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从歌飞飞的牢房里逃出去后,脚不点地飞快地跑到甬道尽头,顾不上看外面厅里的那些狱卒们如何,他一个飞纵,便掠出了大牢之外,然后扑入了黑夜里。

在他走后不多久,从大牢外的一株大树上忽然飞起一只大鸟,悄无声息地向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虎似乎很警觉,跑了一段路后,他便从屋顶跃到地面,站在一处暗巷口警惕地四下张望着,在确定没人跟踪后,他一转身,又向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回来。

很快,他便跑过刑部大牢所在的街道,往前跑到下一个路口后往右一拐,再度跃上连成片的屋顶,猫着腰一会飞奔,一会左顾右盼。

终于,差不多在京城里绕了一个圈的他停在了一间大宅的围墙外面,再次四顾无人后,他一个翻身便跃进了围墙内,简单地辨明了一下方位,他便向着宅子中间最大最精美的那一座小院悄悄潜了过去。

这一切,不出意外地,全落入了一直悄无声息跟在他后面的紧身黑衣人眼里。

黑衣人尾随着张虎来到一座院子前,见他再次回头看了看,赶紧闪到一株树后。

张虎抬起手刚要敲门,想了想又收了回来,走到旁边的院墙下,一个纵身翻过墙头,进了院子。

黑衣人爬上大树,借着茂密的树叶的掩护,亲眼见到张虎在正房的花窗下曲指弹了三下,很快,房间里便亮起了灯,一道人影披衣走到外厅,打开了门,张虎一个闪身便进了屋。

黑衣人跃上树巅,朝身后的黑漆漆的某处做了个手势,顿时,一队挎着长剑的黑衣人奔了过来,大约有十来人。

“你们俩人跟我进去,其余的人将院子包围,不许放走一个!”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大家各就各位,抽出腰间长剑,将小院子四周严密看守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轻轻挑开院门,带着人冲进院子,直奔正房,然后一脚踢开房门,对着屋内的两人傲然地说道:

“范大人,张虎,我们王爷睡不着,派我等请二位过去喝茶聊天,请吧。”

屋内,披着外衣坐在椅子上的范文英正和垂手伫立在他跟前的张虎说着什么,猛不丁房门被踢开,突然闯进来三个黑衣人来,他大吃了一惊。

举起手中的蜡烛看了看,认出了为首的黑衣人好像是南夜千浔的贴身侍卫百里,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惨白,随即又胀得通红。

嘴唇动了动,本能地想要拒绝,就见张虎猛地纵身一跃,就欲穿破后窗逃走。

百里早有准备,哪容他逃,只见他抬脚一踢,便将门边的一个花瓶踢得飞起,向着张虎跃起的后背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哗啦”一片清脆的响声,花瓶先是砸中张虎,让他跌倒在地,随后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有些尖锐的瓷碎片甚至扎进了他的腿里,顿时流血如注。

“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百里冷声挖苦了两句,另外两名黑衣人一个站到了持剑站到了范文英面前,一个则过去揪着张虎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

“走吧,范大人,不要让我家王爷等得太久,否则他的脾气发作起来,不是你我随得了的!”

百里不咸不淡地威胁着范文英,已经回过神来的后者却依旧强作镇定地怒道:

“你们

浔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本相好好地在家里睡觉,这个突然闯进来的贼子要胁本相,逼着本相将库房钥匙给他,否则他就要杀了本相,你……你们,你们要抓就抓贼子好了,作什么还要拿刀对着我?”

百里翻了翻白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范大人,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主子,我才懒得回答你,有疑问,你自己去问我家主子好了,别啰嗦了,请吧。”

见范文英似乎还要据理力争,一张脸气得通红,他凉凉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家王爷耐心有限,我提醒范大人还是不要惹恼了他的好,而且,我的耐心也很有限!”

他向范文英身边的黑衣人偏了偏头,对方心领神会,白光一闪,长剑便架在了丞相大人的脖子上。

范文英虽然心里有点怵,但毕竟是三朝元老,久经风浪之人,这点场子,他还是能在表面上表现得比较镇定的。

眼见局面不利于自己,他是非去不可了,不去便会被对方绑了去,他装出一副无所畏惧、坦坦荡荡的样子,说:

“也好,既然是你们王爷派你来请本相,想来是他对本相有些误会,本相便借这个机会向他解释清楚吧。”

范文英年纪大了,平时一个人住,他的夫人和妾侍各有各的院子,只在他有需要时他才召唤她们中的一人前来过夜。

今天他刚好独自一人睡觉,再加上百里等人的动作干净利落,又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所以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只有院子里住着的下人被花瓶打碎的声音惊醒了,待他穿好衣裳出来看时,一柄明晃晃的剑又将他逼了回去:

“进去,不许出声!否则要了你的小命!”

下人吓得赶紧缩回了屋里,将门一关,抖抖索索地钻进了被窝,不敢出声。

依稀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等脚步声去远了,他都不敢动。

直到东方发白,天快亮了,他才爬起来去主屋察看究竟,这一看不得了,赶紧转身向丞相夫人汇报去了。

范府乱成一锅粥的情况暂且不提。

百里带着手下押着范文英和张虎从范府无人值守的侧门离去,回了浔王府,向他的主子汇报成果去了。

南夜千浔一直在等着百里那边的消息,所以他只是闭着眼浅睡。

只是,怀里抱着一个洗得香喷喷的妙人儿,虽然说隔了一床薄被,可他依然能感受到她曼妙的曲线。

耳边传来歌飞飞均匀平稳的呼吸,鼻尖下嗅到了一道淡淡的清香,这道清香有他放在温泉池边上常用的沐浴香膏的味道,但还混合着另一丝香味,这丝香味他他只在她的身上闻到过,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估计是她自身上自带的体香吧。

不过,这体香,还真好闻。

南夜千浔忍不住将头低了下去,凑到歌飞飞脑袋边,将那股好闻的清香用一个深呼吸纳进鼻腔,然后细细地品嗅起来。

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只是嘴角扬起一弯下弦月般的笑,似乎显得很享受。

或许是感觉到了压迫,睡梦中的歌飞飞在他的怀里不安地扭了扭,将搁在薄被外面的小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还微微用鼻音哼了哼,那模样了,像极了被主人抱在怀里还撒着娇喜欢黏人的小猫儿。

南夜千浔被她这么一蹭,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他突然很想掀开

那床讨厌的薄被紧紧地将这只小猫儿搂在怀里,可是理智却提醒着他,此时他的小猫儿正在睡梦中,不能打扰了她的瞌睡,否则,惊醒了她,有得自己好看的。

想到歌飞飞偶尔的坏脾气,以及当初在天旭帝都时,两人初次在温泉池里见面的情形,他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那个时候的她,可真嚣张、霸道、无理、蛮横,不过,却也相当的聪慧、灵动、机智,变脸之快,简直是不输于自己呢,甚至比自己还要强。

这个姑娘,她的身上永远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性格,顺着她,她高兴时是个乖巧善良贤淑的大家闺秀,惹了她、她生气时,又是另外一副勇于捍卫自己利益、敢与任何人翻脸的霸道千金。

她有坚强的一面,也有柔弱的一面,她简直就是个双面俏娇娃,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吸引着他的目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似乎渐渐开始为她而动了。

本来这次进入大牢藏身在木板床下的人,并不是他,当时他安排的人是百里,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百里一定要护得歌飞飞的安全,不允许她出半点状况,哪怕是身上有一个小伤疤都不允许,否则就要百里好看。

百里当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弱弱地问了一句:

“主子,您这么喜欢王妃,王妃她知道吗?”

南夜千浔当时一怔,来不及思忖,习惯性地虎起脸,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假装生气地斥道:

“这种话也是你该问的吗?看来本王平时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没大没小,居然关心起不该你们关心的事情来!”

百里赶紧低头认错,借口要进大牢了,转身就跑,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将百里叫了回来,让他守在大牢外,自己亲自进入大牢,放倒狱卒和犯人们,藏身在了那张木板床下。

牢房里的床下,可真脏,灰尘、蛛网、蟑螂、小虫,都有。

要放在平时,他这么爱干净追求完美衣裳总是一尘不染的王爷,才不会做这等事,可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便认认真真地躲在了床下,毫无怨言。

甚至,他的心里还有点小欢喜。

欢喜什么呢?难道他是喜欢上了歌飞飞了吗?

南夜千浔抱着歌飞飞,闻着她发上传来的清香,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问题。

在他还没有得出结论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一串脚步声,正向着听云轩而来。

他侧耳听了听,听出了自己手下那熟悉的走路声,知道他们完成任务回来了。

怕惊扰了歌飞飞的睡眠,他将手悄悄抽出来,从锦塌上起身,整了整衣冠,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百里也刚好带着人推开院门走进了院子,抬眼看见主子站在回廊下,他一怔,就要张嘴汇报。

南夜千浔将手一挥,指了指东厢房,百里会意,押着张虎和范文英往东厢房最中间的那间屋子走去。

范文英本来想大声和南夜千浔打招呼的,也被百里一个眼风扫过,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在进屋之前,他还纳闷地猜测:南夜千浔居然不将自己迎进书房,而是安排在了东厢房,看他那样子,书房里似乎有很重要的人。这个时候歌飞飞那个臭丫头在大牢里,那么今晚被他特别对待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