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睁开眼,晃了晃头,迷迷糊糊中看到头顶上方的那张脸,感觉到自己是被对方紧紧抱着,一瞬间她便想起了晕倒之前发生的事了。

看来自己是得救了。

没有想到,在最后的危急关头,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他。

“是你?!”

她的声音淡而且轻,带着几分惊诧。

这个男人不是早就消失不见了吗?怎么会这么巧和她一同出现在凤仪镇,还好巧不巧地救了自己?

姚先先掂了掂怀里的歌飞飞,扯着嘴角说道:

“你似乎重了,看来这段日子过得不错……呃,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不等歌飞飞说话,姚先先将她往地上一放,纵身跃上路边的屋顶,“蹭蹭蹭”几下就跑没了影,剩下赶过来的橘子和阿豹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救了人的人居然跑得比谁都要快。

歌飞飞不敢去看那个疯子,怕再次晕血,她撇过头,还没来得及眨眼,只听得一声马嘶,然后一道修长的红色身影便立在了自己面前。

她定睛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何人时,不禁感到深深的奇怪。

今天的巧合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先是遇到当初害自己被段墨染抓到城主府的千骄仙君姚先先,紧接着又遇到了假扮过他未婚妻的南夜千浔。

这天下还真是小!

这人生,还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歌飞飞莞尔一笑,“是你啊。”

南夜千浔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既像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又仿佛略带着一丝丝失望,同时夹杂着一抹诧异:

“怎么是你?!”

这语气听上去似乎在说:难不成为了找本王讨要你的银子你竟然真的千里迢迢追到南夜国来了?

“对呀,正是我,讨债的来了。”

歌飞飞笑得俏皮,心道你这表情和语气倒是提醒本姑娘了,本来姑娘我还忘了这茬呢。

橘子也看到了南夜千浔,她趋身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橘子见过浔王殿下。”

南夜千浔微微颔首,“嗯,你是那个丫环,好久不见。”

橘子见这位堂堂的王爷居然还记得她,脸上不由露出欢喜,羞红了脸退到一边。

段墨荷见这个高大英俊满面含笑的美男是歌飞飞和橘子都认识的,不禁感到好奇,她也跑上前来凑着热闹:

“喂,飞飞姐,他是谁呀?长得怪好看的!”

歌飞飞给两人做了介绍,南夜千浔一如既往、温文有礼地打了招呼:“你好。”

段墨荷就不一样了,她满面绯红,闪着星星眼自顾自感叹:

“怪不得哥哥要我,出来,原来,外面好多美男,呀!刚才救飞飞姐,那个,长得不错,这个比刚才,更是好看上百倍,比我哥都要好看!看来,还是要出来游历!”

她在这边怀着一颗少女心发着感慨,没料到她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南夜千浔。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个疯子突然屠镇?你们又是怎么卷进来的?还有,刚才那个救了你然后突然又跑掉的男人是谁?”

之前他一颗心在晕倒的歌飞飞身上,远远地看过来,以为是他认识的小影,倒没怎么去注意抱着她的男人是谁。

现在静下来后,他的心里便觉得有些奇怪起来,那个男人他怎么觉得好像是为了躲他一般跑得贼快呢?

歌飞飞两手一摊,又指了指不远处被点了穴定在那里的疯子,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这个镇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马车刚进镇子,就遇上百姓们往外逃命,我们只好也跟着逃,然后就落在了最后面,在疯子要杀我之前我就晕血倒下去了,再然后,我醒来就是你看到这一幕,然后就遇到了你。那个救了我的男人,我也不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歌飞飞没有将姚先先的真实身份和名字讲出来,或许是她认为说了他也不见得会知道,或许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湖大盗什么的与这种皇子王爷相去甚远,所幸干脆不提。

橘子见她撒谎说不认识姚先先,脸上一愣,悄悄瞥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眸退到了一边,默不作声。

这时镇里镇外的百姓见疯汉被能人困住,不再对他们构成然危险,一个个便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在大家七一嘴八一舌的讲述下,南夜千浔和歌飞飞等人总算是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凤仪镇因为临近天子脚下,又兼之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及儿子相遇之地,镇上的人们一直以此为荣,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很少有斗嘴吵架打斗之事,简而言之就是个以和为贵、按照现代说法来讲就是个非常文明礼貌五讲四美素质相当高的小镇。

小镇因为距京城还有百里左右,翻过前面的壶瓶山,用上大半天工夫就能抵达京城,因此它也成为了行旅们进京之前的最后休整住宿之地。

凤仪镇的居民除了靠山吃山傍水吃水的一部分人外,最发达的就是客栈业了。

不大的小镇居然就有十来家规模不一的客栈,附近的山民们便常常拿了自己捕的猎物或山货来卖,因着流动人口多,倒也生意兴隆,一片欣欣向荣。

不久前,镇上来了一个陌生的游医,因为身上的银两在路上被山贼打劫光,身无分文一身褴褛的他只好在镇上摆摊给人医病。

原本这种摆摊的游医,又是外地来的陌生人,镇上的人一般是不会怎么搭理的,镇上又不是没有大夫,医术也还过得去,何苦去给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去看病,万一白白花了银两不说病非但没治好反倒拖重了,岂不是更不划算?

但这个人嘴皮子工夫特别好,特别能说。

他往街上那么一蹲,将自己之前如何如何风光、妻贤子孝如何如何幸福、一夜之间娘子和孩子突然消失不见他如何一夜急白了头、然后他又是如何一路千辛万苦的寻找以至于遭遇劫匪将他身上洗劫一空落得如今半路被阻、极有可能客死异乡的悲惨遭遇一番倾诉,镇民们便心软了。

于是,本着打发乞丐也是要扔两个铜板不如救济一个落难的大夫更实用的想法,镇民们但凡有个小病小灾便顺道让他给把把脉开个方子,然后随自己喜好或给几文、或给十文钱。

本来是没报多大希望这个落难游医开的方子会有效,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有几把刷子,每次把脉后说的症状奇准,拿着他开的方子去药铺抓药既便宜又管用,花少许的钱就医好了大病。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个落难游医的医术非常高明的名声便很快传遍了小镇,连邻近村子里的人都会赶来找他医病。

游医因为感恩小镇镇民的厚爱,加上镇民们的热情挽留,便在镇上多逗留了半个来月。

离小镇不远的壶瓶山上住着一个猎户,这个猎户无妻无子单身一人,人生得异常高大,臂粗胸壮、虎背熊腰,力大惊人。

猎户姓潘,叫什么没人知道,镇民们便叫他大潘。

大潘平时隐居在深山,没银子了便扛着自己打的山货来镇上卖,得了银子便去买一些必需的日用品和最劣质的酒然后回到自己在山上的家。

这天,大潘照例又扛着他猎的一头熊来镇上卖,熊掌和熊皮被镇上的某个大户花了一大笔银子买走,熊肉也很快被瓜分完。

大潘拿着银子去买酒的时候,经过了这个杨姓游医的摊子,大潘正好最近有些不舒服,又听闻他医术不错,便顺便让他给自己瞧瞧。

杨姓游医先是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欲言又止,然后让他伸出手来给他把脉。

把脉过程中,杨姓游医的眉头微微拢了起来,又缓缓摇了摇头,始终不吭一声。

大潘是个急性子,忍不住说道:

“俺的病是不是很难治?或者是不是得了绝症?这个但说无妨,俺不是怕死之人,大夫您尽管直言就是,即便是死,俺也要死得明白。”

“壮士你想多了,没到死那么严重的地步,你放宽心,不过。”

杨姓游医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无须的下巴,字斟句酌缓缓说道:

“我刚才观了你的面色,又替你把了脉,对你的病有了初步的判断,但还不能确诊,麻烦你张嘴伸出舌头让我再瞧瞧。”

大潘依言张开大嘴,并且尽量将嘴张到最大,还凑上前,以便让大夫看得清楚。

杨姓游医貌似很随意地瞟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复又抬起头说: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头很晕?然后舌头感知不到味觉?吃什么东西都不香?晚上也睡不好觉?心里还莫名其妙的一阵阵抽得慌?”

“正是正是,大夫您真是太神了,这么快就说出了俺的症状,俺最近确实是睡不着吃不香心里慌,也不知道是咋地!您瞅瞅这毛病该咋治?”

大潘一脸欣喜与崇拜,此刻看这个大夫就跟他是扬名天下能起死回生的神医一般了。

“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的是需要对症给药,否则用药不对容易造成极其不好的后果,按理我应该给你开个方子你自己去药铺拿药,不过我的方子中有一味药是镇上的药铺没有的……”

大潘一听镇上缺药,便急不可待地打断对方的话问道:

“那咋办?京城里应该有吧?要不你给俺开个方子俺去京城买去。”

杨姓游医笑眯眯地晃着脑袋,连连摆着手说:

“不用去京城那么麻烦,要说你的运气还真好,治你这种病的药我正好还有两丸,原本是几个月前给另外一个病人治病剩下的,你连服两天,每天一丸,刚刚好可以治好你的病,不过这药不在我身上,你跟我回一趟客栈便可以拿到。”

大潘显得很高兴,也不问价,欢欢喜喜地抢着帮杨游医收了摊,跟着他去了客栈。

第二天,杨姓游医便退了客栈踏上了继续寻找娘子和孩子的路途。

在他离开半个月后,大潘便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