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水讨厌武人,对我也不客气,向来是冷嘲热讽,恶作剧连连。若不是看在她是妇人份上,又是上峰交代的任务,我老早一拳将其打翻,叫她满地找牙了。难得这时说了一句甚合我意的人话,听得我简直热泪盈眶,旋即又咬牙切齿地乘热打铁:“别说废话了,假如要找太监算账,就赶紧和我一起追上去,他跑不远的!”

郭小驷本来就身材矮小,我在之前无意中触到他的身子,感到瘦地皮包骨头,肌肉虚软,这种身材只适合盗墓、偷窃等行为。再说一个太监,缺了那个玩意儿,没法子分泌男性激素,体力绝对有限,跑不远的。要是真打起架来,恐怕连一介妇人的林白水都能将轻易把郭小驷打倒在地。

我运足力气,呼呼跑动起来,眼珠时不时地朝后面一瞄,瞧瞧林白水有没有跟上。原本我就没有打算指望她帮忙,带着她只不过方便保护,不至于弄丢了。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瘦瘦的高个女子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气也不多喘一口,朝我笑笑,得意地说道:“不要小看女人哦,我可是马拉松大赛冠军,论耐力我绝对强于你!”

我:……

当下我便聪明地不再理会,集中精神,全力在郭小驷逃跑的方向上搜寻,我们已经跑了大概一里多地了,已经超过郭小驷体力的极限的距离,但是依旧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前方渐渐露出一个卫所,我心念一动,不管里面是否有人,有的话可以寻求帮助,没有的话一间卫所里面起码会留下几件称手的武器。

我跑到卫所跟前,门虚掩着,从里面传递出来一阵浓重的、叫人感觉到危险的气味。我心生一凛,顿时提高警惕,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前,猛然一脚踢开房门,朝里面一瞥,顿时呆住了。

“怎么了?”

后面紧追不舍的林白水好奇地问道,顺着我的目光,瞄向房门里,随之啊的一声,又蹲下身子不住呕吐。不过先前便已经将胃里的所有东西统统倾倒出来,此刻只能干呕出一些清水。

这间小小的卫所里,堆放了不下二十来具尸体,个个死状惨烈,或是被打爆脑袋,白的脑浆红的鲜血都喷了出来,或是肚子横切了一刀,肚肠啊、脾胃啊,一起流出来,落在地上。难怪见不得血的林白水又干呕起来。

我转身为林白水遮住阿修罗场的画面,将其扶了起来,轻轻拍打肩部,帮助她缓解呕吐带来的不适。女人总算带着少许感激地瞟了我一眼,慢慢说道:“好残忍,守卫十三陵的校尉全部被杀了,我就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能够一下子干掉所有校尉的集团,必然势力不小,他们干嘛要冒着巨大风险打搅皇帝们的安眠。更何况,皇帝陵墓里埋藏的珍宝,定是价值连城,如何出手都是问题!”

我叹道:“这个问题,不是你我所能够想的通的。就如你我不明白,为什么郭小驷敢冒奇险去太祖孝陵盗宝,而且,他究竟盗走了什么东西呢?”

我苦苦思索,猛然间,有一道灵感电光火石地从我脑海里穿过,就像漆黑的夜里忽然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然而闪电消失地实在太快,尽管我在那一刹那看到了真相的轮廓,却瞧不见真相的庐山真面。这样反而搅乱了思绪,犹如一个麻线团,乱糟糟地挤成一对,抽不出一个线头。

我的脑袋顿时又痛了起来,这是半年多前受过重伤的后遗症,时不时地会发生间歇性神经头痛。我抱住脑袋,慢慢蹲了下去,好像中了紧箍咒的孙悟空,脑袋活活被人夹住,一下子撬开头盖骨,搅拌脑汁。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子都飞出来,红的,白的,绿的,突然又是一道绿光,依稀之间,我似乎看到自己接受一个穿着奇怪绿色衣服男人的任命,什么中士,让我接受不可能的任务。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凭借直觉,我认为是军人。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个奇怪绿色衣服军人的命令呢?然后我又看到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带着小孩子大声呼唤我的名字……

“你,醒了?”

我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林白水,她瞪大眼睛,奇怪地俯视着我。

“我……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林白水瞅瞅我,带着疑惑不解的目光:“你原本好好的,突然就一下子抱头倒地,滚来滚去,直到现在醒来。还有……”她迟疑地说道,“你一边抱头打滚,还一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什么意思!”

女人的口气渐渐重了起来,在她看来,若是被我念念不忘地惦记着名字,乃是相当可耻的。当下我苦笑一下回答:“我偏头痛发作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你是我昏迷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人,所以叫着你的名字。”

林白水哼地一声,对我答案并不满意,不过也不深究了,冷冷地说道:“你自己还会走路吧!”

“没事!”

后遗症发作起来蛮痛苦的,但是好起来也快,我除了脑袋还有点稍稍发胀,其他并不不适。

突然林白水叫道:“看,那是不是郭小驷?”

我一呆,抬头向着林白水指向的方向一看,果真是郭小驷。这个家伙的脑子长在屁股上吗?居然一动不动地专门等我们前来捉他,当下来不及多想,兴奋地只搓手,笑道:“这死太监现在跑不掉了,我叫他知道锦衣卫手段的厉害!”

郭小驷身形灵巧,犹如猿猴一样地在十三陵内跳跃,可惜耐力实在太差,不过追了几百米,这个家伙终于渐渐落下脚步,一边气喘吁吁地往前跑,一边用那鸡公的嗓子大声呼叫:“韩兄,我把他们引来了!”

不好,中了引蛇出洞之计!我慌忙停下脚步,只听咔嚓咔嚓数下拉动枪栓的声响,在我周围十多米的范围内,立时被七八个武装分子包围。他们个个手持突击步枪,又狡猾地与我保持十多米距离远,使得我深陷重围,近身格斗的优势荡然无存。

可恶,要不是后遗症刚刚发作完,脑子不太清新,怎么会中这种雕虫小技呢!

我狠狠地抬起头,想看看这个所谓的“韩兄”究竟是什么人。

但见郭小驷停下脚步,象只哈巴狗一样不住喘着粗气,目光所向之处,渐渐出现了一个高个的身形,随之目光炙热。我瞧见这个韩兄身材甚高,相貌英俊,极其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他笑着走向郭小驷,摸摸后者脑袋,犹如一个主人对着撒娇的宠物:“做的好,做的好!”

郭小驷献媚地哈腰点头,阴阳怪气地说道:“韩兄,你是我最爱的人。只要是为了韩兄的,我愿意赴汤蹈火。”

我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这个声音和神态,简直不是太监对男人,而是女人对男人。原来郭小驷这个“她”,竟然是男的!

郭小驷乃是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