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想不出好办法来,当时看到向年在吃龟苓膏,那黑sè的膏体,竟和那恶心的驱鬼药有几分相似。他知道张海原大大咧咧,“符咒可乐”都喝不出来,如果把那东西装扮成龟苓膏,或许能骗他吃下去也说不定。    征求了林玄兵的意见,在驱鬼药里加了些糖,和龟苓膏拌在一起,就成了唐墨拿着的这盒东西。    张海原不疑有他,伸手接过“龟苓膏”,用小勺子一下一下的舀着。大伙的心也随着那勺子起起伏伏,每个人心里都在大喊着一个字:“吃!”    张海原把龟苓膏放在了桌子上,几个人立即失望地叹口气,唐墨忍不住呼出声来。张海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李小鱼,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小鱼,其实……我最近一直做着一个可怕的梦!”    “哦,什么梦?”李小鱼轻轻抽回手,感觉向被蛇缠过一样,冰凉冰凉的,那感觉十分难受。    “我梦见一个黑洞洞的狭小空间,什么也看不到,我在这空间里不停的走……这空间静极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老也走不到头。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是在走,而是在飘,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好寂寞,好烦躁,好冷……,我本以为这么小的地方,又这么静,肯定只有我一个人。但你知道吗,每当我快要醒过来的时候,前面猛地就出现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然后就是一个女人——!”张海原说到这里时声音已经发颤了。    “一个女人?”李小鱼惊声问道。    “不错。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出她的敌意。”张海原咬了咬牙:“小鱼,那个空间不应该有她的。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我感觉那里只能有我,那空间一定是属于我的,可她却总是突然出现,然后看着我嘿嘿的冷笑,那笑声太吓人了。只要她一出现,我就想跑,可我跑啊跑,怎么也找不到路,也找不到门,我知道她就在我后面,不论我跑到哪里都无法摆脱她,最后……”    张海原牙齿格格打战,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又抓住了李小鱼的手,语声几不成调:“小鱼,最后,最后总是……她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用那尖尖的指甲刮着我的脸,然后用力撰紧,我就像一个小虫子,让她轻易就捏死了!”    张海原捂住头,趴在自己膝盖上,高高隆起的后背不停**着。    李小鱼吞了口唾沫,咬着嘴唇,和林玄兵交流了一下眼神,强压心头窜起的寒气,用手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都是梦,你怕什么?”    张海原抬起头,凄然一笑:“可我感觉不是梦,好像都是真的一样,真是太可怕了。”    “严重的暑热,会造成各种幻视幻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气候,有这种反应很正常。等生活久了,这些噩梦就会消失的。”李小鱼一边劝慰着,一边端起桌子上的龟苓膏,柔声说:“来,吃了。”    张海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龟苓膏,看得出来,他没什么胃口。    “快吃啊,这个是解暑的,对你回复健康很有帮助。”李小鱼的语气有些急。    “你不吃吗?”张海原将龟苓膏向他递来:“我实在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我还有。”李小鱼站起身来,大声说:“大家都吃吧,这天太热了,龟苓膏是好东西,得多吃!”    大家早有准备,唐墨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盒一盒超市买的龟苓膏,每个人都分了一个,很快大家便都吃了起来。    张海原见大家都在吃,他也拿起小勺子舀起一块,塞到嘴里。    众人脸上都现出喜sè,却见张海原原本呆滞的面孔猛地一振,眼中流出泪水,现出极其惨烈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手上的龟苓膏,吃进嘴里的也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他伸出被染成黑sè的肥大舌头,嘶声喊道:“小鱼,这龟苓膏坏了!”    “没……没坏啊,我们大伙这不都在吃吗?”李小鱼故作镇定地说。    “是啊,没坏,很好吃。”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还大口大口地吞着龟苓膏,唐墨吃得急了,呛得直咳嗽。    “再给拿一盒,这个……味道不对。”张海原指着唐墨手边的袋子说。    “没了继续忽悠道:“海原,你生病了,舌头的味觉有偏差,来,大口大口的咽进去,别品滋味了,吞进去就好!”他抓着张海原的手,要给他往里灌。    张海原一把挣开他的掌控,猛摇着头说:“不对,这个绝对坏了。我虽然迷糊,但却不傻,龟苓膏啥味儿我还不知道?”    李小鱼一愣:“你……你……,你赶紧吃得了,啰嗦什么,这是为你好,快吃!”    他又要来强的。    张海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喊道:“牛不喝水你怎么强按头呢?这东西肯定变质了,你还非得让我吃?这要吃下去,中暑是好了,我非拉稀不可!”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说没坏就没坏,你赶紧给我吃!”李小鱼脾气也上来了,到目前为止,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坚持到底了。完全不顾林玄兵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sè,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你说没坏是吧?”张海原哼唧着说道。    “当然没坏,快吃。”    “那咱俩换一下!”张海原将他手里的那盒龟苓膏推了过来。    “啊?”李小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你现在很清醒吗?”    “当然。”张海原脸上现出一股诡笑。    “有……有点不对劲。”李小鱼往后退了一步,但为时已晚,张海原用力将手里的假龟苓膏向李小鱼掷了过来。李小鱼大叫一声,黑糊糊的**洒了他一肩膀,又四散开来,屋子里的几个人大声惊叫,四处躲避,狼狈不堪。    张海原桀桀怪笑起来,发出女人样的尖细怪声,喊道:“这点鬼把戏,太幼稚了吧,本姑娘不吃这一套。都给我滚,给我滚!”他张牙舞爪地向着众人冲了过来,林玄兵早已有所准备,猛地从角落里闪出来,飞快地将一张符咒贴在了张海原的脑门儿上。同时嘴里默念法咒,咬破中指,点在张海原印堂穴上,大喝一声:“妖孽,退!”    张海原砰砰砰地往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呼喘着气,嘴里惊惶地大喊:“她又来了,她又来了,抓到我的脖子了,天哪,这不是梦,绝不是梦,我都根本没有睡觉。我不敢睡觉,我以为不睡觉她就不会来,为什么……为什么她又来了……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已变成哭喊:“不要啊,不要追我,啊——!”    蓝玉feng此时躲在最远处的门边儿,连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张海原的眼睛瞳孔都已经开始扩散,他的视线不是向外看的,而是张成了一种可怕的角度,仿佛在向自己的身体里面注视。    他是如此恐惧,连头发都立了起来,想要站起逃跑,偏偏一动也不能动,想来他此刻一定无比痛苦难过。    林玄兵飞快地窜到他面前,又在他左右太阳穴各贴了两道符。然后掐着他的双颊,将他嘴巴弄开,用针在他舌头下面挑了几下,同时将十指指肚也各刺了一针,直到流出黑黑的血液。他盘腿坐在张海原面前,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只见张海原身体的律动越来越轻,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眼中神采渐浓,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衣服已是**的了。    “海原,你现在清醒吗?”李小鱼问。    张海原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闭着嘴,嘴角流出浓黑的血液。    李小鱼蹲在他身旁,双手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坚定地说道:“海原,你当我是哥们儿吗?”    张海原又点点头。    “那你相信我吗?”    张海原再次点头。    “那你把这个喝下去!”李小鱼又端出一碗褐sè的**,这东西他们调配了许多,也不怕再被他打翻。但张海原这次没有暴走,他看着那一碗**,又看看李小鱼:“为什么你一定让我喝这个?”    “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你,兄弟,信我这次吧!”李小鱼声音哽咽,几乎是在哭求他。    唐墨和贾真真在后面都大哭了起来。    张海原听到哭声,抬起头看看她们,又看看苏小海、戴宁、蓝玉feng,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沉痛,还带着一丝惊惶。见他看过来,表情中立即多了一丝求恳。    “快点,我快坚持不住了!”林玄兵忽然大喊起来,食指和中指用力并在一起,嘴里音量渐大,不停蹦出一个个古怪的音符,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海原的面sè猛地一yīn,病态的面皮波动起来,皮肤下面的肌肉弹跳着,仿佛一个个细小的虫子在里面爬着。青sè血管瞬间布满整个脸部,嘴角夸张地向上咧开,雪白的牙齿如同吸血鬼的獠牙,挑破的舌头上,鲜血汩汩流出,无比恐怖。    林玄兵的咒语越来越响亮急促,张海原的脸皮波动得更加剧烈,一个女xìng的脸孔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似乎要挣扎着钻出来——    张海原的表情时而惊诧、时而茫然、时而惶恐、时而诡笑,口中胡言乱语,不断蹦出“龟苓膏变质了”“郑儒雅”“我怎么了”“我要杀死你”“小鱼你不会害我吧”“你们休想给他喝那东西”“快帮我”“我不想回去”之类的话,完全就是两个人的口气,两条灵魂在他体内激烈的交战。    “海原,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被鬼上身了!””李小鱼急得满头冒汗,声嘶力竭的大叫。    张海原啊的怒吼一声,拼命晃了晃脑袋,双拳紧握,牙齿用力咬紧,身体猛地静了下来。他看着李小鱼,微微一笑,飞快接过他手中的褐sè**,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兄弟,我信你!”张海原的脸上现出久违的阳光般的笑容,头一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