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眼睛里的害怕不言而喻。

如果这次被佟国舅再抓回去,或许她们俩都会没命了,其实死了倒还好,怕就怕受各种酷刑的折磨。

佟国舅那人一直恶名在外,据说能将得罪他或者他看不顺眼的人整得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橘子一把握住歌飞飞的手,紧张地小声说道:

“小姐,我们,不,你赶紧想法子逃走吧?要不,我和你换衣裳,打扮成你,帮你掩护,然后你打扮成我,让他们开门,就说,就说你的衣裳还没洗完……”

歌飞飞抽出手抱着她的胳膊,声音中带着安抚人的镇定情绪:

“橘子,你不要慌,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我们还有很多法子可想,我们俩一起从帝都来到云城,也要一起从云城安全地走出去,所以我是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独自溜掉的,不过,危难时刻见真情,你的这份情义让我感动,我很庆幸认识了你这样一个好姐妹,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经过她这么一说,橘子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不少,手也不再颤抖,朝歌飞飞不好意思地瞥去一眼;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镇定,让我自愧弗如,以后我也要向你学习。我马上就要满十九了,比你大半岁。”

“原来你比我大,干脆我们结拜,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使不得使不得,我是一介平民,能给小姐当贴身丫环就已经很满足了,和你结拜,万万不敢。”

“我可从来没收过你当丫环,之前也是你自己对南夜千浔说你是我的丫环的,这个主仆之情我可不认。”

歌飞飞知道古人的等级观念严重,多说无益,想了想便转口建议:

“要不这样,对外有必要的时候,你扮作我的丫环方便行事,私底下我们是好姐妹好朋友的关系,你看如何?”

橘子想了想,倒是点着头答应了,“好吧,就依你的。”

经过这么一打岔,歌飞飞成功地让橘子平静了下来,她的手也不抖了,脸色也从容了许多。

外面远远地好像传来了似有似无的说话声、欢笑声,大概是城主父子陪着佟国舅往这边来了吧。

歌飞飞赶紧走过去,打算将唯一的一扇窗户关上,结果立即招来了院子里守卫的大声喝斥:

“不许关窗!公子交待过,我们必须时时刻刻监督你这个嫌犯!”

不关就不关吧。

歌飞飞狠狠地白了那个守卫一眼,转过身拉着橘子就往门后躲——只有这儿安全点,能避免被经过的佟国舅看到。

可是很快那个刻板的守卫又过来了,他先是在窗边瞄了瞄,没看到人,又严厉地来了句警告:

“不许躲到门后!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歌飞飞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轻言细语地试图和他讲道理:

“我听说帝都的国舅大人要来这个院子,我们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嫌犯应该自觉避开对不对?万一触了国舅爷的霉头,给段公子甚至城主府带来不良影响,多不好呵。”

“我说不行就不

行!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只听公子的,公子没说你可以离开我们的视线,我就必须严格执行!”

歌飞飞也是无语了,遇到这么一个一根筋的奴才,她只能妥协,况且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马上佟国舅他们就要进来,时间上也不容许她在这里做无谓的劝说工作。

“好吧,那我们还是睡觉好了,这总可以了吧?”

床是对着窗户的,而且窗户又相当低矮,人躺在**,外面的人也能一目了然。

“这个可以。”守卫总算点了头。

歌飞飞拉着橘子,两人鞋也没脱——方便万一时可以立即逃跑——就直接睡到了**,并且,还是面朝里背朝外而卧。

那个古板的守卫只要能看见她们就行,对她们的这种卧姿倒是没表示反对。

两人刚躺下没多久,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道爽朗的说话声:

“哈哈哈,佟大人您可真是个趣人,说的那些京城里的奇闻逸事真是让我等边民大开眼界啊!来来来,里边请,这里就是犬子的住处。”

随即另一道略有些干但颇有威严气势的声音响了起来:

“唔,听春小筑,名字蛮别致,就是这名字初听,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到了青楼了呢。”

是段城主陪着佟国舅到了!

歌飞飞张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是当她听到佟国舅评价“听春小筑”像青楼之语时,她差点破功笑出来。

她刚被带到段墨染的小院的时候,看到门上的名字,也跟佟国舅一样的感受。

听春小筑,哪像是个大男人的住处?

太女气了。

而且,不仅女气,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风花雪月宽衣解带之事。

不过,这倒也很符合段墨染流连花丛、喜好渔色的性格。

小院外的城主段飞鹏瞪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儿子一眼,讪讪地对国舅说道:

“呵呵,佟大人,犬子不争气,不喜欢舞刀弄枪,也无意于仕途,偏偏喜欢那劳什子的吟诗作赋,这又当不得饭吃!今天您来了,可得好好帮着在下劝劝这个小子,让他早点走上正途才是要道,我这城主之位还指望着他继承的呢。”

佟国舅笑了笑,拿眼觑了觑陪在另一侧的段墨染,“段少城主还年轻嘛,将来总会理解城主的一番苦心的。”

段墨染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挺了挺腰背,他回得相当的坦然:

“佟大人,您别听家父一面之词,他那是将他的意愿强加于我,我可不愿当什么城主,您最好别唤我‘少城主’,我的志向高雅得很,唯愿此生风流傥荡,载酒花间,与一干才情容貌皆上乘之女子携手,听春风听春雨听春意听春花开,如此足矣。”

他这一番文绉绉的话说得毫不羞涩,不但让石屋里的歌飞飞听得为他汗颜,就连院门口的国舅也是哑口无言,微微摇着头不予认同。

段城主似乎也很羞愧自己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自觉脸上无光,一时没有说话。

倒是当事人段墨染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院,一改之前沉默的态度,文质

彬彬地说道:

“佟大人,您不是说想来看看墨染那些珍稀藏品的吗?晚辈早已吩咐下人们准备好迎接您的到来,您请进。”

“好,我很迫不及待想欣赏那些传说中的珍品和孤品呢。”

佟国舅率先跨进院门,院子里留守的守卫和下人们立即齐齐跪了下去,口中高呼:

“恭迎佟大人大驾光临,祝佟大人洪福齐天,万事如意。”

佟国舅眼睛里露出满意之色,嘴上却假装不满地说道:

“段城主,你们两父子搞这么隆重作什么?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溜出帝都玩一圈而已,低调低调……”

他这话是转过头对陪在左手边的段飞鹏说的,话未说完,他一眼便看到了左厢房最尾处的那座小石屋,以及石屋里正侧睡着的两道纤细背影。

“咦,段公子,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雅好啊,我只听说过有人金屋藏娇,你这倒是别出心裁,弄个石屋藏娇,还一藏就藏一双,我得去瞧个究竟。”

佟国舅边说边往石屋走,段飞鹏和段墨染互相对视一眼,赶紧地跟了上去。

歌飞飞也听到了外面佟国舅的话,以及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由有些紧张。

睡在里面的橘子躬起了背,身子在微微颤抖。

歌飞飞悄悄伸手按在她的后背,暗示她不要过于紧张和害怕,以免被国舅看出疑问来。

也许是她的手上带着安抚力量,橘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睡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轻轻呼了口气,歌飞飞继续假寐,却张着耳朵紧张地听着身后屋外的动静。

她感觉到佟国舅已经站在了那扇带着铁栅的窗前,正兴趣盎然地盯着她的后背瞧,瞧得她额头上冒冷汗。

“咦,有趣有趣。”

佟国舅也不多说别的,连说两个“有趣”,让歌飞飞摸不清他到底觉得什么有趣。

跟过来的段墨染也是一头雾水,他朝屋里瞥了一眼,对国舅解释道:

“佟大人,这屋里的一对主仆是晚辈看上的,人长得可水灵了,可惜性子烈,晚辈便将她们圈在眼前看管起来,等将她们的坏性子磨去之后,便可以放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还真不愧是风流公子之名呐!”佟国舅说得漫不经心。

“哪里哪里,晚辈就这点小小爱好,倒让佟大人见笑了。大人,您不是要看晚辈的藏品吗?咱们往这边走吧。”

歌飞飞听到段墨染要将佟国舅带离,心里甭提有多高兴,此刻的她也不觉得这个纨绔少爷那么可恨了,反而觉得他有那么一丝可爱。

她一动不敢动地侧卧在**,手抵在橘子后背,听到佟国舅终于“唔”了一声,然后说:“好,先去看藏品。”

歌飞飞悄悄松了口气,这个该死的国舅终于要离开了。

橘子大约也很高兴,她的身子一松懈下来,立即就想要翻身过来和她说话。

吓得歌飞飞赶紧将手掌死死按在她后背,示意她不要乱动,国舅还没真正走开呢。

但她的努力似乎已经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