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歌飞飞才眨了眨眼睛,眉眼弯弯、嘴角弯弯地轻轻说道:

“还好有你在,否则你再迟来半步,我们可能真的就天人永隔了。”

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淡淡的遗憾,也有着几许欣喜。

南夜千浔猜不到她此刻的心理活动,想当然地以为,她这是在埋怨他来迟了。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有些自责地说道:

“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好在赶来得及时,否则,我不敢想像接下来的后果。”

他到此刻,哪怕已经将歌飞飞救了下来,他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刚才的那一幕太可怕了,若真的晚一步,不,哪怕晚上半步,他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她那双慧黠灵动的眼睛和俏丽的容颜了。

今天凌晨,快天亮的时候,百丈连夜赶回来汇报情况,当他知道她被黑衣人劫走,并进入了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一想到她或许会被不知名的劫匪给凌虐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甚至只要一想到她被那些臭男人围在中间欺侮调戏,他便再也睡不着、坐不住了。

立刻清点身边的侍卫,留下两人继续驻守在王驼子府上看管众人,他带着十名侍卫按着百里提供的线索,很快来到了那座大山脚下。

这座山,他以前曾经在赶路的时候经过过一次,匆匆路过,并未有驻足观赏,更未进去过。

在南夜国,像这样连绵的高山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习以为常,况且这儿以前从未出过任何不好的事情,所以一向以来,他对这座小镇及其周边的环境有着一个很好的印象。

至少在他看来,这儿民风纯朴、秩序井然,很少有作奸犯科、占山为王欺负周边百姓和往来商旅的情况。

正是因为基于以前对此地的固有认知,导致他在到达这里的小镇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更重要的是,他也忽略了对此地进行重新的摸排探查,以至出现了今晚的事件。

如今客栈被烧,歌飞飞被劫,南夜千浔来到离小镇几十里地外的这座大山脚下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疏忽。

他对这座大山的认知太少了,少到连这座山叫什么名字,有多大、里面的山势如何、猛兽毒虫出没的频率、居住在里面的山民有哪些等等之类的情况,他都一无所知。

可尽管一无所知,守在山脚下停步不前,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略一观察了一番地形,便挥手带着十名侍卫闪身走进了林荫蔽日的大山。

此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又是在密林里前行,再者,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一行人也不能打着火把照亮道路。

所以,他们等于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摸黑走着夜路。

地形不熟,加上不能有照明,所以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搜寻。

在这片连绵的大山里,南夜千浔和手下们一直在里面摸索着走到天亮,他们仍未找寻到土匪们的蛛丝马迹。

就连歌飞飞有可能留给他们的半点记号或暗示,

都没有!

南夜千浔知道以她的精明狡猾,她绝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线索,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一点,她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好在很快天便亮了起来,这对于摸黑寻找的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只是这山太大太高太深,不熟悉地形的他们,即便有着丰富的经验,要在这广袤的山林里找到土匪的老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们浪费了许多的时间,一直在山林里转悠。

眼看着太阳渐渐升起、天大亮,然后太阳升到了头顶,即将进入正午,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南夜千浔表面上沉着淡定,可心里却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他担心没有一技傍身的歌飞飞会遭遇不测,这丫头的性格,有时候狡猾起来非常的圆滑,可有时惹毛了她,她又非常的硬朗固执,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苟且偷生。

所以,他担心她的安危。

正在他们一行人分头在密林里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时候,忽然,他们隐隐听到了一声低吼。

这声低吼离得很远很远,仿佛是从遥远的地底发出来的,听不太真切,若有若无,如果不是南夜千浔等人的耳力超乎常人,他们也不见得能听到。

百丈顿时停住脚步,转身说道:

“主子,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声音,不像是人的。”

南夜千浔早已驻足,他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顺口说道:

“唔,我听见了,虽然离得很远,但听上去像是某种猛兽的声音,似乎它在发怒,或许是有人惹恼了它?”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想到了歌飞飞,“糟糕!”

他没说什么事情“糟糕”,但百丈知道自己家的主子是在担心王妃遇到了猛兽。

情况危险,容不得他们多想。

南夜千浔根据听到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跃上一株大树的树顶,站在上面极目四望,然后迅速跳回到地面,大手一挥,果断地命令:

“百丈,向其他人发出信号,所有人立即向着西北方向赶去,二刻钟后,大家汇合!”

“是。”

百丈听令,立即以他们特有的方式,向四散开来寻找土匪老巢的同伴们发出了讯号,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等他做完这事,南夜千浔早已循着西北方向跑得没影了,他赶紧跟了上去。

南夜千浔一路狂奔,远远地将他的手下甩在了身后。

他的心里有事,牵挂着在劫匪手里的歌飞飞,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担心一个女人。

就连对柳千影,他也从未这般担心牵挂过——柳千影自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后,便被他们哥俩保护得很好,顺风顺水地成长,几乎没有面临过危险的时候,所以他便也没有替她担心的体验。

而这次,歌飞飞被抓,下落不明,生死堪忧,他才深刻体会到,原来自己竟然对她担心到了这种地步,她的安危直接牵扯到他的神经,让他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从容。

所以,一路脚不点地,飞快地向着那声低吼传来之处飞奔而去,他的心里也一直在大声地呐喊着:飞儿,坚持住!挺住,我来了!我很快就会赶到你的身边,我会替你扫清一切危险,击退所有的危害!请相信我,你再坚持一会,就一会,我马上就到!

在往西北方向的那座山头赶去的路上,南夜千浔又听到了几声低吼。

这几道声音越来越近,也越加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头极其凶猛的野兽发出的吼声,这种吼声只有在野兽被打扰被激怒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虽然不敢肯定歌飞飞就一定是惹怒那头猛兽的人,并且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怒吼的猛兽与她有关系,可南夜千浔就是凭着直觉认定,他的飞儿一定在那儿,在猛兽附近,她面临着生死的危险。

一想到自己万一赶过去迟了一步,歌飞飞便再也不能活蹦乱跳笑意盈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快得将百丈等人甩得看不到了人影,快得哪怕是附近有土匪在巡逻,也没有发现他。

有个在外面的树梢顶潜伏伪装放哨的土匪甚至只觉得背后一阵劲风刮过,回身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

“真是中了邪了,不过是起了一阵风,老子却以为是有人经过,这胆子越是越来越胆小了!”

说完这句话,他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又趴下去,打起了瞌睡来。

南夜千浔终于赶到了猛兽怒吼的来源地,这里依旧是一大片广阔的森林,几座山头林立,高耸入云,他站的地方在其中一座山头的半山腰处。

他有个感觉,在这附近的某处,那头猛兽一定在,而他的飞儿,也一定在!

只是,她到底在哪里呢?

等他到了这里,猛兽的吼声已经消失了,如果它再吼那么一次,他一定能准确的地定位出它的所在位置。

可惜,偏偏等他来到这附近,猛兽却忽然偃旗息鼓不吭声了。

这里越是安静,他越是担心:是飞儿被猛兽吃了还是她将猛兽降服了?只有这两种可能才能解释猛兽的安静。

正他当焦心不已,抬目四下打量之际,忽然有山风将一道俏丽的声音远远地传送了过来。

正是歌飞飞的声音!是他熟悉的声音!她还活着!

南夜千浔心里不由一喜,立即向声音来源处寻去,只见对面的山崖上,站着一个窈窕聘婷的身影。

身影的背挺得笔直,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一串串清脆的语声从她的嘴里蹦出,将与她对峙的一群男人们骂得狗血淋头、贬得一无是处。

南夜千浔的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浅笑——还是他熟悉的人儿,还是那个在任何处境下都不认输不胆怯的坚强姑娘。

哪怕对面站着的是一群杀人成性的土匪,哪怕她已经被逼到悬崖峭壁再无退路,她依旧生机盎然、弹指挥笑、淡定从容。

正是这样的她,才让自己最最欣赏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