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高因为心里有了怀疑,他便假装闲话家常一般,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是谁?我好像在组织里没见过你。”

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头也不回,道: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我又不是你们组织的人。”

“怪不得,我就说看你的眼睛面生呢,阁下还真是超级有钱呐,这身上随时带着这么大一颗黑曜石。”苏子高又试探了一句。

“干我们这一行的,风险大,利润高,干一票至少可以管几年,一颗黑曜石又算得什么?”

黑衣人回过头瞥他一眼,声音里隐隐地有了些不耐烦。

苏子高从他的话里听出点意思来了,赶紧问道:

“这么说来,这次你是受人所雇,前来救我的了?”

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害得紧跟在其后的苏子高差点撞上去——猛地回身,一只手里举着黑曜石,一手叉腰,颇不高兴地反问道:

“你说呢?”

不待苏子高回答,他又自说自话道:

“哼,不是有人出大价钱请老子救你,老子才懒得走这一趟!本该抱着如花似玉的姑娘温存的夜里,却要来钻肮脏的地道,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才……哼,不说了,你走还是不逃走?”

苏子高当然是要逃的,他才不愿意呆在这个地牢里,等着日复一日的酷刑审讯呢!

“走走走,当然要走了!”

他一迭连声重复了好几个“走”字,然后率先走上了前。

反正目前就这么一条暗道,没有岔路,不用担心走错,所以他抢先走在了前面。

他也不怕身后的黑衣人暗算自己,若真是那样,他也不必费尽心思来救自己了,还不如直接在牢房里一掌劈死自己方便,何苦来这一招?

只是,他的心里依旧还有个小小的疑问,所以,走了一段路后,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当然,他仍然是以他自认为闲聊不引起对方反感的方式与语气。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今日你救了苏某出去,就是苏某的救命恩人,还请阁下将大名告知,苏某日后也好铭记恩人姓名在心,并尽可能地将恩人姓名供奉起来,日日烧香礼拜,虔诚感恩。”

黑衣人道:“那倒不必了,我是在看银子的份上,才救的你,你要谢,要也谢那个出银子雇我之人。”

“那请问阁下,雇你之人是谁?”

“不知道,我反正是只管接单,从不管下单之人是谁,只要下单人按我的要求付银子就成,我们双方都不见面。话说,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居然还来问我?我现在倒怀疑你是什么人了,不会因为这个单而坑了老子一把吧?”

黑衣人说着说着,突然将双手抱在胸前,露出几分狐疑出来,说的话也审慎起来。

苏子高笑了笑——这一笑,便扯得他受了伤的嘴角和脸都痛,这一笑比哭还难看——赶忙解释道:

“你误会了,误会了,我确实不是江湖人士,对你们道上的规矩我也确实是不知道,阁下还勿见怪。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卷入了一起杀人案还被关了起来,真是天大的冤枉。”

“哦,你的案子不归我管,我只管接单挣银票,不说了,赶紧走路要紧!”

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在地下暗道里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

暗道总算走完,前面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黑衣人走上前,在墙上胡**着,手掌到处去按。

苏子高在一旁看着,帮不上忙,片刻之后,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卡”的声音,这面巨石打造而成的墙壁便缓缓地移了开来,露出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

通过这道门,可以望见外面不远的脚下有着点点的灯火,那是大户人家和皇宫里点的夜晚照明的灯笼。

原来,他们已经从地道转到皇宫外面不处的一座小山包上了,这扇暗道尽处的门就在小山包的半山腰上,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俯瞰山包脚下的京城皇城。

苏子高的脸上不禁现出兴奋之色,嘴里喃喃道:

“啊,真的就这么走出来了!终于脱离了那个令人恐怖的地牢,上天简直是对我太厚待了!”

“快出去,还呆在门口干什么?这门有机关的,不马上出去,一会它就会重新关闭,快。”

黑衣人伸掌将苏子高推出暗道,他自己也快速钻了出来。

就在两人刚一钻出来,苏子高正要回头再看一眼那暗道,便见得那扇石门又缓缓阖上了,果真是黑衣人所说,开门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不由叹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能工巧匠在皇宫的地下修建了这么一条暗道,真是令人惊叹,不过,我们既然能逃得出来,难道南夜千浔那两兄弟就不知道有这样一条暗道吗?”

黑衣人手上的黑曜石早就被收了起来,此时两人都是凭借着天上的月色来分辨方位和道路。

此处杂草丛生,比人还高,平时少有人来,黑衣人率先走在前面,两手拨开杂草朝着山脚下走,边走边道:

“你的废话还真是多!能逃出地牢就够万幸的,哪那么多问题?我看你就是问题太多才被他们抓起来的。那两兄弟知不知道有这条秘道老子不知道,反正老子知道有这条秘道就成了,所以,这次营救你,老子可是挣了一大笔,只要将你救出来,剩下的一半佣金老子就能全拿到手上,又可以快活个好几年了。”

苏子高扯开嘴角“呵呵”干笑了两声,紧跟上去,与黑衣人一起下了山。

在山脚下,黑衣人就要撇下他扬长而去,他看了看自己邋邋遢遢、布满干涸血迹的一身,赶紧拦下黑衣人小声恳求:

“阁下既然救助了苏某出来,不如好人做到底吧,您瞧我这样子也走不远,指不定会被人抓进去,你既然接了雇主的单,不如麻烦你今晚收留我一晚,如果能在明天偷偷将我送出城,就更好了,苏某一定感激不尽。”

黑衣人斜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眉头一皱,问:

“我是从不白白帮助他人的,你有银子没?”

苏子高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黑衣人的脸色立马变了,轻蔑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他只好抢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阁下请留步,苏某的意思是,现在苏某身上无有任何值钱之物,不过,苏某保证,只要阁下将苏某平安送出京城,待苏某回到家,一定奉送千两银票。”

“千两?你当打发叫化子呢?!老子干一票至少五千两黄金,才不稀罕你这区区千两银票!”

真是遇到抢匪了!

救助他出皇宫地牢,这个黑衣人居然收了他主子的五千两黄金,这钱简直是赚得不要太容易!

苏子高在心里腹诽个不停,他却不想一想,他认为自己这一趟走出地牢容易得很,却全都是黑衣人的功劳,他正是因为知道暗道的秘密,才能挣下这笔佣金的。

换了其他人,任你武功再高,轻功再好,也是断难从禁卫森严的皇宫里救人的。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此时他能够依赖的只有这个黑衣人,少不了低下了姿态与语气,小声道:

“阁下既然嫌千两银票太少,那我咬咬牙,将酬金翻倍好了,两千两白银,如何?只要你顺手将苏某藏一晚上,明早城门一开立即送苏某出去,就能轻轻松松挣两千两,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啊。还望大侠好人做到底。”

黑衣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与可信度,良久,摆摆手说:

“罢了罢了,被你这么一说,搞得老子好像是专门趁火打劫的,两千两就两千两吧。”

苏子高脸上一喜,就要叩首拜谢,不料,黑衣人将手一挥,又道:

“不过,你现在身无分文,若我明日送你出了城,这银子我倒是从哪里去赚?你好歹也得给我个凭证什么的,至少让我能找到你,或者你抵押个家传宝贝之类的给我也成啊。”

黑衣人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他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他的提议也在情理之中。

苏子高在身上摸了一遍,好在被下到牢里后,没有被搜身,他的东西还在身上。

很快,他便从衣襟里掏出一根挂在脖子上的细链条,链条上坠着一枚黄金打造的指环。

将指环从项链上取下,苏子高郑重地将黄金指环交到远黑衣人手中,道:

“这是我苏某家祖传之物,将来是要传给我的后代的,现在暂时交到阁下手中保管,等苏某平安回到家之后,必将按约定带着两千两酬金来换回这枚指环,如此可行?”

黑衣人将黄金指环拿到手里掂了掂重量,又举到眼前端详了一番,这才手掌一翻,将它收进了衣内,欢快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走。”

苏子高见他终于答应了,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老子逃出京城,总有一天,老子要带着主子和同伴们杀来南夜,南夜千浔,南夜千羽,还有歌飞飞,你们给老子记着!

朝不远处的皇城看了一眼,苏子高默默地跟在黑衣人身后,七拐八弯地,被他带到了一座青楼的后门。

只见黑衣人一个纵身,便翻进了青楼内,很快,他便从里面将后门打开,将苏子高放了进去。

趁着夜色和花树的掩护,他们俩成功地进入青楼内一座偏远的院子。

看起来,这儿似乎是黑衣人某个相好安居的院子,里面住着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在灯下看容颜尚可。

只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是美人迟暮,不受皇室贵族风流公子的喜欢,却也正好可以为苏子高提供落脚之地。

“绣儿,这是我今天接的生意,你给他腾间房间出来,让他洗浴干净,将我以前穿旧的衣裳寻一套给他穿,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他,知道吗?”

那个叫绣儿的朝苏子高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是,绣儿知道了,公子放心就是。”

这一晚,苏子高便留宿在了绣儿的房里,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