那贪官?我听说过,嘉庆皇帝抄了他的家,三年不用征税。所以民间有俗语,什么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咦,我倒现在才知道,这北大的校园,居然坐落于和珅府宅旧址上!”

林白水说道:“和珅能够成为这种特大号的贪官,与乾隆皇帝的宠信分不开的。传说乾隆皇帝做太子时期,喜欢一个宫女,被其母后知道了,将宫女活活缢死。此事叫乾隆皇帝念念不忘,后来他登基做了皇帝,忽有一日,看到少年侍卫和珅,与他思念的那宫女相貌极为相似,便认为是宫女的投胎转世。由此和珅开始受到宠信,有一介小小侍卫,后来竟然成为了大学士!后来乾隆皇帝还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和珅的儿子呢!据那本笔记本记载,因为乾隆皇帝极为宠信和珅,便把满清龙脉宝藏的秘密,透露给了和珅,叫他代代相传,作为皇家的凭靠支柱。”

“那也不对啊,和珅几乎被嘉庆灭族,满清龙脉宝藏的秘密,怎么可能还会流传下来呢?”

林白水狡黠地笑笑:“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是不能杀的,她就是乾隆皇帝的女儿、嘉庆的妹妹、和珅的儿媳妇——固伦和孝公主!”

“她?”

“对,就是她。”林白水说道:“和珅被嘉庆抄家,据正式的历史记载,这是嘉庆恨和珅贪污受贿。其实,民间又有一种说法。那嘉庆皇帝心理变态,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和孝公主。乾隆皇帝怕出丑事,便赶快把和孝公主嫁给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但是这和孝公主也古怪,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公爹,与和珅通奸!嘉庆上台之后,为了抢回自己心爱的妹妹,就抄了和珅全家。虽然嘉庆抢回了妹妹,但是和孝公主并不喜欢他,一直郁郁寡欢,过了几年就过世了,被安葬在现今的皇姑坟一带。”

我转念一想,脑海中串联了几个线索,顿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颤抖地对林白水说道:“既然坤金瓶是满清皇室处罚有罪女子的刑具,而和孝公主又葬在皇姑坟,莫非……”

林白水沉静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兄妹**通奸,毕竟是丑事,而且嘉庆杀了和孝公主的丈夫、公爹,乃是大仇人,为了防止作祟,就把她身上的内脏都掏了出去,装入坤金瓶内镇压!”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就可以看到,一个衣装华丽的女性尸骸,被人活生生地剖开肚子,把肠子啊,肺啊,心脏啊,一一掏出来,装入坤金瓶里。

林白水又说道:“现在满清皇室的遗孑已然丢失了满清龙脉宝藏的秘密,另外一支保存这个秘密的是和珅一脉,可惜已经被满门抄家了。但和孝公主毕竟是皇室的人,嘉庆皇帝不会亏待,和珅也知道这点,说不定就把满清龙脉宝藏的秘密交由她保管。明天我们去皇姑坟看看,说不定就有线索,再把胡发一救出来!”

林白水从床沿站起,小蛮腰一扭,薄薄衬衫飞起来。夏日厉害,林白水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挨雨淋之后湿湿贴在身上,清晰可见,甚至文胸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我不敢再盯下去,惟恐她发觉。

“等等!……”

我徒然叫道。

“嗯?”

林白水转身,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臂,颤颤悠悠指着她的背脊下靠近臀部一块。在蘸水的白衬衫下非常明显,上面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印。

“这是什么?”

林白水脸色顿时大变,顾不得女儿家的羞耻,当即掀起衬衫,那眼睛印鲜红若血,眼眸纹清晰可见,在雪白的背脊肌肤上,妖艳地闪烁。

林白水又气又羞:“哪个无聊之徒的恶作剧!”

她素知我为人一本正经,倒是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我知趣地打来水和肥皂,林白水恼火之极,直接在我的斗室里面却清洗,却怎么擦拭都不会退色,渐渐地发现,这不是染料,而是犹如胎记一般的痕迹。

林白水颓然丢下肥皂,转过头来,额头汗水涔涔,沾湿了头发,贴在脑门上,惊惶看着我询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在刚才——你转身的时候。怪了昨天我还明明看到你身上很白,一点瑕疵也没有。怎么在今天就忽然长了一只血眼睛印,邪门!”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摸摸看吗?”

林白水稍一犹豫,然后点点头,撩起衬衫。我探手过去,细细摸索,感觉不像是人类女子细腻柔和的肌肤,就像一层软皮革,触觉极为不舒服。我拿自己的手和血眼眸比划一下,睫毛纤长,似乎是女人的眼睛。

突然门外郭小驷进来,叫道:“老朱……”

林白水自己掀起衣服,我正在里面探索,在外人看来,行为极其暧昧,那郭小驷哈大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林白水脸皮顿时红得象烧热的煤炭,急急忙忙跑出去。

郭小驷这时才合上下巴,嘿嘿**笑:“老朱,看来你本事不小,居然弄到了一个大学生。不过胆子未免忒大了,光天化日就干着调调。啊哈哈!”

我懒得理睬这猥琐家伙,想到以林白水好面子的个性,教人瞧见这般不好意思的一幕,定是好几天都不敢再见我。正无奈地叹气,忽眼角余光瞥到林白水落下的雨伞搁在床沿,拎了起来,犹豫是否寻机送过去,半晌我咬咬牙:“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爽快干脆,哪婆婆妈妈的!”

于是我飞快地赶到林白水房间,呼喊一番,无人应答,我暗暗纳闷,拖着雨伞转回。此刻天色渐渐黯下来,忽然见到四合院内一个长挑模糊身影徘徊,看身形似乎就是林白水,我高兴地一面迎上前一面打招呼:“白水……”

我笑容蓦地僵住,看到林白水脸色惨白惨白如抹上了一层白垩,目光呆滞,口中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词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摇摇晃晃走向四合院的水井里,突然扑通一声,跳了进去,不好!林白水要寻死!

我大骇,我丢下雨伞,慌忙冲到井里,好在夏天是枯水期,水不是很深,我拦腰抱住林白水,渐渐地井水淹没了鞋子、裤管,林白水也是毫无知觉往深处淌。

虽林白水不住挣扎,哪敌得过一个大兵的力气,便叫我扛在肩上架回来,郭小驷听到我们的呼叫,急忙跑出来,把一条绳子抛入水井里,我沿着绳子爬上来。然后平放在天井的椅子上,连连敲打了她几十个耳光,大声呼喊:“白水,白水!快回来,快回来!”

林白水倏地打了个激灵,猛然张开惊恐的眼睛,失声问道:“我怎么了?”

我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说道:“我看你好像丢魂了。”

林白水用手捂住额头,支起半身,慢慢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刚才从你那边离开之后,就变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记得,醒来时候就在你身边……我出了什么事情?”

我便正色说道,努力让她有信心:“白水,不要紧张,事情总有解决之道。你安静下来,仔细想想,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林白水渐渐地镇定下来,凝神思虑,慢慢回忆:“好像就是从今天晚上开始,刚在下雨的时候,我过来,走到水井边的时候,就隐隐感到背后有人跟着,我回头看却没有任何人。于是心中害怕,加快脚步跑到你这边。”

猛然,我一震,和林白水不约而同地喊出一个名字:

“和孝公主!”

林白水猛然捡起那只一直带在身边的袋子,初始我以为是女人放小物件的包包,哪知一旦打开,却露出了一个坤金瓶,正是我们交给林白水的那个。而在瓶口,那封印已经无影无踪了,林白水脸色陡然大变,抬起头看着我,非常苍白。

我狐疑地拿起坤金瓶,对准小口瓶口看进去,里面放着两颗枣核大小,干枯的肉球,仔细一看,竟是死人的眼睛!

我顿时面色凝重,说道:“我怕,你是中了和孝公主冤鬼的诅咒,要你拿作替死鬼!民间一直有传言,说这个公主死不瞑目,冤鬼作孽!”

林白水张惶不已,林白水簌簌打了个寒颤,眼光移往天井,此刻天色转暗,天井远处一团漆黑,弥漫着一股未知世界的黑暗恐惧气息。她努力睁大眼睛,似乎就能穿透历史的屏障看到:嘉庆四年初三夜,新即位的皇帝爆发了最初的可怕威力,和孝公主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一边又一边地回来踱步,等待着命运的裁决。甫皇帝圣旨下,一抽白绫,便将纵横几十年的权臣吊死。他的尸身吊在房梁上摇来摇去,舌头拖长,双目张开,死不瞑目。和孝公主盯着尸骸,眼珠瞪大,一动也不动,然而仇恨的种子,那时候就埋下了。

我继续说道:“在我小时候,淮南一个农村里,一个年轻寡妇和下放的知青通奸,事情败露后寡妇受不了侮辱,投河自尽,捞起来的时候死人都开始发胀,就草草葬在乱坟岗上。有一天,一位大娘路过乱坟岗之后,身上显出两道血指印,晚上忽然发疯,口中胡说八道,似乎就是那个寡妇的语气。后来趁人不备,竟然上吊自杀了!村里的老人说,这是通奸的人要下地狱,就找个替死鬼投胎。”

林白水纤瘦的双肩颤动不已,可以依稀看到她浑身颤栗,张惶惊恐,平时那作风大大咧咧的清爽女孩子消失地无影无踪,猛然抱住我,哭哭啼啼:“我怕我怕!我不要作替死鬼!”

我一怔,只好想哄小孩一样安慰,心中暗暗奇怪,我见过的小丫头在成吉思汗陵墓中冒险时,英姿飒爽,纵然一时遭到挫折,也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的畏惧。我轻轻拍拍她的背脊,说道:“好好,不怕,不怕,有我在。”

林白水低声抽泣:“我知道你在心里笑我,笑我胆小,可是我真的怕死了。以前在那座山里面我遇鬼又遇幽灵,我再也不想碰到这些牛鬼蛇神!”

我嘎噔一下,原来林白水便是在那里留下阴影,叹气说道:“我送你。”

我送林白水到了房间,她打开电灯,为我泡了一杯水,随意聊了几句,看天色不早,我不便再呆下去,站起身告辞:“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来叫我即可,或者告诉胡发一也一样。他会转告的。”

我站起的时候林白水还坐在床沿,满脸惧色,待我转身到了门口,她忽然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后腰,哀求说道:“你不要走,我真是害怕的要命……”

我低下头,女子的脸上有种悲凉的哀怨,无限留念的遗憾,刹那间不由得与玟琳过世前的表情重叠起来。

我不是傻子,怎能不懂林白水的心思呢?

于是电灯按灭的时候,激情霎时迸发出来。我大吃一惊,林白水明明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放得很开,后来渐渐觉得她有种自暴自弃,或者说满足临死前愿望一样的做法。

我素知其好面子,纵然心中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会故意装出凶巴巴的模样惹对方生气,这样也是为了多接触一会儿。我多次救过她之后,其实心中暗暗有了感觉。加上玟琳因她过世之后,更有一种以身相许的味道。只是她为人不如玟琳大方,显得有些小气,迟迟不敢表示,我则是长期陷于玟琳的怀念中,对她更多视而不见,直到此刻才发觉!

激情过后,林白水又惊又累,已经睡熟,象一只章鱼一样紧紧缠住我,不肯放开。她个子本来就高,再加上我一个,狭小的床铺越发拥挤。我挣开林白水的纠缠,坐了起来,我心中正在思虑,究竟该怎么才能帮助林白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背后冷嗖嗖的凉意,徒然张开眼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今夜下了一场雨之后,天气晴好,月明皎洁,月色之下,晨间林白水换下的衣服,直挺挺地悬浮半空之中,月光穿透薄薄的衬衫,衣服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仿佛是一个透明人穿上了她的衣物,一步步缓缓走出去。

鬼附衣!

传说鬼没有实体,若是显身,必须附着在某样物件上,沾满生人灵气的衣物最为理想。这恶鬼想要作甚?鬼附衣浮在半空,慢慢移向房门,空空如也的袖口鼓荡空气,吱啊一声打开门锁,穿过房门。我悄悄跟在后面,惟恐教它发觉。

深更半夜,四合院静悄悄,十五瓦的灯泡放出昏暗的光线,照射一件衣服浮在半空,感觉尤为妖异。鬼附衣移到大门口,郭小驷陡然惊醒,视线叫窗户遮住,只瞧见一个白色的衬衫,站起来喝道:“什么人,半夜……”

我只听到噗通一声,可怜的郭小驷,怕是吓昏过去了。谁看到这样一种鬼魅的状况能不害怕?纵然是我,不过壮大胆子,面前跟随,其实双脚直在打哆嗦。

鬼附衣飘荡在幽静的弄堂里面,幸亏此刻正值夜半,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外徘徊,否则看到一件浮在半空的衣服,后面又偷偷摸摸尾随着一个男人,这番景象实在离奇!

鬼附衣渐行渐远,竟来到了护城河,我心头一紧,果真是和珅的冤魂在作怪,只是这般折腾林白水做啥,干脆迷地她跳河上吊,岂不更加简单?

护城河上流连着鬼附衣,倘若从远处观察,似乎是一个穿白色衬衫的高挑女子趁夜色赏花,近看实着一具无头无手无足,悬浮在半空中的鬼物。

以前我曾经听家乡的老人们说起过,鬼魂因没有实体,所以只要拿走它附身的物件,就不得不驻留在原处,无法离身。老子连横行数百万年的幽浮游灵都轻松干掉,难道怕你这一介小小鬼魂?我咬紧牙关,猫腰蹿出花丛,扑向鬼附衣!

我飞身掠过,已将林白水的衣物抢在怀里,转身倏地眼前景象一变,明明是黑夜,怎地一下子到了白天,我奇怪地四下里张望,周围雾气浓密,原处隐隐约约有个人的影子,于是凑上去,看到百花丛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居然穿着满清时代的衣物,手中捧着一只绣花鞋缝纫,我问道:“姑娘?”

连叫几声,都没有反应,莫不是聋子?我伸手探过去,不料就穿透了她的身子,不禁一怔,这只是幻觉!

我正在发呆,那女子忽然放下绣花鞋,高兴地站起来,害羞地看着我后面。我立即回头,后边站着一个男人,大吃一惊,猛然后退几步,顿时醒悟,不过幻觉,何必紧张!

男子个子相貌英俊,但是年纪极大,约莫比女子大上二三十岁。他拉住女人的手便说起绵绵情话来,但见嘴唇蠕动,声音绝无。渐渐地男人动作幅度大起来,争吵什么,神情激动,倏地扔下女人,拂袖而去。

那女人顿时软倒,掩面流泪。我摇摇头,男女之事,毕竟不能强求。这时,又涌来一帮人,看服饰似乎是看满清电影时常有的太监,不由分说,捂住女人的嘴巴就架起。我正要追上去,忽然脚下一绊,猛然张开眼睛,天光大亮,刺得生疼,耳边有人叫道:“起来,起来!”

面前正是郭小驷,古古怪怪地盯着我看,说道:“晚上我见你不回来,还以为又去大学生对象那里乱搞,怎么?被赶出来了?睡在这里了?”

我勃然大怒,这乌鸦嘴吐不出好东西来,倒也懒得理会。此刻脑袋里糊里糊涂,我不是追踪鬼附衣,正拿着了,然后就看到满清的那女子,最终怎么睡到了花圃里?此刻手中抓着林白水的衣服,莫非我也叫鬼附衣迷住了?于是瑟瑟打了个寒颤,赶忙在身上四下里查看,幸好!连根毛也没有多!

郭小驷见我怪异,面色诡异地说道:“老朱,昨天我见鬼了!一个没脑袋,没胳膊的鬼!”

我哭笑不得,就是林白水的鬼俯衣,当下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小郭啊,我们回去吃饭吧。”

我们欣欣然地走到林白水的宿舍,林白水已经起床,买来豆浆、馒头和油条,正在等待着我吃早饭。我见她面色依旧惨白,神色却好了不少,一看到我,便红着脸低下头,露出初为人妇女子的羞涩,嗯的一下,蚊鸣般地说道:“一大早你便去哪里了,我都等着很急。来吃早饭吧,快凉掉了。咦,你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泥巴!”

我踌躇一下,没有告诉她,说道:“呵呵,没什么。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我洗了一遍手,拿了馒头,粘着豆浆飞快地塞进肚子。林白水吃得不多,一个小小的馒头叭嗒叭嗒啃了半天,不过咬掉了一层馒头皮,倒是不时抬头偷偷瞄我。我与林白水以前是比较融洽的朋友关系,但是昨天捅破了那层纸,双方有了超越友谊的关系,相处起来,反而不尴不尬了。

我们终于吃完这顿世上最没有怪诞的早饭,我咳嗽一下,说道:“这个白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你说吧,我都听着。”

女人出乎意料的温顺。

我说道:“别忘了,你在成吉思汗陵墓里,也不是遇过鬼?而且我细想了,女鬼找上你的原因,和成吉思汗陵墓也有莫大的关系!”

林白水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喃喃自语:“那,那是什么缘故?”

我说道:“在成吉思汗陵墓里时,我们都呆在椁木圆棺旁,没有理由只有我感染了幽浮游灵!当时你也在场,所以我怀疑,你也感染了,但是你没有立即发作,而且又没有被幽冥鬼塔清除幽浮游灵,这些就鬼怪一直潜伏在你身上。幽浮游灵,本来就能引发人类灵魂的**。昨日你无意中打开了坤金瓶,里面盛放着和孝公主的眼球,机缘巧合,终于把和孝公主的冤鬼带出来,附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