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对姚小蝶心生同情与愧疚,导致催眠问话出现了小小的停顿。

南夜千浔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戏班子那里我会去叮嘱他们,不许他们今后拿这件事看轻或者嘲笑姚小蝶,这事交给我,你继续。

说罢,他走到戏班子众人前,小声而严肃地警告了几句,吓得那一班人连连点头,不敢吭声。

南夜千浔做完这一切,又走回来,无声地说道:“好了,放心吧。”

歌飞飞感激地朝他眨了眨眼,迅速调整心态,继续询问:

“你和香儿、曾效雄以及欧阳荣的关系怎么样?”

姚小蝶:“我平时和欧阳走得比较近,他曾经表示过,他很喜欢我,说我有女人味,温柔体贴。”

咦,这可是一个新情节,之前不论是她还是欧阳荣,或者戏班子里的人都没提过他们俩关系不同寻常呢。

歌飞飞和南夜千浔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有些许的振奋,追问道:

“那你对欧阳是什么感觉?你和他好上了吗?”

“我对他的感觉还可以,不过一来他和班子里的姑娘关系都好,二来他和香儿也是公认的一对,三来我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敢接受他的示好。我们曾经暧昧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发现他三心两意风流多情得很,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便渐渐疏远了他。”

歌飞飞:“事发之前,在后台香儿还未上场之前,你和她接触过吗?”

“有过接触的,当时香儿的戏服没穿正,将里面她自己的衣裳露出来了,我便替她理好,挡住会露馅的地方,之后,便分开了,她站在舞台另一侧等着上场。”

“你没在她的戏服或衣裳上做手脚下毒之类的吗?”

“没有,我和她无怨无仇,不会去害她。”

这个情节她之前对胡大人就说过,接下来的问答也都很正常,歌飞飞便叫醒她,让她下去了。

在她疑惑地走到自己戏班子众人中之后,歌飞飞特意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和反应,发现那些人对她一如既往,并无异常情绪,她便放下了心。

转念一想,其实让她的同事知道她的过去,或许是好事,至少,人都是有同情心的,以后说不定还会帮着她隐瞒,甚至在去到她的家乡附近表演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不让她露面被夫家抓回去。

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收回目光,歌飞飞对第二个唱老旦的姑娘催眠,为了节省时间保留精力,她直接了当地问道:

“香儿是不是你下毒杀的?”

“不是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嘛,我虽然不喜欢她,但还不至于去杀她。”

老旦虽然眼神木讷表情呆滞,但声音却透着委屈,急切地给自己辩解:

“我是和她有点不对付,不喜欢她三心二意,欧阳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却不珍惜,一不高兴就回头去找曾效雄,她这是欺负欧阳喜欢她便有恃无恐,太无耻了!我看不惯她,更心疼欧阳,便存了心想给她一个教训。”

歌飞飞追问:“是什么教训?你做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教训,我不过是在她的衣裳上涂了桃花蜜油,好让马蜂将她的脸给蜇肿而已,只有她变丑了,不那么**了,才不会祸害班子里的好男

人!”

台上台下的人听得连连摇头,一片“啧啧”之声,这个女人也忒阴险了一些,自己嫉妒比她年轻漂亮的姑娘,嫉妒人家姑娘有男人缘,便找个看上去堂而皇之的理由去害人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不要脸!

如果真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义的,是在替两个男人鸣不平,那为何之前她不自己主动坦白,非要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才不知不觉说出来?

可见在她的内心里,她也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不妥,甚至是见不得光的。

歌飞飞见台下嗡嗡声一片,赶紧朝他们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将双手掌心向下往下压,示意他们不要惊醒了被催眠的人。

南夜千浔也帮着她示意台下不要说话,她侧过头,朝他嫣然一笑,以表谢意。

这一幕让范颖儿看得心里很不爽。

现在的她总算是知道歌飞飞不是一般的人了,怪不得胡老头和浔王殿下都和她相熟,原来是因为她会摄心的法术啊!

哼,这个姑娘,她很不喜欢!非常非常不喜欢!

她一定是用了自己的摄心术,将胡老头和浔王殿下给控制了,摄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围着她团团转,为她效力卖命,将她当神一样供着!

甚至还有可能,她控制浔王殿下,让他一心一意喜欢她!对,很有可能是这样!她会不会想要和自己抢浔王妃的地位?

范颖儿一时间脑洞大开,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瞬间将歌飞飞从之前的轻视与鄙夷,上升到了将她假想成情敌的程度,这让她恨得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台上的歌飞飞并不知道台下某个姑娘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当成了情敌,在老旦身上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后,她开始了对那个杂工的催眠。

这一次她问得更直接。

歌飞飞:“你在台上的道具杯中放了什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南夜千浔从台上的高腿茶几上拿起了做为道具的茶盏,朝她晃了晃。

这个杂工在戏班子里是地位最低的,没有唱戏登台的本事,又不是班主的亲戚,是班主在路上捡来的一个便宜小工,包吃包住,不给工钱,却要承包班子里所有的杂事。

杂工:“是曾大哥让我放的,他说香儿最近这两天嘴里又咸又苦,很难受,怕上台表演的时候受影响,便给了我一包花草茶,据他说是清油腻清新口气的,让我泡在道具茶杯里,香儿可以趁着表演的时候喝两口润润嗓子和嘴。”

歌飞飞:“那你为什么之前隐瞒这一个细节不说?”

“我怕受牵连,当时曾大哥见香儿姐姐出事死了,既着急又自责,悄悄对我说,我们俩有嫌疑,会被官府抓起来押到大牢里,酷刑伺候,我怕挨打,也怕被班主抛弃,即便查出来这事与我无关,但等查清楚真相放我出来,到时候春班主他们也走了,我就又要一个人流落街头饥一餐饱一餐了。

“所以,我便悄悄和曾大哥说,我不想被官府怀疑,更不想被抓起来坐牢,和曾大哥私下约定,对于这事,我们俩对谁都不说,反正泡个花草茶也与案子无关,不影响官差办案。”

好个不影响办案,要是他早说了,嫌疑范围缩小,自己也不用对他催眠,最起码既节省了时间,也没有耗费自己的精力。

这些人也是太自私了,一个一个为了自己的一已之私,便想方设法的隐瞒,先是有

姚小蝶和老旦,这次又是这个小杂工,简单的案子也被他们弄得复杂化了。

歌飞飞抚了抚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的曾大哥是谁?”

“曾大哥还能有谁,就是曾效雄呗。”

“好了,你可以醒来了。”

歌飞飞叫“醒”这个杂工,看着他两眼茫然一脸莫名地下去后,她朝南夜千浔做了个手势,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会,便退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连给三个人催眠,她的精神消耗比较大,她需要休息和恢复,否则接下来最难啃、嫌疑最重的两个人,自己只怕不能圆熟地催眠他们,问不出想要的答案。

南夜千浔是知道她在催眠时的这个缺点的,本来想扶她,见她已经自己走过来坐下了,便作了罢。

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有些憔悴,神情似乎有些萎顿,想了想,便让她侧坐在椅上,一只手掌贴在她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缓缓地输送到她的体内,让这股气息在她四肢经脉间游走,助她迅速恢复。

水塮内的众人此时早已经看出名堂来了,先前歌飞飞在催眠,不准他们大声喧哗,此时不用催眠了,这些朝廷的大官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范文英仗着自己是资历最老官位最高的一品丞相,招手将胡明华叫了下来:

“明华,太子殿下和千影郡主都在这里,我们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从哪搜罗到这么一个人材的?”

胡大人微微躬着身子,朝上座的南夜千浔和柳千影鞠了个躬,满脸自豪地回道:

“太子殿下,千影郡主,丞相大人,歌飞飞是臣新近招进京兆府内的一个小吏,任主簿计事一职,她不仅聪明能干,沉着冷静,还会催眠术,帮助臣处理了好几起大小案子,臣很看好她的前途,今天有她在,这件案子一定能很快破解的。”

胡明华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现出恍然之色,脸上纷纷露出或吃惊或惊喜或惊叹或称赞的表情。

怪不得呢!他们就说一向正直清廉的胡大人怎么会带一个青楼的妓子来赴宴嘛,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与一贯作风了。

于是,大家的口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与宴会初始时截然不同了:

“我就说嘛,这个叫飞飞的姑娘看着面善,一点都不像青楼里那些妖冶放/荡的女人,人家原来还是个小官吏呢,真是本事!”

“嗯嗯,我一开始也是觉得不对劲,谁知道黄德仁那个蠢货居然色欲熏心,看人姑娘漂亮就去调戏,结果,呵呵,被人姑娘揭穿他的真面目,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也是他活该!从今天这两件事可以看出来,飞飞姑娘真是非同一般呐!”

“嗤,王大人你也是的,还飞飞姑娘的叫,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虽然品阶比较低,也就一个七品吧,但好歹人家大小也是一个官,以后还是叫她……叫什么来着?哦,歌,以后我们还是尊称人家歌大人的好!”

……

胡明华心里微哂:这些人还真是见风使舵转得快,见歌飞飞露了一手又是同僚,态度立马变了,真是势利。

范文英悄悄看了一眼南夜千羽的脸色,然后正色问道:

“胡明华,听你语气,她当主簿计事也有一两个月了吧?按理应该早就将她的资料报到吏部了,可在我的印象中,我没有审批过她的入官档案呐,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