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WwW、QunabEN、coM”

严卿昭同样直直回视她,斩钉截铁地道,一句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空气如同在一个瞬间凝固下来,他与她的呼吸几欲停歇……在高高的峰顶之上,同样玉树临风的两个人,定定站着,宛如雕塑。

片刻之后,辰光才笑了,嫣然道,“这个时候,何必与你讲这些难缠的话,真是够笨的。好容易出来看看这青山绿水,现在这般,生生把氛围给破坏了。”

严卿昭倒也未死缠烂打,闻言一个转身,指着另外一个方向,“是啊……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以后难得会来这里,实在应该好好看看。去那边吧,我记得那里有一座亭台,可以稍作歇息。”

“好”,辰光点头,往那个方向行去。

亭台雕梁画栋,龙飞凤舞,细细看去,其中细节精致繁复,倒是不知出自哪位工匠之手,堪称精品。美中不足的是,朱色的漆已然剥落,想来年代已久。

辰光走进去,在亭台中间的石凳上坐下,凉气入侵,她削肩微微一抖。

“冷吗?”严卿昭轻轻问道,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一切,与两人温池边初见的情景,如出一辙。

辰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笑,“风大。”语后不禁扯了扯他的银白色长袍,将自己紧紧裹起来,回头四顾亭外的山水。“古代有诗人云,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这样看来,这山,的确为好山。”

“是啊,好山……黑风谷里,唯一的一座好山。”严卿昭展目望去,将整个黑风谷尽收眼底,屋檐楼宇,亭台轩榭,似乎还可以看见谷中弟子执刀佩剑,潜心习武的样子。左相府公子俊眉修目中,豪迈之气尽显无遗。

是的,这个黑风谷,将是他大展风采之地。

辰光也极目远望,却是帝都的方向……然而,路远天涯近,无论如何纵目,也瞧不见帝都的父母与长尊了吧?一抹愁意浮上眉稍,黯黯蔓延于天际。她突然抬起头,明眸亮丽如同霞光,笑道,“谷主大人,有水吗?我想喝水。让那几个在后面遥遥跟着的你的随从,拿点水上来吧。”

“好,你在这里等一会。”严卿昭笑意颔首,转身往亭外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远远离开,独坐的辰光自怀中拿出那一枚莲花烙,血色的花瓣,晶莹如玉……片刻之间,手心竟然沁出些汗珠子来。耳中响起长尊大人的话:“如果找到了龙胆赤血珠的下落,抑或……你在这里遇到了无法破解的危险,那一枚莲花烙,还在吧?点燃它,自然会有人前来相救。”现下这般的困境,也只能向长尊大人求助了吧?

——然而,长尊大人那样聪明,一旦他前来……即便是救了她与萧亦空,也一定会发现,萧亦空便是那个盗了龙胆赤血珠之人。以长尊大人的个性,是绝不可能姑息的……自大内盗宝,那样的大罪,轻则囚禁五十载,重则死罪,无论哪一项加诸于萧亦空身上,都是她所无法接受的啊。

然而……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吧?

辰光咬咬牙,猛然间站起身来走到亭外,拿出随身所带的火折子,点燃栩栩如生的莲花烙,远远抛出去。“噼——啪——”空气出爆发出清脆的响声,贯穿整个天际。仰头之间,隐约可以见到苍穹绽放的,大朵红莲,“哗啦啦——”洒下星辉无数。

如同虹一般,可望而不可即的美丽,辰光眨了眨眼睛,只希望云白在拿到那个侍女送去的黄玉琉璃簪子时,会发现里面所藏的……囚牢地形图,想法子在长尊大人率军入黑风谷之时,趁乱将萧亦空救出来。

否则,只怕凶多吉少。

“沐辰光!”身后传来冷冷的呼喝,严卿昭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极重的,半分悲色半分怒意。

辰光转过身来,微微笑着,表情安然冷定,尖锐地与之对视。

严卿昭上前一步,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几欲将她纤细的骨骼捏碎。“你做了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沐辰光神色傲然,骤然而起的劲风,鼓起他披在她身上的衣袍,如一顶伞。

“那到底是什么?!”严卿昭皱眉,扫视着辰光方才所站之处,试图寻出些蛛丝马迹。一只手重重一拉,辰光一个趔趄,几近跌倒。“那样的莲花,我曾经见过……你与落石院修翼相见的那一日,夜空里绽放的就是莲花吧?你向帝都搬救兵了,是不是?”

辰光敛眉,默不作声。

“是不是?!沐辰光,你实在是……太过份了。我千方百计对你好,你竟然一直都存着这样的心思,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面对着这个他用情至深之人,严卿昭情绪接近崩溃,眼睛里少有地冒出怒火……一直以来谦和温润似水流如暖玉的公子,在她面前,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的,我一直都存着这样的心思,你后悔了吧?”辰光冷笑,用力扭动手腕,试图自他的桎梏中解脱中来。然而越是用力,他便固得越紧,深入心扉的疼痛迅速染遍全身。

严卿昭愣了一下,似乎是被她这一句话点醒,思虑之间笑道,“不……你不可能是在向落石院的人求助,如果他们来这里,萧亦空这个自皇宫盗宝的飞贼,不是更加危险了吗?我也是自神韵处得知,龙胆赤血珠在他手中呢。”

辰光面无表情,“这……也是你愿意留着他性命的一个原因之一吧?”

严卿昭摇头,手中无意间放松了对她的控制,“不,我对那些所谓的珍宝,从来不感兴趣。只不过……现在倒是很好奇如果修翼知道了萧亦空的这种罪状,会有何反应?”

“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敢把落石院的人找来,我会第一个将他的罪行公布,那么……落石院这个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团体,还会放过萧亦空吗?”

“严谷主,你……”辰光有些不愿意相信地看着他,脚下一步步后退着,“你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严卿昭了。”

“是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严卿昭了……因为,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越是拥有了权力,就越是害怕失去,辰光,如果我从没有见过你,现在……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吧?”白衣胜雪的公子再次伸出手来,“辰光,同我回帝都罢……这是我如今,最后的愿望了。”

审视着他摊开来的,修长的手指,辰光突然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啪啪啪——”杂乱声响自身后响起,那是碎石滚落的声音。辰光回了回头,天啊,这里竟然是……峰顶的边缘了吗?放眼而下,直立而上的绝壁,如同天人执着巨斧重重切下,没有任何角度的陡立,只能瞧见隐隐的雾色缭绕。

辰光心内一寒,方才只差分毫,整个人便会飞身跌下。

“别退了,你会没命的。”

“我不会跟你回帝都……”

“好……不回去,你过来,我们下山。”

“我不可能嫁给你,如果你再逼我……”辰光回了回头,自悬崖转过视线,“明年的今天,将会是我的忌日。”

新任的黑风谷谷主眼如寒星,眉头不可察觉地微微一挑,嘴上却道,“好……我答应你。”然而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然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辰光的肩头抓去,想要拽她脱离那个生死边缘。沐辰光……你怎么可以,拿我对你的爱来威胁?

可是,眼前这个着鹅黄色衣衫的柔弱女子,早已料到他有此一举,在他身形方动之时,已经仰身往后跳去,披在辰光身上的银白色袍子散落开来,远远地往半空飞去。

严卿昭……你以为我不敢吗?

“辰光!”严卿昭大惊,变故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已经快到不可思议的手指往前抓去,终只是握住了她的衣袖。“抓紧我!”

辰光微微笑着,扬起的嘴角如同浮世盛开的花朵,是那样虚无的存在。“如果不是亦空……这般如同一个傀儡一样生活在你身边,我宁愿去死。”

我宁愿去死!五个字,如同五道闪电一样,击穿他的心,严卿昭怔了一下,神思变得恍惚。直到辰光的手用力扭动,他手中的那段衣袖越来越短,才反过神来,用力握紧衣袖。“无论如何,即便是为了‘那个人’,你也应该好好活下去吧?”

“是吗?”辰光轻轻反问,另一只手伸入髻边,取下一枚黄玉钗。凌厉地直视着他,蓦然间将那枚钗子往他用尽全力扯住的衣袖重重插去!“哧啦——”布帛应声而裂,辰光如同失重一般,直直落了下去!

“不……辰光!”手中仅剩一截断布,严卿昭撕心裂肺地叫道,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不过是一瞬间,那个鹅黄色云朵般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突然而至的肝胆俱碎,年轻的谷主心灰意懒,不由得一脚踏出去。

“谷主!谷主!”一直随在身后的谷主随从们在这个时候才跑了出来,自后面死死抱住他,“谷主,当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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