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浔和百丈很快便甩开了身后的士兵们,两人在夜幕中的燕归镇上几个起落间,便在众人眼前消失了身影,留下士兵们拿着刀剑,站在无人的街头,东张西望,无计可施。

不过,两人往前飞奔了没多久,便见前方有士兵朝着这方巡逻而来,后面有追兵退不得,前面又被挡,他们只得纵身跃进一户人家的后院,想等外面的士兵们过去后再出来。

很快,追兵们和巡逻的士兵们便相遇了,只听得他们在墙外的街上互通着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头目忽然聪明了一回,大声命令道:

“这两人一定还藏在周围,走,我们分散开来,以这里为据点,向三个方向分散寻找,绝对不能让他们溜掉!”

随即,便有士兵们开始将住户的大门拍得“咚咚咚”山响,一时间闹得鸡飞猫跳,狗叫声不止。

南夜千浔和百丈隐身的这幢院子,也很快便传来了拍门声,有士兵扯着嗓门叫道:

“开门,开门!快开门!检查!有官府辑拿要犯越狱,速速开门应检!”

百丈拿眼去看南夜千浔,用眼睛询问:“怎么办?”

他们仓促间躲进来的这户人家,并不大,除了几间房屋,便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一角有口水井,水井旁有个葡萄架,除此之外,不管何人在院子里,都能一目了然被看见。

更为重要的是,这幢院子除了大门是临街的外,其余三面都被其他住户给包围了,而从声音可以分辨得出,那三户人家此刻也正慌里慌张地开灯起床,然后趿拉着鞋履去开门,迎接士兵们的搜查。

如此一来,南夜千浔和百丈,要么再次施展轻功,从一众士兵们的眼前潇洒地飞走,要么就与士兵们真刀实枪地打上几个回合,将他们消灭后再从容离开。

第二种方法自然不好,打起来不但浪费时间,不划算,也会引发燕归镇将士和百姓们的反感,招致更厉害的全城大搜捕,到时候,即便找到了柳千陌,他们三人要想离开,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第一种方法么?当然可行,可是如此一来,又要形成“我在前面跑,众人在后面追”的情形,燕归镇就那么大,以时辰来看,霑必胜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夜闯之事了,马上就会有更多的士兵们进行全城大搜捕。

到时候,后面的追兵们还未摆脱,前面各个方向的路却被封锁了,指不定,还会有陷阱在等着他们呢。

面对百丈询问的目光,南夜千浔略一沉吟,然后朝葡萄架下那口水井一指,两人便一前一后跃进了水井里。

他们的身影刚在井口沿消失,这幢房子的大门便被士兵们不耐烦的踹开了,四五个士兵一涌而入,他们的手里举着灯笼,很快便将小院的情形一览无余,然后径直走到屋前,大声吆喝:

“这家的主人究竟是谁?难道是死人么?我们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个人应声,再不出来的话,我们就破门而入了!”

直到这时,屋内再传出颤悠悠的一道声音:

“谁……谁啊?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即屋内亮起了灯光,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过了一会,便有人趿拉着木屐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只见她抬起浑浊

的眼睛,当开门的一刹那看见屋外站着的一脸严肃、举着武器的士兵的时候,她明显是吓了一跳。

“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老婆子可没做过坏事啊?你们可别吓唬我老人家啊!”

士兵们见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警惕性顿时生起,像这样耳聋眼花的老人家,如果是一个人住在这的话,是很容易被那两个夜闯者偷偷潜入而不察觉的。

“老人家,你是一个人住吗?我们奉上级命令,正全城大搜捕两个杀人重犯,为了您和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要彻查您的住处,请您配合!”

这一拨士兵倒还和气,立刻放缓了语气,耐心地给老太婆解释敲门的原因。

老太婆一听不是来抓她的,她立刻大大地舒了口气,颤悠悠地说道:

“啊,原来是抓逃犯呐!那军官们快请进吧,求你们将老婆子的屋里屋外仔细搜查一遍,千万不能坏人,要不然等你们走了,他们跑出来要胁或者抢劫老婆子的财物,可就糟糕了!”

说罢,老太婆慢悠悠地让开半个身子,将门口让出来,欢迎士兵们进屋搜查。

只是她说的这番话,却让外面的士兵们听得忍俊不禁。

这么老的一个老太婆,哪怕当年貌若天仙,此时的她也早已风烛残年,那两个夜闯者会要胁她?要胁她做什么?况且,看她这住处,也就三间小小的房屋,就冲这点,谅她屋子内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她如今这情况,连乞丐大约都懒得进屋来偷东西,那两个夜闯者会要胁她抢夺她的财物?真是太好笑了!

士兵们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下来,大约是被这个自负的老太婆给逗笑了,几个士兵咧着嘴大笑,互相推搡谦让了一番,最终两个士兵留在屋外,另外三个士兵跨进门,嘻嘻哈哈地进屋搜查起来。

里面确实如他们所猜想的一样,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这个老太婆似乎有收藏垃圾破烂的爱好,屋子里堆满了各种人家丢掉不要的东西,什么都有,将三间屋子都堆得满满的,让他们在这些所谓的破烂货里好一阵翻寻。

直到确认破烂里和床下、柜子里不可能藏下人之后,三个士兵才转身走了出来。

一边抬脚跨门槛,其中一个士兵随口问道:

“老太婆,您这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咦,军官大人您不是看见了吗?除了老婆子,哪里还有人哟。”

“那您刚才听见什么动静了没?比如有人飞进墙头的声音啊,或者猫爬瓦墙的声音啊,或者就像一阵风声一样嗖的一声啊……等等诸如此类,您可有听见?”

“老婆子我睡觉可沉了,甭说您说的这些声音,我一个没听到,就是你们刚才敲大门的声音,我也没听到,唉,大约那个坏人看不起老婆子这儿,早躲到大户人家去了吧?”

这倒也是,刚才士兵们将院子的大门拍得山响,也没能叫醒这位老太婆,要不是他们破门而入,只怕这个时候老人家还在做梦呢。

几个士兵又将院子里打量了一眼,说了声“打扰了”,便往外走。

他们穿过院子的时候,有个士兵忽然瞥见了葡萄架下的那口水井,随口说道:

“咦,你们说,那两人会不会躲在井里啊?

“也许会吧。如果是我,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或许会躲进井里去,这儿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那还等什么,哥几个赶紧过去查看一下啊!”

小头目一挥手,五个士兵一齐往葡萄架下走去。

水井里,南夜千浔和百丈一直将四脚牢牢地附着在井壁上,他们俩的脚尖离水面大约是一尺高的距离,全神贯注地听着上面院子里的动静。

眼见着士兵们在老太婆屋子里没有任何发现,开始往处撤退,两人以为很快他们就可以松口气跃出水面,没想到这一队士兵还挺机灵和认真的。

这口井并不是很大,井口大约二尺二三寸见方,两个高大的人贴在井壁上扒着,从上面往下一望,便能一目了然井内的情况。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近,南夜千浔朝百丈看了一眼,又向水面瞟去,百丈立即会意,这是要他悄悄沉入到井水里。

只要捏着鼻子在水下呆个四分一炷香,那些士兵见井里没人,便会自动离开的。

他们俩果断地沿着井壁悄无声息地迅速下滑进水里,在士兵们的头刚一在井口出现的时候,两人的头也及时地没入了冰冷的水里。

士兵们举着灯笼往井下照了照,“没人,走吧,去下一家搜!”

几个士兵转身便走,那个举着灯笼的士兵却极为细心,他忽然开口道:

“慢着,你们看,这井里的水为何无风自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原来,刚才南夜千浔和百丈下潜时,百丈的功夫到底是比他的主子弱一些,以至于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搅动了平静的水面,起了一片涟漪。

一小片涟漪如果放在池塘或江河湖泊里,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在一口深井里,既无风也无雨的情况下,却实在是起得让人不得不生疑了。

果然,那几个士兵一听,也觉得奇怪,纷纷回转身,再度往井边走来。

有个士兵出主意道:

“井底水面下黑古隆冬的,什么也看不清,要不,我们打根长棍子往水底下戳一戳吧,如果水里有人,肯定能感觉得到。”

这倒是个对他们极好,而对南夜千浔两人而言极不好的馊主意!

南夜千浔暗忖,看来今晚之事,想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等士兵们找来长竹蒿往水里那么一戳一搅,他和百丈便无可遁形了。

他在水下朝百丈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与自己保持行动一致,等待他的命令,时机一到,两人便从井底一飞冲天,径直跃到半空,不得恋战,直接运起轻功开奔。

百丈一手捏着鼻子,点点头,表示他明白。

然后,南夜千浔抬起头朝井口上望了一眼,只见四个士兵的头正聚在井口,饶有兴趣地向下看着,另一名士兵在不远处喊道: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一根竹蒿。”

一、二、三!

三声数字默念完毕,南夜千浔一抬手,便要示意百丈和自己一前一

后飞出井底,就在这时,忽听得上面传来那个老太婆的声音:

“诶哟,是谁?那屋顶上莫不是有人?”

一听老太婆说屋顶上有人,几个士兵顿时掉转身,向老太婆围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