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着刘德有一起来闹事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咦,说起来,那个外地人确实好像一直没出头诶,我们原本是听了他的遭遇,满腔热血地要替他讨公道,结果,闹得最欢的是我们,他却躲起来了。”

“是啊是啊,这个姑娘不问,我们还没想到这一层,那个外地人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把我们当猴耍着玩啊?”

“你们还别说,我刚才瞄了一圈,没看见他的人了,之前都还在的呢。”

“嘘,小声点,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等看完了催眠,确认老刘没事了再找那个人要说法去。”

歌飞飞一字不落地将周围人的议论听进了耳朵里,她知道这些人开始起疑了。

这是好事。

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容,她继续问道:

“刘大哥,有个问题,我想请你回答,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真的就是大家口中所认定的碧月教的妖女,那为什么在京城百姓里传得如此之广,而朝廷和官府却对我的事不闻不问呢?按理,这种事应该有人上奏到朝廷,如果事实确凿的话,我是要被抓起来处以极刑的。为什么朝廷和官府不但没抓我,反而继续让我担任大理寺寺正呢?”

“这……”

刘德有平板的声调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歌飞飞问的问题难倒他了,他迟疑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而小院内外的众人,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大家脸上不由露出深思的神色来,一个个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可是思考了半天,也没得出一个可信服的标准答案出来,最终只能是摇摇头。

歌飞飞觉得问得差不多了,时机也成熟了,她干脆利落地打了一个响指,脆声说道:

“好了,刘大哥,你可以醒过来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刘德有全身打了个激棱,头和身子不由自主随着她的那声响指抖了一抖,然后原本呆滞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失焦的目光终于缓缓地聚到了站在他面前的人身上。

他的那些朋友“刷”地一下围上来,抓胳膊的抓胳膊,抚额的抚额,捶背的捶背,捏手的捏手,乱七八糟焦急地问道:

“老刘,你还好吧?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的头疼不疼?心里面难受不难受?”

“德有,快看我,快看我,你还认得我是谁吗?还有他他他,我们几个你都记得吗?”

刘德有将在他身上**的几双手一一打掉,好笑地说道:

“你们干什么?我好好的,没有半点事,你们也忒小心了些!我又没傻!你们几个我都认得。”

“那你记不记得刚才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一个熟人紧张地又问。

这是关键,能证明他是真的被催眠还是假的被催眠,就只有刘德有他自己了。

如果他记得他被催眠,那催眠一说就是假的,人家根本就是在一问一有意识的情况下回答问题嘛。

刘德有挠了挠后脑勺,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

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刚才我不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要找碧月教的神女算账吗?咦,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扒开围在跟前的人,走到歌飞飞面前说道:

“你不是说要对我催眠的吗?怎么还不进行?这都晌午了,要不你快一点吧,我们也好辨别你到底是不是妖女。”

歌飞飞莞尔一笑,“刘德有大哥,你还是回家去吃饭吧,你的八十岁老母和三个孩子正等着你呐。”

刘德有立即一脸警惕地质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而且连我家里人的情况你也知道?看来你真的是妖女!”

歌飞飞听得“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更是让刘德有百思不得解,握着拳头就要发飙。

他的那些朋友见他这样子,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赶紧拉住他,将刚才他被催眠后的事情简要地给他讲述了一遍。

他这才恍然大悟。

不由自主地又挠了挠头,小声和朋友们说道:

“这么说来,她说的话是真的了?她的催眠术根本就不是摄心术,我们冤枉她了?”

“嗯,应该是真的了,这事你最有发言权啊,我们只是旁观,你们俩一问一答,你如果自己都不知道被催眠,老老实实就将真话全说了出来的话,那这个催眠术还真是挺神奇的,而且,看你的样子,也没有变傻……”

“我当然没有变傻,我好得很,现在可以肯定,第一她不是妖女,第二她用的是催眠术不是邪术,第三,我们被那个外地人给骗了!”

刘德有很快便得出了这三个结论,他的结论也得到了同伴的认同,大家纷纷点头。

院内的十人商议一定,立即齐齐转身,并排站在歌飞飞面前,抱拳的抱拳,作揖的作揖,纷纷道:

“歌大人,小民们愚昧无知,被他人利用误导,以至误会了您,差点酿成大错,我等在此郑重道歉,还请歌大人见谅!”

歌飞飞摆了摆手,正色道:

“虽然你们对我有误会,但主要过错不在你们身上,我不会怪罪你们,不过,希望你们能够吸取今天的这个教训,以后无论遇到什么谣言,都要用自己的脑子好好思考思考,不要人云亦云,更不要像今天一样被人给利用了。

“今天幸好被冤枉的是我,我还有能力为自己辩解澄清,如果换作其他人,你们可就犯下大错了,以后一定要切记,不可盲信盲从,要有自己的判断。”

“是,歌大人教训得是,小民们以后定当谨记今日之教训的。”

这十个比歌飞飞都要大得多的百姓满面愧疚、心甘情愿地称呼她为“大人”,表达了后悔和道歉之意。

“好了,没事了,这事就这么过了,时辰不早了,大家就都散了吧,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去吃饭呢。”

刘德有正要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一事来,赶紧说道:

“不好,我差点忘了,歌大人的朋友还被我们绑着呢,我去解绑去。”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段墨染好手好脚

地站在了面前,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这……这……嗨,原来你根本就没被我们绑住啊?亏我当时还以为……唉,今天真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刘德有吃惊过后,看着一旁地上散落的麻绳,顿时明白他们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以为人多找上门来就能将所谓的妖女捉住为民除害。

如果不是歌飞飞好心放过他们一马,就凭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夫,他们这一百多个百姓,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哇!

最后,刘德有他们是怏怏地退出了小院,垂头丧气地走了,那些本来就是凑热闹的群众便也一哄而散。

歌飞飞和段墨染将百姓们都送走,转身轻轻掩上院门,就往屋内走,不料,刘德有又去而复返。

他推开院门,急匆匆跑到歌飞飞面前,犹犹豫豫地说道:

“歌大人,小民有个不情之请,虽然可能这个请求有些不应该,但小民还是要厚着脸皮来找您,希望您能答应。”

先前是叫她“妖女”,后来误会消除后,他改口礼貌地称呼她为“歌大人”,而现在,他竟对比他小了很多的自己用上了敬词“您”。

看来,这个汉子,所求之事对他一定是相当重要相当迫切了。

歌飞飞大约猜到了他所求的是什么,将他迎进屋,宾主坐定之后,这才笑吟吟地说道:

“刘大哥,你一定是为你的女儿来的吧?”

“咦,歌大人,您还真是神了!小民确实是为我的女儿来求您的。”刘德有顿时对歌飞飞无比佩服起来。

如果说之前她能澄清自己的误会靠的是她的催眠术的话,那如今她能准确猜到自己的来意,就说明这个姑娘真的是非常非常聪明了不得了。

“你能先说说你女儿到底有什么毛病吗?越具体越好,我也好有个判断,看看我是不是能治。”

“好。歌大人,小民有三个孩子您已经知道了,两个儿子都很好也很上进,不用小民操心,唯有这个女儿,也是小民最小的孩子,今年五岁了,却完全不像个五岁的女孩子,跟正常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很是让小民和孩子她娘忧心。”

刘德有一说到他的小女儿,脸色立刻变了,愁云惨淡,忧心忡忡。

歌飞飞耐心地问道:“你能说说,你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刘德有本来想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想了想,终于紧咬着嘴唇说道:

“小民这个孩子从小不会说话,我们和她说话,她也像完全没听见一样,刚开始,小民和孩子她娘以为她是个聋子,很是担心了一阵,后来偶尔发现她对街上敲更的更声有反应,只要一听到敲更声,她便立了起来要往外跑,所以,孩子耳朵应该是没问题的,小民和妻子便放了心。

“可是,无论我们怎么教她说话,她就是始终不肯开口,逼急了,小民打她,她倒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偶尔还能说‘爹爹……坏”几个字,再多的就不肯说了,也不和其他的孩子玩,总是一个人闷在一边玩自己的,小民和妻子为了她,真是操透了心伤够了脑筋,依然没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