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年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许久……    这是从第七阶梯教室通往宿舍的必由之路,路面整洁干净,是寒假时新铺的红sè方砖。左面是高高瘦瘦的假椰树,右面是矮矮胖胖的羊蹄树。路不长,两边都是宿舍,所以没有装路灯。平常宿舍里的灯光能照到这里,使这里虽然不是很明亮,但也不过分昏暗。    可今天,当向年从阶梯教室走出来的时候,他一边想着一个命题,一边一头扎进了这片黑暗之中……是的,此刻这条路无比的黑暗,黑的几乎看不到自己的手掌。向年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漆黑的夜sè,这就是传说中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觉得并不完全相同。因为他虽然看不见自己,但却能看到远处有一豆灯光。那光就像驴子嘴边的胡罗卜,吸引着他不断的向前走。    他就这样走着,走着……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近前。    向年拿出手机,见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这期间他想过许多办法,不管是大声喊叫,还是快速奔跑,换方向,爬树……都不管用。最后他总是会回到这条路上来。手机也拨不出去,但屏幕上明明有满格的符号。    “真是见鬼了。”向年嘟囔一声,蹲在地上,仔细思考起来。    这种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向年很快就判断出自己确实是遇到鬼了。    其实一开始他就有了这种想法。他尝试各种方法,只是想看看常规的行为,是不是真的不管用。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不管用的,他被困在这里了。    向年微微有些疲劳。他干脆盘腿坐下来,深呼吸几下,闭上眼睛:    如果自己一直走下去,就算是累死也走不出去吧,这显然是布局者希望的。布局者应该就是所谓的鬼魂吧。但鬼为什么不直接出面?不管是吓自己,还是用更有伤害力的手段,比如cāo控自己跳楼,要比这种方式更有效啊?    对方不这样做,当然不是心存善意,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自己没有参与碟仙的游戏,这或许是一个原因。那么,既然自己没有玩碟仙,她们又凭什么困住自己呢?再说,现在玩不玩碟仙,似乎也不重要了吧?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自己对她们造成了威胁。而自己能够造成威胁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墨。也就是说,唐墨现在有危险。她们要害唐墨,就必需把自己隔离开。    向年想到这里,心里沉重起来,他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远处的那一豆灯光。    他倒是很想见见鬼,看看是她们到底是什么样子。按理来说,自己既然已经成了绊脚石,除去自己应该对她们更有利。那天早上差点被刺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对方不这样做,恐怕是自知对付不了自己。想到这里,向年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这种“反科学、反自然”的超常现象会是无解的。物质不会无缘无故的转化或消失,大多数的反常规的东西,往往只是利用光与物体的反差和角度,来欺骗人的视觉。没理由自己沿着一条路走,在那一豆灯光与视线之间恒定的距离,却永无止境。这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自己是以为的“直线”,其实是“弧”。当许多个“弧”结合在一起时,就将产生一个圆。而一个人绕着圆圈走,当然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除了这种现象,向年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否则对方何必还要放那一盏灯?那盏灯就是欺骗自己视线的媒介。    和李小鱼他们住在一个宿舍,这些天又经常和唐墨在一起,向年多少也知道一些灵异知识。尤其是“鬼打墙”这种大名鼎鼎的灵异现象,他是听说过的。虽然没有具体了解过,但自己目前的处境,显然就是鬼打墙的一种。    向年又仔细思考一会儿,在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开始在路面上画出一条直线。    红sè的路面,出现一条白sè的直线,越沿越长……    向年划了许久,然后皱眉站在那里看着。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终点,而那条白线也接上了——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一致,自己正在沿着一个圈走。    他必需要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才能看清那条白线,不过手机的电量早晚会耗尽,所以留给向年的时间并不多。他知道自己如果总是以路面和两旁的树做参照物,那么看似简洁的直线距离,其实永远都是一个弧。    无奈,向年将手机放起来,闭上眼睛,不看远处的那一豆灯光。他将双臂伸直,长呼了一口气,倒退着往前走去。    如果按照“正常的”路面前进的方向,他将撞到树上。    但向年此刻已管不了这些,他豁出去了,反正撞一下也没什么。而唐墨,恐怕此刻有了大麻烦,向年心中十分焦虑。    上弦体育场,最上方的台阶上,一对情侣亲密地坐在一起,好奇地看着下方足球场上,一个男生在那里不停的绕圈。他走的飞快,有时候甚至是在跑。绝不像是在跑步锻炼,因为他的动作十分惶急,还有些慌乱,跌跌撞撞的。他的视线也不是平行向前的,而是仰头看着上方,向那里有一盏灯似的——这种怪模怪样的“跑步”,很不正常。足有几十圈,他才像是有些着恼地停了下来。    想了一会儿,那男生折下一根树枝,在球场上画了起来,整整一个大圈。    体育场旁边就是海滩大道,路灯明亮。但那男生不停的用手机照着,似乎眼神儿有问题,看不清楚似的。然后,他看着自己画出的圈,思考了良久。再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闭上眼睛,倒过身子,咬牙切齿地退着走——    这个男生的行为实在怪异,表情呆呆的,那女孩儿有些怕怕地说:“不是神经病吧?”旁边的男孩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下面那怪怪的男生忽的大叫一声,然后跳出了足球场,高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情侣二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真是个神经病。    这“神经病”当然就是向年,他终于从“鬼打墙”中走了出来,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体育场。而体育场离宿舍很远,简直是一东一西——陵大的校园很大,他从东边走到西边,竟枉然不觉,还一直以为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呢。    这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体验。    向年来不及想这些,赶紧拿出手机打唐墨的电话,可还没等他拨呢,唐墨却先打了过来。    “向年,你在哪里?”唐墨的声音十分惊喜。    “我在体育场。”向年急道:“你怎么样?”    “我和阿蒙在一起……”    “阿蒙?……你们没事吧!”向年大声喊道。    “我们很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呢?大晚上的去锻炼?怎么手机一直不接?”唐墨的声音十分刺耳,向年把手机离耳朵远远的,说:“我遇到点怪事,见面再说吧,你们在哪儿!”    “系楼!”    向年赶紧撂下手机,向着体育场外跑去。    在他身后,半空里一个小女孩儿拿着一盏灯,气鼓鼓地瞪着向年的背影,当然,向年和那对情侣都是看不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