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的嘴唇上顿时传来冰冰凉凉的舒服感觉,那药膏涂在破皮处,破皮的地方瞬间便不疼了,好像很快便愈合了似的。

而且,还很好闻。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咫尺之外专心致志给自己抹着药膏的某人。

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嘴角常常翘起的薄唇,总是一副谈笑风生不知困难为何物仿佛天下无难事、哪怕天塌下来也云淡风轻的模样。

其实只要静下心来,她不得不承认,南夜千浔真的确实确实长得很好看,而且还很耐看!

无论从哪个角度、从哪个侧面,也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了何种突**况,他永远都是那般完美,那般从容淡定,若流云从蓝天飘过,若皎月在星空璀璨,若玉树立在雪山顶。

这样的男人,在现代她从未见过,即便来到了古代,也只见到了一两个,而他,却是让她感受最深的那个,也是,最打动她心的那一个。

打动?

歌飞飞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想到了“打动”这个词,而她的心,也确实在某些时刻,会为这样的他而“怦怦”跳动。

比如,现在!

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她正要仔细分析自己的心态,忽然南夜千浔抬起眸朝她看来。

不经意地与那双好看的黑眸撞在一起,歌飞飞忽然心慌意乱起来,她赶紧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然后又悄悄垂下眼皮,试图掩盖什么似的,小声说道:

“这是什么药?”

“这是我亲手调制的药膏,还没取名字,对嘴唇等部位的娇嫩皮肤的破损恢复非常见效,一擦即好,而且即便将药膏舔进了嘴里吃了下去,也不会有坏处,总之,就是可外敷可内服,生肌养颜有奇效。”

南夜千浔将尾指上残留的余药在自己的嘴唇上擦了擦——这个动作正好让听了他科谱抬起头来的歌飞飞撞了个正着。

她立即瞪圆了眼睛,吃惊地说道:

“你……你,你的嘴唇又没破皮,你擦什么药,而且这药还是……”

还是给她擦了后留下来的,说不定还有她的口水呢!

这个凡事讲究完美一切都要做到极致的王爷,怎么能用同一根手指,在给她抹过药后又给自己抹嘛。

忒不卫生,也忒不讲究了!

南夜千浔将翡翠瓶放到床头的小几上,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药给你擦了后手指上还残留了许多,浪费了可惜,顺手便涂在了自己嘴唇上,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嘴不干净,怕污了我堂堂的浔王爷高贵的嘴唇,所以不好意思么?”

这个人就是这样,前面一半话解释得中规中矩,很有涵养,说着说着,他就要戏谑调侃她两句,总是借机取笑她一番。

真真是讨厌!

歌飞飞嘟起嘴唇,怕自己将药膏给吃进嘴里影响药效,然后笑眯眯地反击回去: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呢,反正是你愿意的,又不是我强迫的,关我何事?!你爱咋地就咋地,本小姐才懒得管!”

说话间,她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她立即从某人怀里跳起来,小声叫嚷道:

“唉呀,都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肚子又饿了?这才吃了多久的饭啊?”

她的一席话重新挑起了南夜千浔的记忆,想起自己原本是来找她讨说法的目的,他立刻将脸一沉,故意板着脸说:

“飞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说好的给我送饭去的

,结果我等了一天,半夜审完了案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没等到你送饭来!你说,你是不是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嗯?”

歌飞飞经他一提醒,这才想起先前在王府门前自己亲自说的话,而那话还是自己主动说的,不由有些惭愧。

赶紧放低身段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千浔,都是我不好,我自己一吃完,就犯了饭困,然后回到屋里,一挨到床板就睡了个昏天黑地,将给你送饭的事忘记到脑后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主动承认完错误,她又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过,我忘了送饭,难道你自己不会让太监或者狱卒给你送吃的?即便你想不到,那些手下也要想到啊!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想要骗取我的内疚和同情,对不对?”

南夜千浔先前见她诚恳认错,态度端正,心里颇为欣慰,便打算原谅她了,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就怀疑起他的人品来。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蔑!

这下子,他的脸是真的黑了下来了,平时笑嘻嘻的桃花眼里蕴藉起一股怒火,熊熊燃烧着,在他如墨的瞳孔里跳跃,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眼眶里烧出来,直接一把火摧毁了她。

歌飞飞意识到自己真的触怒了某人,肩膀缩了缩,正准备赔个笑脸,不料南夜千浔忽然将她往**一推,然后紧抿着薄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朝她斜睨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出门前,他在门边顿住了脚,扔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飞儿,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她顿时傻眼了。

此时的她后悔不已,暗暗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多话,为什么要说那句怀疑他的话出来,为什么要将他想像得那么不堪。

他平时是一个多么傲娇的王爷啊,高高在上,尊贵不凡,向来是被人簇拥呵护的,也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虽然有时候有些无赖,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偶尔如此,在其他人面前,他都是客气有礼、优雅得体、笑如春风的。

他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他的脸上极少见到有不耐烦、不高兴、厌恶嫌弃的时候。

他的皇子身份、他的王爷身份,他赫赫有名的声望,都不可能让他撒谎去骗取他人的同情。

自己刚才一定是锈逗了,才脱口而出怀疑他的动机来的!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冤枉了南夜千浔,歌飞飞便再也坐不住了,她从**一跃而起,趿上绣花鞋,飞快地跑出卧室,穿过正厅和回廊,就往院子外面跑。

直到这时,她才惊觉,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幸好隔三五步便有一盏高挂的灯笼照着隐隐绰绰的路,才让她不至于看不清方向。

刚跑出翼飞苑来到听云轩外,她便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百里。

“百里,你快让开,我要去找千浔……”

百里一向对歌飞飞恭敬有加,平时不是嘿嘿带笑便是毕恭毕敬,但此刻,他却少见地黑着脸,严肃地说道:

“王妃,主子今天除了去上早朝前和您一起吃了点东西外,便一直未进食一粒米,将您送回王府后,他又直接去了地牢,一直审讯犯人到深夜,这才饿着肚子回到府里,可您却无端怀疑主子撒谎想要骗取您的怜惜与内疚,您这话,一是太不了解主子的性子,二来,也是对他极其的不尊重和侮辱!这世上,也唯有您,才会对主子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要放在别人身上,简直是想都

不敢想的事情!”

歌飞飞哑然。

她在刚才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现在又由侍卫亲口证实了南夜千浔确实是有一整天都粒米未沾,她的心里更是不好受起来。

想起他离去时那冷冰冰、失望的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隐隐作痛。

她是个有错就会认错的姑娘,所以对着百里,她诚恳地说道:

“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让开,放我进去,我想当面亲自向他道歉,我不想让我和他之间的这种不愉快拖过今晚,埋下隐患,有些错误,越快承认尽早解释,对大家都好,你说对吗?”

百里对这位王妃的印象相当的好,也觉得她和主子很相配,心里自然是希望他们俩能和好的。

只是深知主子真正脾气的他,却有些犹豫了:

“可是,主子刚才很生气地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进书房,他要一个人呆着,这次,您的话实在是伤了他的心了,我还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在乎一个人的话,也唯有您,才……”

主子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他太了解他家主子的性格了,别看平时笑眯眯的,可做起事来,认起真来,那是不比严肃冷峻的皇帝差一丝一毫的,甚至还更有过之。

歌飞飞放下身段,继续和百里游说着,努力劝说着他:

“百里,我知道千浔说一不二,你是他的手下,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可是,今天这事不是很特殊吗?说起来又不是军国大事,只是我们夫妻间闹了点小矛盾,小意见,我不小心说错了话而已,你也是知道的,这夫妻吵架了,生气了,最好不要拖到第二天,时间越拖得久,越不利于事情的解决,对不对?

“我现在进去诚恳道歉,他的气也会消得快的。况且,他现在在气头上,说话自然重了点,只要我好好哄哄他,将他哄高兴了,也就没事了,难道你希望第二天千浔还板着一块脸,对我们所有人爱理不理么?说不定,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其实是很希望我进去给他解释道歉的呢?”

百里总算是被她说服了,想想觉得王妃说得也有理,便让开一步往侧边一站,说:

“王妃,也罢,为了您和主子的幸福,百里便大胆作主一回吧,您请……”

“百里,连本王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那我要你何用?!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近身侍卫,明日我便将你送去无夜山庄守庄!”

从听云轩里飘出一道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出乎意料的严厉,所说的话更是将百里吓得一个激棱。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衬着灯笼里映出的光亮,更是显得格外惨白。

主子生气了!

前所未有地生气了!

是真正的生气!只有当他对手下特别生气之时,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并且自己这个贴身侍卫,向来是被其他侍卫羡慕的主子心腹,如今却被主子发落到无夜山庄当个普通的看庄人,简直是如同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这基本上是等同于说,将他发配到一边不管不问,让他自生自灭了。

百里懊恼之极,再也顾不上和歌飞飞说话,只是匆匆瞪了她一眼,便转身跑进了听云轩,“扑通”一声跪在了院子里,请求主子的原谅。

可是任他如何磕头请求,里面都毫无声息,再也听不到半丝声音。

他只好怏怏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出听云轩,又朝歌飞飞瞟了一眼,脸色晦暗未明,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