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已然深夜,然而却是揽月楼最为热闹的时候,舞台上歌声缭绕不断,台下耳语浓情,龟奴抱着酒陪着笑穿梭在人群,恩客们喝得酩汀大醉,钱如粪土千金散去抛入美人怀中。

醉心的浓郁香味在厢房里久久无法散去,帷幔摇曳的小台上之剩下一架孤零零的古筝,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还能看到那红衣女子坐在那里,透着帷幔,看向这里,满眼的绝望和凄然。

勿忘我,别叫我等到花开花落。

花开花落几春风,其实已过千年。

早在很久之前,那条通往的彼岸的路已经被他封住了,而他和她就站在河的两端,遥遥相望,永不可及。

很多个慢慢长夜,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南疆的曼莎朱华吞噬了西番莲最后的根茎,而他转世而来是做什么?他已经无能为力阻止姬魅夜,也无能无力让失去的西番莲重新开放,甚至一度,在梦里看到南疆一片红海,溯月和若云在火苗中无处藏身。

而现在,他明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此生而来,还是为了她——只是短短的遇见,然后再度错过。

手里的杯子已经干涸,最后一滴醉心吞入腹中,他半眯着眼睛,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清美的脸上有一丝淡然的笑容。

而身边的白衣女子,眼神再度空茫,宛若一个么有灵魂的死尸坐在旁边。

“王爷。西月姑娘已经死了。”门外传来羽见的声音,夹杂在欢歌笑语不是很明显。

“知道了。”泱未然点了点头,语气甚为平淡,像是预料中的一样。

厢房里的琉璃灯突然闪了闪,对于一个几乎快盲眼的人来说,按理说没有任何感知。然而,泱未然却起身坐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小榻之上,和原来的六个杯子摆成一条直线。

“殿下,第七杯酒喝完,你终于来了。”他笑了笑,那双湛蓝是眼眸犹如浮上了一层薄雾,看不到眼底的神『色』。

窗户被打开,窗台上靠着一抹欣长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金『色』的瞳孔,妖艳的红唇和那与生俱来华贵气质下隐藏的杀气瞬间让这个屋里的氛围凝重了起来。

犹如暴风前夕的平静。

“看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着,等本宫来的。”他唇角勾起,妖瞳没有一丝笑意,目光扫了泱未然一眼,落在了坐在他旁白的女子身上。

熟悉的脸,死板的笑容,空洞的眼神,腐烂的气息,这一切,怎能逃过他的眼睛!长袖在空中浮动,一阵看不见的凌厉杀气犹如风刃一样飞向那个女子,果然,她的身子犹如一片落一样飞起来,在空中分割成成片,没有一丝血渍,没有一丝痛苦的呻『吟』,就连脸被分裂,表情都没有的丝毫变化,就在肢体要落在地上的时候,女子的身体突然化成一张张白纸飘落在地。

“死祀!(一种用纸做成的人形。)”尽管在看到这个貌似轻歌的女子第一眼,姬魅夜已经看出她可能是死祀做成来的,可亲眼所见,他也不由的惊了片刻,“没想到,死祀到底还是遗传了下来啊。泱未然,你原来还留了几手。”

“可是,又能如何,终究还是逃脱不出殿下您的眼力啊。”泱未然笑了笑,将排列好的酒杯放在一变,侧身『摸』索着拿出另外两只杯子,小心翼翼的斟上酒,然后指着对面的座位道,“殿下,站在窗口被雨湿了身子可不好,您坐。”

姬魅夜走过去,看了看那酒,掀开袍子坐下,道,“本宫从不沾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殿下不沾酒,其实早就醉了,不是么?”隔着模糊不清的眼瞳,此时的他看不清姬魅夜的脸『色』,只是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气『逼』迫而来。

“本宫何时醉了?”他冷冷一笑,看向窗外道,“泱莫辰此行三万铁骑正沿着临江南下,然而刚出京,就受到了伏击,险些全军覆灭,甚至,北方一带暗自聚集的大军也不同程度的受到阻扰……而泱莫辰对此百愁莫展,还查不到对方到底是谁?”

泱未然认真的听着,自己端了一杯酒,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泱未然,这些恐怕都是你的所作所为吧。”鬼姬殿下转头看向泱未然,“泱莫辰或许不知道,而珈蓝也或许查不到,但是,依据本宫看,这当今世上,除了你,恐怕在没有第二个人了。”泱未然素来心思缜密,做事几乎是第一步安排到第一百步,城府极深,他作为南疆熙氏最后的皇子,又有天生的灵力,月重宫曾一度想要培养他成为大祭司与他姬魅夜抗衡,然而终究是抵不过儿女私情,泱未然执意回大泱——遇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劫难。

当然,作为姬魅夜本人,他可从来不相信泱未然会放弃保护南疆。

“殿下,看来您也知道了。”酒有些辛辣,泱未然放下酒杯,对上姬魅夜的目光,坦然的笑道,“但是殿下,当然泱未然只是答应了你不『插』手你和南疆是事物。并没有答应不『插』手泱莫辰和南疆的事宜,你我的合作不牵扯到泱莫辰,所以,我们不算违约,是么?”

“呵呵呵……果然是聪明如你。”姬魅夜红唇勾起一丝浓烈的笑容,“你交出南城的兵权,竟然都能让泱莫辰措手不及,不得不退到临江上游,向前则寸步难行,看来,本宫还真是大大的低估了你的实力。啧啧……”他有些惋惜的叹息了一声,“像你这样对手,本宫让你死了,可真是可惜。”