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尸骸摆成的北斗七星星座所指向的北极星位置,正是中堂偏北的方向,我们看到,在中堂的上方,悬挂着一座巨型方形高台,高二十来米,宽十五六米,差不多有四层楼那么庞大,因为实在太大了,加上光线不够明亮,一开始我们都把它当作是中堂建筑的一部分。在方型中间,乃是一座异常巨大的金属球体,几乎有北海公园的白塔塔身那么宏大。上面密密麻麻雕刻了许多小点点,不知道做何用。

我们正在发呆,突然地面轰轰隆隆,以放置皇帝尸骸的平台为中心,周围方圆两尺内的地面徐徐升起。我吃了一惊,正要跳下去,林白水拦住我说道:“等等,这好像是升到那个大铁球里面的,我们去看看!”

我瞅着林白水满面好奇,知道这些搞学问的人一钻起牛角尖了,就是一百台东方红火车也拉不动,心想反正这个平台升的这么慢,看情形不似杀人机关,就随它去,上去看看也好!

这个平台大约用了一分钟才缓慢地升到了上面方型的高台底座,我好奇地四下里张望,只见球体边缘布满了齿轮、机轮一类的玩意,紧密地黏合在一起,粗粗看起来,有种蒸汽时代巨型器械的粗犷味道。那个铁球也不像一般圆圆的铁球,除了身上布满一个个凸起的小点,周身部位环绕着两条金属带子,乍一看,就以为是我在博物馆看到的浑天仪模样,这是体积一下子增大了几百倍。

还林白水看了我一眼,先走上高台底座,沿着边缘的通道前进,我虽心不甘情愿,但是总不至于比女人落后,也只能跟在后面,随她一起走到通道尽头,却见巨型铁球上有一道小门,掀开小门进去一看,我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却见又是一张罗盘。

这是这张罗盘规模实在大多了,里面的内容也更加丰富。从圆心开始第一层是太极阴阳鱼的图案,摆着一个司南,第二层是天地人三才,第三层是东西南北四方,第四层是五行,第五层是八卦,第六层是九宫,第七层是天干,第八层是地支……如此蔓延开来,我数了一下,竟然有十九层之多,几乎包括了中国所有堪舆学中的体系理论基础。

我正在吃惊,整个空心大铁球突然也轰轰隆隆动了起来。我抓住里面的攀援物,防止掉下去,并不大惊慌,我知道这是机器经过几百年的沉睡之后,被我们激发,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重新开始运作。只是不清楚这个巨型“浑天仪”究竟是作甚的?难道它真的是万象仪?我开始有点怀疑了。

我们两人就这样静静等待着机器完全运作。这机器首先运作了齿轮,发出咯咯的可怕响声,几乎以为要散架了一样。随后大铁球内部沿着球心的一圈孔洞,倏然嗵嗵冒起火花来,随之轰轰燃起大火,把整个大铁球照亮地通明。我们原先一直处于昏暗的世界里,猛然见到光明,反而吓了一跳。但是这时奇迹出现了,那铁球外面凸出的一些点点,此刻受到强光的反射,发出点点亮光,竟然犹如夜空下的满天繁星,同时一条银色的带子沿着球形的天顶不时移动,和两外两盏亮灯相互追逐。

林白水瞳孔放亮,大叫道:“我明白了,这是在模拟天象运动。从我们这里的角度看过去,我们仿佛在地球上,而天顶就是天空,那银色的带子就是银河,而两盏亮灯是太阳和月亮,外面的两条金属带子,则是黄道和赤道。古人真是鬼斧神工啊!居然能够用如此巧妙的器械做出如此精细的天象模型。”

我摇摇头,说道:“唬了我一跳,我当是什么能够预知未来的万象仪,原来不过是天象仪而已了。”

“不对!”

林白水拉拉我的衣襟,指着罗盘,罗盘在天象转动之后,被齿轮带动起来,也开始旋转。罗盘内的每一层旋转的速度都不一致,有的很慢,有地很快,有内层快的,也有外层快的,转的字迹模糊,叫人看了眼花缭乱。不过那最外层却还要神奇,这最外层所占面积最大,上面分作数百格,每一格便是一个汉字,随着罗盘的不住转动,汉字之间的组合便不断翻滚。我听林白水口中喃喃自语,犹如念咒一般道出来:“甲申,水灭火,妖气东来……甲午,水脉动荡……辛丑,诸夷乱华……辛亥,巨木崛起,妖气熄灭……”

我一开始听得迷迷糊糊,但是到了“甲申、甲午、辛丑”等熟悉的天干地支,猛然心生一凛。甲申年,不正是满鞑入关,从此中国化蛮夷的那一年吗?甲午,便是倭人击败满清。按照堪舆学说,倭人和满清都属于水脉,水脉动荡,正是满清水脉转向倭人;辛亥年,正是前朝高祖文皇帝起事那一年,也是太祖起事那一年。按照五德说,前朝属于木德,本朝属于火德。这机器明明是万历年间制作的,这人居然有如此神通,居然能够用器械预言百年多后的大事!这,就是传说中的万象仪!

我瞳孔倏然放大,林白水口中的咒语吐出“己巳,幽常乱,烈火焚城!”,便随着罗盘的猛然刹车,戛然而止。

林白水扑了上去,大叫道:“怎么了,明明到了今年,怎么不下去预言了?”

罗盘一格也没有转动,犹如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齿轮,发出咯咯的可怕器械摩擦声,想要努力转过去。那外面的天象也好像中了定身法一样,靠着惯性又转了一圈,再也动不了了。

只听砰地一声,罗盘上崩落下一颗螺丝,倏然间犹如风火轮一样,整个儿弹了出去,射向林白水!

“小心!”

我来不及扑上去,只能飞起一脚,把林白水踢开,那罗盘本身便是用精铁打造,异常坚固,所受之力也大,冲着铁球一撞,咣地割开一条裂缝,飞了出去。

好险啊!我上前扶起林白水,小心翼翼问道:“没有伤到你吗?”

“谢谢你又救了我。”

林白水毕竟不是不知好歹的妇人,我控制好力度,除了胳膊有点扭伤之外,没有多少大碍。我正搀起林白水,这时突然一歪,我一愣,发觉并不是我自己垮了,而是铁球突然一转,慢慢向下倾下。

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