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玉孚忍不住嗤笑道:

“飞儿,你这脑子转得可真是奇特,就凭我与段姑娘巧遇,你就能生硬推断出我的目的不纯,是有意识地接近你,我是该说你的戒备心太重呢,还是该感叹你的想象力太丰富?哼,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有意接近段姑娘吧,那也只能说明我急于想与你相认,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假的和歌族族长啊!”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一部分大臣的心声,大家似有所悟地频频点头,眼露疑问纷纷看向歌飞飞,希望她能解释,就连南夜千羽也忍不住开了口:

“歌飞飞,歌玉孚所说在朕看来,极为有理,你不能据此一桩小事就凭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朕希望你能拿出更多更切实的证据来证明你的推断,否则,你就涉嫌侮蔑中伤他人了,请你说话时措辞慎重一点。”

见南夜皇帝都站在自己一边,歌玉孚顿时腰也直了,胸也挺了,整个人似乎有了皇帝撑腰之后,更理直气壮起来,他洋洋得意地瞟向歌飞飞,眼里不乏揶揄。

“皇上请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我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歌飞飞自信地对南夜千羽和众人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刚才说我怀疑他与段姑娘巧遇是动机不符,是因为,从醉酒的段姑娘嘴里,我知道了是他主动上前与段姑娘搭话的,并且放弃了摆摊算卦挣生活费的重要事情,一整天都陪在段姑娘身边,带着她去不同的酒馆喝酒,直至小姑娘喝得酩酊大醉几乎站立不稳,他才‘好心’地送她回来。

“试问,当你们听到这个巧遇的内情的时候,你们会作何设想?会不会觉得,一个连生活都无法自保,要靠每天摆摊算卦挣点银子才能交客栈的房租,才能勉强吃饱一顿饭的人居然放着生意不做,去陪一个心情不好的姑娘喝酒,还一陪一整天,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这个人是不是也太好心了?好心到宁愿自己晚上回去没钱交房租也要陪小姑娘说话?

“这样的人,或许真有,因为他要么蠢到极点,就是心好到极点!可是如果你们去找他的房东打听打听,他平时是不是一个善良慈祥得可以不顾自己死活也要帮助一个富家小姐散心解忧的人,这个问题想必就能得出答案了。很明显,他不属于这两类,那么唯一能解释得通他的行为的,就只有他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当然,我也想到了,有可能他是为了与我相认又不得要领,便想了这个法子特意接近段姑娘的,所以我当时也只是怀疑他动机不纯,并因此对他有了那么一点不太好的印象。人就是这样,一旦你心里对谁有了某种芥蒂,你便会有意无意地去暗中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于是,接下来,我便有了新的发现。”

歌飞飞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下来,看了一眼假歌玉孚的反应,对方果然皱起了浓眉,不耐地追问:

“什么新的发现?我哪里露馅了?”

歌飞飞立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快速地说道:

“你哪里露馅了?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假的歌玉孚了?”

歌玉孚反应倒也神速,他似乎已经非常地不耐烦了,将手负在身后,撇着嘴道:

“这还不是被你逼的么?我不过是口误罢了,你快点将我的罪证摆

出来吧,我也好一条条驳斥,别耽误了我回去吃饭,我这肚子正饿得慌呢!”

“那好吧,你说你是口误,我暂且权当你是真的口误吧。从我与你相认的那一晚起,我因为存了疑惧心,便开始有意识地试探过你,想必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一些有关和歌山和老族长的事情,当时你对答如流,当然了,既然你要假装,自然就要装得像,事先的准备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对真正的老族长与和歌族做了非常深入全面的了解。

“但人嘛,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或者说,总有胆怯的时候。当我随意地说起和歌山,说我失忆之后对那个地方全然没了印象时,你便侃侃而谈,将那地方说得天花乱坠,我便说,很想回到和歌山去看一看,看一看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你当时愣了一下,立即说现在不方便,说我才成亲没多久,你的伤也未好全,那个地方如今所存的族人并不多,等过个一年半载,你再带我回去。

“这个话题千浔后来也当你的面提过一回,你当时仍旧是以这个借口回绝了,我就纳了闷了,既然你是老族长,又消失了整整两年,按理在得知我这个女儿生活得很幸福的情况下,你应该是急于回到和歌山,看看你的族长人生活得怎么样?是不是乱成了一盘散沙?是不是被其他异族欺负?是不是已经有新的族长代替了你?结果你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反而安心地留在南夜京城,每天来浔王府,无所事事地和府里的人谈天论地,闲聊度日,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好的族长所为!”

歌玉孚的眼帘垂了下去,淡淡地问道: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才加深了你的怀疑?进而认定了我是假的歌玉孚的?”

歌飞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怀疑加深了,是不错,但我仍旧谨慎地认为,或许你仍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仅凭怀疑就武断地认定你是假冒的,于是,我请千浔帮了我一个忙。”

她向南夜千浔看去,后者会意,走到她身边,接上她的话头,说道:

“飞儿将她的怀疑告诉了我,征求我的意见,唔,其实我也和她一样,有着同样的怀疑,当然我怀疑的角度不一样,我说了我的意见,然后,我便派出了一名得力的手下,让他接洽到千丝阁的阁主,花重金请他帮忙打探假歌玉孚在消失的这两年的行踪。

“不得不说,千丝阁的行动非常迅速,十日之后,他们就交给了我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很长,我就捡其中最重要的的一条说一下吧。假族长与飞儿相认之时,曾说起他在一年半年,他因为追踪仇家而误入鱼尾峰,被冰雪封冻差点死去后来又被村民所救之事。

“千丝阁据此找到他所说的鱼尾峰的某座山顶,发现在那附近,根本就没有山民,因为这儿常年冰雪封山,根本无法住人,千丝阁又找到半山腰离得最近的几处小村庄,询问最近两年是否救过这样一个因为迷路差点被冻死的外地人,问遍了所有人,最后只有一户人家说,他们曾救过一个外地人。”

南夜千浔盯着歌玉孚,后者的眼神有些游离,不敢与之对视,强装镇静地将头一扭,目光移向了别处。

笑了笑,他接着说道:

“不过据那户山民描述,他们救的外地人是个年轻人,大约二

十来岁,顶多不超过三十,身材矮壮,与这位自称是歌玉孚的人的外貌根本就不相符,而且,那个人也没有瘫痪,只在山民家住了一个月,来年雪水融化,他便告辞走了。

“千丝阁的报告里,还提及了两处,与假的歌玉孚所说不相符之处。千丝阁的能力与他们提供的消息的可信度,想必大家都知道,他们在收了重金之后,从不会编造事实唬弄买主,况且,他们没有中伤假歌玉孚的动机,所以,我和飞儿看了报告后,结合我们的怀疑,立即认定了,这个人是假冒的!”

南夜千浔伸手指向假歌玉孚,语气十分肯定且坚定地说道:

“你不是真的老族长!不过,你既然敢冒老族长之名来与飞儿相认,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老族长的下落!如果你仍然否认,我们可以一起去一趟鱼尾峰,找到那户救治过你的山民,只要他们承认你所说的是真话,我便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向你赔礼道歉,并赔一座城池给你!”

众人顿时哗然!

浔王殿下这个承诺可真是够大够重够真诚了!

不但当众赔礼道歉,还许以一座城池,那可是几辈子都不用愁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歌玉孚,他完全可以将他的族人接到他的城里,从此他们也不用躲在遥远的和歌山里默默无闻过苦日子了。

看浔王殿下如此自信且说得这么有把握,这个人真的就是假的了!

群臣的眼光纷纷变了,看向假歌玉孚时,射出了一束束轻蔑、不屑与鄙夷的目光,非常的唾弃。

歌玉孚犹自不肯服输,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去就去!我不怕去鱼尾峰对质,要不我们现在立即动身前往鱼尾峰,我亲自找到那家人家,你们当面一问便知我的话的真假。哼,你以为千丝阁的情报人员就一定将鱼尾峰周围就搜遍了?他们确定他们没有遗漏任何一处地方?

“你又焉知千丝阁不是为了轻松赚取你们的巨额酬金而随意简单地调查一下,就回来告诉你们他们走遍鱼尾峰了?我敢说,鱼尾峰那么大,还有那么多隐蔽的山洞和山谷,人迹罕至飞鸟绝迹之处,普通人不可能寻遍每一处村庄和山民!”

真是死性不改!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死不承认,非要一口咬定自己是真的,连千丝阁的情报他都敢质疑,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歌飞飞立即站出来,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我再给你说件事吧,刚才在大殿上,我讲述当年往事的时候,曾经问过你,我说的可对?你说我说的没一点问题,回忆得分毫不差。可你却忽略了一点,我的养父自从两年多前去追寻我仇家之后,曾经悄悄托人给我带过音讯。

“养父说,他在某处找到了我的仇家,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带着仇家的头颅回来了,让我不要担心。我故意不提这点,反而说我和养父之间音讯全无,结果你倒好,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也对此事只字不提,你若真是我的养父,就一定记得此事,因为当时我时我还给养父回了封信,只要你能说出此信的内容,我便相信你是真的!”

歌玉孚的嘴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然后眼神里射出阴鸷狠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

“算你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