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被我揭穿了你的伪装之后,你不扮可怜了?也不扮白莲花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摆架子和装清高了,哼!”

玉清在说完这些挖苦的狠话后,他的心里又有那么点后悔,自责自己太不男人,太输不起。

不就是被抛弃了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正如大家劝他的那样,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她瞧不起他,要攀高枝,那是她没眼光,自有有情有义的姑娘自愿跟他的,他没必要将自己弄得如此小心眼和不宽容啊!

道理他都懂,在看见她之前,他也提醒过自己,千万不可以意气用事,免得被她小看了。

可自打再次见到她之后,他的心理的那种不平衡再度升起,尤其是,他发现,她依然那么美丽,甚至于如今的她,比从前的她多更了一份不同的韵味,既俏皮又聪慧,既狡黠又开朗。

他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过她,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她依旧还存有爱恋,那是被他深藏起来以为早就转化成仇恨的苦恋。

玉清在看清自己的内心后,在大厅里勉强忍着,没有爆发,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好在有手下进来向他汇报,将他叫了出去,他借机远离了这个不管在哪都光彩照人吸引他目光的心爱的姑娘。

可如今,他还是破功了,当只有他们俩同剩一辆马车、同坐一条船的时候,当她有意无意和他套近乎,和他淡淡地开着玩笑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将心里的怨恨、痛楚和往事,一并掀开来摊在桌面上,挑明了。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她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这样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必须改!

他要装得若无其事,他要对她不再有一丁点的爱恋,他不能让她看不起!

歌飞飞不知道对面这个男人心里的复杂想法,在蓦地受到他的不公平指责后,她倒是睁开了眼睛,勇敢地迎上了玉清骇人的视线,淡淡地道:

“玉清,我再怎么解释和道歉,想来此刻的你也是听不进,也不愿意听的,有很多事,我现在不方便说,说了你也不会懂,等将来,或许有那么一天,当你真正冷静下来,当所有的真相揭开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真的,请给我时间。”

她只能将话说到这儿了,说再多,说她是穿越过来的,说真正的“歌飞飞”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说她只是冒名顶替,等等等等,说了也是白说,以一个古人的思维和知识,是断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会怀疑她是在编造谎言。

她唯一的希望,是那个“歌飞飞”还在这个世上,能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到时候,两个一模一样的歌飞飞并排站,才会让这个玉清放下对她和那个“歌飞飞”的误会吧。

在固执的人面前,只有事实,才胜于雄辩,其他解释纯属多余。

玉清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过多的纠缠了,他是个男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不想让歌飞飞觉得自己拿不起放不下。

所以,他再次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又进入了假寐状态。

马车在黑暗里飞奔,终于在歌飞飞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停了下来。

“吁

”~

车夫的声音和马儿扬蹄嘶鸣的声音惊醒了歌飞飞,她睁开眼,发现对面的玉清已经起身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不等他发话,她也猫着腰,钻出了马车。

玉清伸出手来要扶她,她摇了摇头,礼貌地避让开他的大手,双手提起裙摆,从容地跳到地上,举目向四周打望起来。

这里是一片山间谷地,四周环绕着数府直插云霄的笔直的高山,山色如今跟黑夜一般的颜色,远远地,能听到山上传来的野兽的怒吼声。

也不知道是狼、还是虎豹,或者是更厉害的食人动物。

回望身后,有一条山道从两座山峰间延伸到脚下,但以她的目力 ,在这样的夜晚,是看不清两山间的谷口距离有多宽的,想来也不会太宽,应该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吧。

在她身前的谷地里,或者叫小型的山间盆地里,散落着点点灯火,那是从幢幢木制小楼里透出来的亮光。

有夜风吹过,带来远处人们说话的微弱声音,甚至还有几声狗吠,居然给人一种山间村庄如此宁静美好的感觉。

如果自己不是被抓来的话,歌飞飞觉得,自己是会由衷喜欢上这里的。

“走吧,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嫌饿么?”

玉清忍不住又挖苦她一句,率先向前方的村子走去,歌飞飞赶紧快步跟上。

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况且,如果不紧跟在他的身后,她总担心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山上,会突然冲出一只野兽来,然后趁人不备袭击她的后背将她叨走,当做它们的夜宵去吃去了。

玉清将歌飞飞带到一幢大屋前,两人拾梯而上,走到二楼,早有疑似是下人的人迎上来,朝着玉清弯了弯腰,恭敬地说道:

“玉清少爷回来了?您和小姐先请坐,我马上将饭菜端上来。”

说罢,下人悄悄朝歌飞飞瞄了一眼,见她正打量屋内的陈设,便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热汽腾腾的饭菜很快便端了进来,摆了一桌。

吃饭的桌子是一个两尺见方的中等方几,不高,摆在地上,木制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像虎皮或者豹皮的东西,看来,这儿是没有椅子的,人们是盘腿坐在地上,就着小矮几吃饭、喝茶、聊天呢。

歌飞飞和玉清在小几两端盘腿坐下,她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讲客气了,拿起筷子端起碗,便放开了吃起来。

玉清这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的吃相,虽然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她吃馒头也很豪放,但毕竟那是个便餐,吃相倒无所谓。

如今是在家里,又是满满一桌菜,她这模样便显得不那么淑女了。

玉清垂下眼眸,尽管饿了,但吃相倒是极为优雅,与南夜千浔相比也不差,只听他将嘴里的一口饭细嚼慢咽下去后,淡淡地说道:

“你变了,以前的你吃饭可是很斯文的,按道理嫁为浔王妃了,怎么没有学到人家皇室的半点优雅尊贵,反而将你以前的习惯也抛弃了?如果不是你就是她,我还真要怀疑,此刻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假如的飞飞了。”

歌飞飞心里一喜,头也不抬地说道:

“咦,你终于发现这点了?等时间长了,你会发

现越来越多的不一样的,希望你能擦亮眼睛好好观察哦。”

玉清这人一看,就不是笨蛋,更不傻瓜白痴,如果不是自以为被初恋的抛弃而变得有些喜怒无常的话,以他的观察力和智商,肯定能瞧出破绽,发现她不是那个“歌飞飞”的。

如此一来,她也就能解脱,不用多费唇舌,便应该能全身而退了吧?

嗯,此时的歌飞飞想得很美好,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是以她的意志力为转移的。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玉清似乎对她的这话并不感冒,他只是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默默地吃完这顿饭,玉清扔下一句话便飘然走出了这间屋子。

“今晚你暂时住在这儿,不要想着逃跑,这里四处都是山,你逃不出去的,明早我们还要赶路。”

“还要赶路?赶去哪?这儿不是终点?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呀?还有没有个尽头?喂,喂喂,你别走啊!”

歌飞飞扑到门口,一迭连声的追问,可人家早就飘然走远,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有浓浓的夜色四合,这时,连说话声、狗吠声也都没了,四下里极其的安静,静得连天上星星眨眼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唉,算了,她也困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有什么疑问等明天起来了再问吧,吃饱了睡足了,才有精力与力气跟他们这帮土匪们斗和耗啊!

那个先前端饭菜的下人又不知道打哪里冒了出来,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后,下人端来洗漱的温水,又拿出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仔细交待了相关细节,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严了。

歌飞飞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又去屏风后的大木桶里匆匆泡了个澡,换上下人拿来的衣裳——没想到还挺合身,就跟给她量身订做的一样,只是这颜色不是她的菜而已——去了后面的卧室睡觉。

一夜无话,她睡得相当好。

早上的时候,她比平时晚醒了半个时辰,等她从**坐起,推窗而望时,外面已经是大天亮,谷里云雾缭绕,倒是没有看到太阳。

不过,天气倒是极舒适,不晒不冷,很宜人。

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下人敲了敲外面的门,在得到她的许可后,便推门而入,手里依旧是端着一盆温水。

歌飞飞有意想要套这个下人的话,她叫住下人,一边拿帕子蘸着温水擦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姐叫我阿米就好。”

“哦,阿米,这名字怪好听的,对了,你是外来的还是你们家世代就住在这儿啊?”

“小姐,阿米家是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呢。”

“玉清也是世代住在这儿的吗?他是你们的头还是你们的村长?”

“小姐,玉清少爷他……”

阿米的话才说了一半,玉清突然从屋外转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阿米,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准备早饭吧。”

歌飞飞将帕子扔进水盆里,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你突然闯进来,是怕阿米不小心向我透露你们的秘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