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原眼神发直,动作僵硬地在向着陵大后山走去,目的正是“情人谷”。    情人谷是陵大最幽静的地方,谷中有一个情人湖,湖两旁的山上有无数的坟冢,平常很少有人单独来此,倒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张海原爬上左侧山体,钻进树林里,在一个个墓碑前驻足流连,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什么。李小鱼、苏小海、戴宁和蓝玉feng四个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夜黑风高,山里面不时有怪鸟发出瘆人的叫声,山风穿过密林,树叶哗啦啦的响,黑暗中,时而有歪脖子的死树猛地出现在山路上,吓人一跳。两旁一块块或大或小的怪石,似乎在窃窃私语,居高临下地望着陌生的闯入者。    在如此的夜半更深,几乎从来没有人来过,满山的墓碑仿佛都在哀怨——鬼倒是比人还多。    山路虽陡,但山并不高,路都是斜着的,四个年轻人体力都会充沛,不觉得疲累。但张海原显然爬的更快,几次都差点将四人甩开。    前面忽然没了路,张海原踅入一片荒草之中,此处是背yīn之地,白天来都yīn森森的,何况是晚上。许是风水不太好,墓碑已是不多。张海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看过去,时而坐下来,抱着墓碑仔细看着,不知在找什么。    那墓碑上大多都有名字,老墓一般写着“皇考某某某、皇妣某某某之墓”,新墓则多写“先父某某某、先母某某某之墓”,名字下面列着rì期,能看出死者的年龄,有的墓碑上还有照片,最下方是立碑者,大多是死者的后人。    墓地本身大多都是依山挖洞,或者用石垒成。比较讲究的还用水泥砖石砌成的各种形状,还有供生人祭祀的祭台、休息的台座,这种豪华墓穴比较少。    张海原来到的这片荒地,大多是年久失修的孤坟,有的墓碑倒塌,有的已被后人迁走,只留下一个深坑,还有的荒草蔓蔓,坟土隆起,却已没有了墓碑。    李小鱼打开摄像机,走在最前面,远远看见张海原停了下来,猫下腰,用双手在地上刨着,片刻后从土坑里抓出一根骨头,拿在眼前看了看,似乎嫌太细,扔到一旁。又翻捡了一会儿,忽的抓出一个骷髅头来,向后扔来——    四人目瞪口呆,眼见那骷髅头从脚下滚过,骨碌碌地窜进草丛里,都惊得几乎大叫出来。    最后,张海原抓出一根臂骨,又向前走去。四人赶紧向前追,转过一棵树,猛然发现张海原就在前面三米处,正抱着一个墓碑哭泣。    “嘘,快停!”李小鱼赶紧向后挥挥手。    好在张海原似乎身心都已被某种力量控制,并没有发现他们。四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分别躲在一棵树后面,向着张海原看去。    张海原哭了一会儿,跪坐在墓碑前,开始用左手笼着头发,右手拿着那根臂骨,做出“梳理”的动作……    四个人的心脏都禁不住嘭嘭乱跳起来。    张海原一米八多的高大身躯,九十公斤的粗壮身子,大手大脚的纯爷们,做出那种妖娆娇媚、扭扭捏捏的女子梳妆姿态,让人感觉无比的诡异和恐怖。    他左手中既没有长发,右手也没有梳子,这样“梳”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墓碑。忽然,他站起身来,一脚将墓碑踢到,用那根臂骨开始挖坟。    土石纷飞,一块块红泥甩上半空,张海原身强力壮,连刨带挖,并不停歇,只一会儿便挖破了棺椁,从里面抱出一个骨灰盒来。    “我的妈呀,他真敢干啊!”苏小海禁不住低呼了一声,李小鱼忙回头对他嘘了一声。张海原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四人藏身之处,呆滞的双眼却仿佛望向虚无。他轻轻一笑,抱着骨灰盒向四人走了过来。    “哇呀!”蓝玉feng大叫一声,转头就跑。    苏小海和戴宁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后跑,李小鱼却还停在那里,他见张海原瞳孔扩散,表情僵硬,无神的眼睛中shè出一股死人般的幽黑光芒,十分吓人。他一时间竟有些腿软,戴宁回过头来拉了他一把,他才恢复了了力量,三人追着蓝玉feng跑进了林子。    张海原随后追来,像野兽一样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茂密的树枝打在他身上,他竟枉然不知躲避,头上脸上都受了擦伤,还摔了两个跟头。    张海原虽然动作灵活,在黑夜中跑的尤其快。蓝玉feng慌乱中不辨道路,只想将他甩开,在树林里到处乱窜,李小鱼三人跟在他后面,也都是没头苍蝇一般乱跑。跑了好久,见后面已是没了动静,蓝玉feng才在前面停下来,弯着腰大声咳嗽。李小鱼三个人追上他,也都喘吸不已,好一会儿才能说话。    “你跑什么啊?”李小鱼不满地责备他。    “太吓人了。”蓝玉feng心有余悸,瞪着眼睛jǐng惕地向后看着,张海原并没有追上来。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苏小海冷笑一声。    “我对人胆子大,对鬼嘛……”蓝玉feng打了个哆嗦:“你们都不怕吗?”    “怕什么啊,他是张海原,难道还能吃了我们?”李小鱼哼了一声。    蓝玉feng张了张嘴,惊讶不已:“你们没看到他身后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三个人一起问,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蓝玉feng头上冒出冷汗,有些结巴地说:“他……他身后站着个女人,穿民国时期的那种袍子,看不清年纪,脸上模模糊糊的,一看就不是人。”    “鬼?”李小鱼声音中透出一丝兴奋,抓住蓝玉feng的肩膀,大叫:“你真看到了?”    蓝玉feng用力点点头,擦着头上的冷汗,声音发颤:“你们没看到?”    几个人都点头。    蓝玉feng脸sè很不好,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屁股刚着地,猛地又弹了起来,向前跳了两步,回过头来,惊恐地指着树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你又怎么了?”苏小海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树下颇为平整,大约两米开外各隆起一道土坎,形成一个元宝形状的“环”,前后向下凹去,最中间却是微微隆起。中间是一棵大树,临树倚着一块石碑,十分老旧,上面的字迹模模糊糊,像是经历了无数年的风雨剥蚀,早就认不出写的是什么了。    “你又看到了?”李小鱼望望墓碑,看向蓝玉feng,蓝玉feng摇摇头,有些惊弓之鸟地远离那墓碑,无意识地躲在李小鱼身后。    “鬼有那么可怕吗?”苏小海见蓝玉feng这种杯弓蛇影的受惊模样,摇摇头。    此时戴宁已是蹲在了墓碑前,仔细认那些字,好一会儿,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手左右比划着,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左右迈步,时而低头沉思,也不知在搞什么东东。李小鱼没注意他,坐在地上,一边歇息,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看是不是把蓝玉feng所说的女鬼录下来。但由于夜sè太浓,他也看不清什么。    “戴宁,你在干什么?”苏小海问。    戴宁回过头来,有些不确定地说:“这好像是一个大墓。”    “大墓?”李小鱼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四人所在之处是一大片空地,周围一圈参天大树,将空地围成一个十分标准的圆形。而那墓碑就位于正南,倚山、傍树、居高、松柏长青,绵延龙虎,展涉yīn阳,即使他只是略懂风水的皮毛,也看出来这是一块福地,不禁大感惊奇。    “小鱼,你看,这里……”戴宁用脚步在地上丈量着,认真地说:“这里分明是‘元宝墓’的形状,只是隐在了土下,应该是‘暗元’,比较少见。当然,也有可能是年深rì渐,墓地下沉,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墓可有年头了。    李小鱼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是说这是一个古墓?”    戴宁用拇指和食指掐着下巴,皱起眉头:“我只是猜测,你看这墓碑,这可是有年头了,不过也能看清几个字,应该是徐家的墓。”    李小鱼走到墓碑前,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点点头:“应该是徐家的女主墓,看上面这字,密密麻麻的,想来身份还不一般呢。”    他搜肠刮肚,将脑海里那些盗墓知识过了一遍,也在周围走了一圈,亢奋地大叫起来:“我的天啊,这整片空地就是一个大墓,绝对,我们此刻应该是站在墓室上方,你们看,周围这一圈大树,哪能刚好长的这么齐整,明明是有人按‘圆形’种植下去的……”    “哇,这么大棵的树,怕不是有几百年了?”苏小海惊讶地用双手去搂树干,两臂竟合不拢来。    李小鱼眼睛贼亮,像狼似的,在圆圈当中快步走来走去,手指不停指指点点:“这应该是个太极图,这里,还有这里,绝对是yīn极和阳极,按理说,葬的该是夫妻二人。好风水啊,戴宁,我们发现了……发现了一个极品古墓啊!”    戴宁是本地人,脸上神sè倒并没有李小鱼那么兴奋,他熟知本地历史,思考了一会儿说:“陵江是从唐朝时开始有人居住的,当时从中原迁来了两户大族,在岛上分居南北,有‘北成南徐’之说,后来又有‘曾’氏一族从海外流落至此,这三姓是陵江最早的家族。咱们陵大刚好是这三家的交界之地,你们知道校中心的‘学生活动处’原来叫什么吗?呵呵,就叫‘三家村’。要说徐家的先人葬在这里,那也是很可能的。”    李小鱼搓着手,激动不已:“也就是,这甚至可能是唐朝的墓?”    戴宁想了想,摇摇头:“徐家虽然是从晚唐时就迁来了,但当时陵江还是蛮荒之地,先民们正处于开发创业阶段,不可能有能力建造这种能历千年而不朽的大墓。”    李小鱼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振奋道:“反正绝对是古墓,最迟应该不会晚于清朝。”    “那倒是有很大可能。”戴宁说。    “小鱼,你不会是想……”苏小海试探着问:“你想盗这个墓?”    李小鱼激动地抓住苏小海的肩膀:“小海,天赐良机啊!”    几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虽然李小鱼说过要盗墓,但几个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曾想过放假的时候跟着李小鱼去河南洛阳一带“盗墓”,李小鱼有银子,他们可以“蹭吃蹭喝蹭旅游”。实际上,苏小海和蓝玉feng都是抱着这种吃白食的态度,加之又唐墨这个大美女勾引,这才同意调换宿舍的。    蔫蔫巴巴的戴宁,倒是比这两个人积极许多,他是一个真正的灵异迷,此时眼中泛出一丝异彩:“小鱼,前几年仙岳路改道的时候,曾经发掘出‘成氏先祖墓’,出土了好多贵重文物呢,这次我们要是能……”    “先回去,处理完海原的事,我们再来盗墓。”李小鱼拍拍戴宁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他已经决定了。    蓝玉feng的情绪一直很坏,尤其是李小鱼决定盗墓之后,他显得很无jīng打采,转身向林子外面走去。但很快他又回来了。    他们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