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花可是有着特别强大的观察力与记忆力的啊!

她能观察到别人观察不到的地方,并从中发现诀窍与关联。

所以,当那日她和夜小武被和歌族人带到这里,然后那个和歌族人面对挡在三人前的高山,轻挪脚步,轻扬手臂,在眼花缭乱、错综复杂的步伐与手势间,高山轰然向左侧平移滑开,露出了藏在它后面的繁花似锦的谷口的时候,她早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将那个和歌族人的所有步伐和手势、甚至连他嘴里无意中念叨出的几个字都给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年幼的她倒是没有想到这里是摆了阵法,那个和歌族人所做的正是在解阵,掌握了这一套就可以从容从这里进去。

她只是习惯性地去观察对方,细致到将所有的细节都观察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并深深地印在了那里。

如今,她的这个特别善于观察并将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习惯,在这个特别的时刻,终于发挥上了巨大的作用。

于是,夜小武抱着小阿花与柳千陌并肩站在山脚下一丈远处,离开那条明显是假的上山道的道路,歌飞飞则按照小阿花的记忆指令一步一步认真而严肃地踏出自己的每一步:

“向左二步踏到那株紫色小草,前进五步,再向右踏出三步,后退一步,挥掌砍掉最近一株树上的叶子两片,等树移开,马上穿过树所在的位置,再往前走一步,会看到一只蟾蜍,不管它,直接一脚踩死蟾蜍,然后向右滑开六步,再向前行二步,后退一步,向左四步……”

还真是神了,小阿花不但将那日和歌族人的步伐与言行记得一分一毫都不差,甚至连哪儿会有一只小蟾蜍哪儿又会出现一只小蜥蜴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的指挥果断迅速,毫不犹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仿佛她经常这样出入这里,早已将这条路线记熟了一般。

更奇的是,平时因为自闭而口齿不甚伶俐的她,这个时候说起指令来,不但不停顿、口吃,甚至从嘴里蹦出来的全是长句,说得毫不费力,与平时简直是截然两个样。

柳千陌不得不暗自感慨,她的儿媳女收治的两个孩子,看似是病人,实则是具有别人所没有的异能啊!

当小阿花说完最后一句指令,歌飞飞神情肃穆一丝不苟地踏出最后一步后,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然后,整座崇山峻岭便如同玩具一般,突然向旁边轻轻滑动,让出了它身后的那条入谷之道。

虽然道路不是十分的宽阔,但也足以让一驾马车轻松地驶入谷内。

歌飞飞欣喜地转过身,正要招呼柳千陌等人,只见那三人早已兴奋地跑了过来。

大家一边往谷里走,一边不停地夸着小阿花是个人才,把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咧着嘴害羞地低下了头。

说也奇怪,等他们踏上入谷的那条两边全是各色鲜花的谷道后,再回头去看,来路已然不见,一座大山轰然挡住了他们

的视线——想必阵法又悄然开启了,只是不知道它是何时回归原位的。

不过,大家也没心思研究了,反正已经顺利进来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呀!

由于天色尚早,寨子里相当安静,很多人似乎还未起来。

也是,歌飞飞他们四人在黎明晨曦微露天边刚是鱼肚白的时候,便借助那根长麻绳从山洞滑到了山脚下,虽说耗了点时间,也不用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然后再走到入谷口的阵法,再加上解阵的时间,按现代时间算的话,顶多用了两个半小时。

从五点半算,加上两个半小时,现在也顶多就是八点。

对于山里人来说,如果不出去打猎也不去下地种植庄稼的话,八点钟真算是早的了。

所以,八点钟的寨子,非常安静,只有廖廖几家的屋顶上升起了炊烟,似乎是在做早饭,而太阳,也还在东边的山峰背后,正要缓缓升起。

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偶尔遇到一个年纪大的,朝歌飞飞和孩子们看了一眼,便弯腰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大小姐早上好”,便在她笑咪咪的回应声中晃悠悠走远了。

甚至都没有问一问,跟在大小姐身边的这个美妇人是谁啊?连脸上该有的奇怪都没有。

嗯,这也难怪,只怪和歌族人一向对族长和族长继承人天生有着与生俱来的尊敬与敬畏,况且这个大小姐又是才从外面回来不久,身边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一点都不奇怪,肯定是她的朋友嘛,反正那两个孩子不也不是族里人吗?

所幸路上只遇到了这么一个年纪大的人,如果遇到的是玉清或者老族长身边的人,估计就没那么好应付了。

歌飞飞带着大家迅速来到她住的那栋小楼,此时小楼静悄悄的——分来侍候她的那个下人并没和他们住在这一栋楼里——这倒是极为有利。

四人快速走进二楼,孩子们自己去洗漱换衣,歌飞飞从衣柜里找出两件衣裳,拿出一件颜色淡雅的递给柳千陌,道:

“娘,这件您应该能穿,也符合您的气质,您先就将着穿两日,暂时躲在我这屋子里,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换了衣裳去拜见我的养父,探探他的虚实,如果一切顺利,最快今天,最晚明天我们就出必去洗尘泉。”

去洗尘泉宜早不宜晚,夜长梦多,如今人在异境,环境复杂,在这里多呆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

“好,谢谢飞儿了,我现在帮不上任何的忙,一切都有劳你麻烦你了,你也要小心点,不可硬来,好吗?”

柳千陌接过衣裳,细细地叮嘱着歌飞飞,生怕她为了自己而不顾一切地冒险,到时候拖累了她和那两个孩子,可就是罪过了。

歌飞飞点点头,正好夜小武提来了井水,两人简单洗漱了一番,各自换上干净的衣裳,又交待孩子们不要顽皮,一定要保护好太后娘娘的生命安全后,她便去了那座秘密山洞。

山洞的

开启之法,上次玉清早已告诉了她,这次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山洞,如愿在花厅里见到了刚起床不久的老族长。

老族长虽然仍旧坐在轮椅里,但精神明显比上次好了许多,见到歌飞飞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抿着嘴角,不高兴地说道:

“飞儿,你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养父来看我,也是辛苦你了!”

歌飞飞心下觉得奇怪,走上前,蹲在老族长身前,想要替他拢一拢搭在腿上的毯子,也被他一手给打开了,她只好委屈地问道:

“养父,不是您让玉清将我押到外面去软禁起来的么?”

“我可没有下令让那小子软禁你!”老族长气呼呼地道:“你不要背后说那小子的坏话!以为玉清如今不在寨子里,便无人跟你对质了么?哼!”

这可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养父这是被玉清下了什么药不成?这么一心偏帮着他,都不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不过,养父无意中透露的一个消息却让歌飞飞暗暗高兴,原来玉清现在并不在寨子里,这可是极好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以及多久会回来。

看来,她得趁这个机会和老族长将误会澄清,并打听出玉清回来的时间,以便自己好做安排。

歌飞飞脸上的委屈犹甚,她的眼睛里竟隐隐包含了一汪亮晶晶的泪水,泫然欲涕,连嘴唇皮都开始颤抖起来,说话的声音更是伤心欲绝:

“养父!您就是……就是这么看待女儿的么?到底我才是您的女儿还是玉清是您的儿子?您也不问问我这些天和孩子们去了哪儿?受了什么委屈?过得好不好?为什么突然在寨子里消失了?您难道就只信了别人的片面之词?又或者根本没人向您告知我和孩子们的去向,而是您先入为主地主观猜疑我们?养父,您说这话,可真……真伤女儿的心呐!”

说到这里,她抬起泪眼,透过雾朦朦的水眸,悄悄瞟了眼老族长的神色,然后一咬牙站起身,负气往外走,边走边道:

“罢罢罢,反正我也不是您的亲闺女,哪能指望您站在我这一边?其实有个能干的玉清就足矣,还要我这个养女做什么呀?我正好也不喜欢当什么族长,您不如另择高明吧,我还是带着孩子们回到千浔身边好了,他肯定希望我们回去的……”

她就这么絮絮叨叨伤心欲绝地往外走,脚步却迈得并不快,身形也不是急匆匆,反正,这一大段话说完的时候,她也才刚刚走到门口而已。

果然,身后如期传来老族长颇为无奈的声音:

“回来!你这丫头,养父这几日心里不痛快,又不见了你的人,以为你不喜欢这儿擅自离开了,乍一见你便来了气,说你几句,你倒是反应比养父的还要大还要委屈,真真是说你不得了!”

歌飞飞的嘴角翘起一抹胜利的笑,随后又将嘴角拉平,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回转了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